毒医小宫女 第19章

作者:冰强 标签: 古代言情

  坐在他身上的陈筱艾终于卸了力道,她刚刚两次差点被甩出去,这男孩如此瘦弱,力道却奇大,也不知道是哪里藏着这样的力量。

  杨妈妈和荷香带着灯火冲出来,被眼前一幕惊呆了,杨妈妈一看躺着的人是个男的,连忙让荷香灭掉灯火,让婆子拿着准备好的绳子将人捆起来,又拿粗布堵住他的嘴。

  “啊,筱艾你的脸!”荷香一声小小的惊叫,掏出手帕捂住陈筱艾的右脸,“你的脸流血了!好大一条印子,这人是怎么回事,手指甲那么长!”

  几人一看,见男孩不仅手臂细长,连手指也是不符合常规的长,手指甲更是留得十分尖利,指甲里全是泥土的污垢。

  等等,陈筱艾抓起他的手指仔细一看,指甲上还沾了油亮的东西,闻起来居然是肉味.......因刚刚t抓着他的嘴巴,陈筱艾的手也沾上了。

  陈筱艾抬头看着高高的屋檐皱眉,对杨妈妈说:“这人奇怪,不知道药效能有多久,多拿绳子捆住,嘴巴塞紧了。妈妈,先把人藏好,再叫人上去屋顶看看,上面应该放了食物,用来吸引这个人过来。”

  杨妈妈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按陈筱艾的吩咐去做了。

  陆碧芯见陈筱艾一脸血的进来,吓得不轻。

  陈筱艾从自己带来的药箱找出伤药,一边安慰她:“没事的王妃,伤口很浅,过两天就好了。那人先藏好关着,不要打草惊蛇,我怀疑有人要暗害你,按兰姨娘第一次发现的时间来看,绝对谋划已久,而且还没有放弃。”

  陆碧芯彻底明白晨妃将陈筱艾送过来帮自己的用意了。晨妃在信中只叫她信任这个少女,她还有所迷惑,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儿能做什么......现在见她神情平淡的给自己脸上上药,那条血印很长,若是在深一些,少女的右脸怕是要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若那人伤到自己与腹中孩儿......陆碧芯抱着肚子,冷汗连连,眼角立马沁出眼泪。

  “王妃现在哭还早呢。”陈筱艾将纱布给荷香让她帮自己包扎,对陆碧芯说,“等找到幕后黑手,您就会知道还有更多阴暗残忍的手段不过是没使出来罢了,这还不算什么。”

  荷香闻言连忙问:“什么幕后黑手?刚刚那人......”

  “身形有异,瞳孔异色,年纪又小......刚刚那番动静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过,若真的是用食物引来的,怕是个痴子。”陈筱艾见过这样的人,生来脑子愚钝疯癫,但老天像是觉得好玩一样,同时也赋予了他们普通人所没有的力量。要不是有晕药,把那几个府兵叫来也不一定有用。

  “痴子.....”陆碧芯默念几句,突然想起来什么,她问荷香,“我记得,曹姥姥有个儿子还是孙子,就是一个痴子?”

  荷香却没反应过来指的是哪个,一旁一个婆子却有印象,她问道:“王妃,您说的是帮梅夫人接生的那个曹姥姥吗?您知道她?”

  “对,就是她......我刚到王府时曾听下人们讨论过。”陆碧芯嫁进王府时,梅氏所生的二少爷已经三岁,她却从下人们的一次嚼舌根中记住了这么一个人。

  “小的与梅夫人房里的几个婆子喝过酒,待明天小的去问上一问。”

  陈筱艾点点头:“天色已晚,要调查也得等明天了。你们都退下吧,今晚之事必得守口如瓶。”

  

  丫头和婆子们都退下,杨妈妈回来了,她将那人锁在东苑的小柴房里,让两个粗使婆子和府兵看守着。东苑是属于王爷王妃的居所,如今平王不在,自然是王妃说了算,也不怕别人发现。

  陈筱艾给陆碧芯把了脉,见无恙后伺候她躺下,陆碧芯伸手摸了摸她脸上布条,轻声问道:“疼吗?”

  “自然是疼的,不过能忍。”陈筱艾实话实说,“您快些睡吧,熬着夜对孩子不好。”

  “我心里不安......睡不着。”

  “我还以为您自嫁进王府就睡不好了呢。”陈筱艾玩笑道,在床脚下坐下,荷香见状取来守夜的被褥。

  陆碧芯有些不好意思:“那倒没有......我睡得挺好,虽然王府女人众多,但王爷.......是真心待我好的。”

  “不然也不能让您当王妃呀。”陈筱艾踢开被子,示意荷香放心睡觉,她守着呢,“平王殿下是皇上的亲兄弟,朝堂位置又重。您虽是太后指婚,但平王殿下若是不喜欢您,也不能让您当了这位置。”

  陆碧芯侧身躺着,看着陈筱艾解开辫子,一头乌亮的黑发披散下来,这让她想起还是闺阁少女时,晨妃经常留宿她的房间,两人就是这么躺在一张床上说心里话。

  她轻声道:“我知道我其实并不够格......论出身,不如梅氏有那般可以帮到王爷的娘家,而高氏伺候王爷多年,情份本就不一般。王爷真心待我好,我却对不起这番情谊,什么忙都帮不上。”

  “您问过王爷想要什么样的您吗?”陈筱艾冷不丁问,“严厉的?柔善的?”

  “这......倒没有。”

  “您看您,问都没问过,怎么就知道您不够格了呢?说不定在王爷心里,您其实是做得极好的。”陈筱艾说着伸了懒腰,不小心踹了一旁的荷香一脚,她连忙安抚几句,回头就见陆碧芯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叹道,“孕期最忌胡思乱想,没病都生出病来了。您闭眼想想王爷对您的好,就该知道现下最重要的是什么,睡吧。”

  陆碧芯闷闷地嗯了一声,含着眼泪想起那晚合欢家宴,漫天璀璨烟花下,捡了一朵合欢花的自己抬头就见到平王站在不远处。

  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歪着头瞪着眼睛识人,平王便笑了。

  第二天,杨妈妈带着那个婆子过来回话,那婆子一身淡淡的酒气,怕熏着陆碧芯,只站在屋里角落回话道:“禀王妃,小的问清楚了。当初二小姐不幸夭折,梅夫人迁怒曹姥姥,将她一家赶去了西郊的农衣巷,曹姥姥原是有些本事的,多有大户人家请她接生洗三,被赶去农衣巷后没有活接,只能去做些粗使重活,这两年间显少看到她人。”

  陆碧芯问道:“为何会迁怒曹姥姥?梅氏毕竟是双胎,两个孩子总有一个弱些。”

  “听那屋里伺候的婆子说,梅夫人当时难产,二小姐在下来时窒息夭折,一出生就没了气息。但梅夫人坚持说她听到了二小姐的哭声,二小姐是活着出生的,是那曹姥姥技术不佳导致了二小姐夭折。但曹姥姥直呼冤枉,说梅夫人难产神智不清,将三少爷的哭声当作二小姐的了,梅夫人不信,过后对曹姥姥多次拷问严打,最后是梅夫人娘家看不下去,将曹姥姥一家赶走了事的。但这几年里,梅夫人一有不顺心的事情,也没少让屋里人去曹姥姥那闹上一通。”婆子言辞清楚,“曹姥姥有个痴呆的孙子,一直给孙子吃着药,怕他出来闹事,总锁在屋子里,基本看不到人。”

  “昨晚那个痴子,就是她的孙子吗?”

  婆子犹豫了下:“小的不确定,毕竟没有人看过她的那个孙子。但是按岁数,应该差不离。”

  陈筱艾说道:“得当面让曹姥姥确认才行。”

  “怎么确认?让曹姥姥过来王府吗?”

  “会不会给梅夫人发现?”

  陈筱艾问道:“今早两位侧夫人过来请安,你们是怎么说的?”她脸上包着一大块纱布,不好随便露脸引怀疑,明真姑姑问了也只说不小心摔伤了脸。

  “只说屋檐上有耗子吵王妃入眠,叫人上去看了。”荷香说,“看两位侧夫人的脸色都是一脸关切,梅夫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都是混成人精的人了,三言两眼自是看不出来。”陈筱艾站起来伸了伸腿脚,“我去农衣巷找找这个曹姥姥,她能花那么多钱财医治孙子,人失踪了定然会出来寻找。”

  陈筱艾虽说也算是太后宫里来的人,但前面有三位姑姑替她扛着注意力,高氏梅氏眼里根本没她这个人,她出府去也方便。

  陆碧芯担心她一个人没个照应,农衣巷远在西郊,一来一回也要一天。陈筱艾也担心关在柴房里的痴子闹起来,杨妈妈搞不定还引注意,苦想一番后,让陆碧芯书信一封,直接敲开了柳府的门。

  准确来说,是敲开了柳容景的门。

  柳容景没有执扇,而是抱着手臂,上下扫了两眼讨好卖笑的陈筱艾,正想说什么,陈筱艾一封信塞到他手里,乖巧又狡黠道:“平王妃说,您小时候穿花裙子时的画像她还珍藏着呐,等过些日子进宫要与晨妃娘娘同赏怀念呢。”

  ......这就是有姐姐,并且姐姐还有好闺蜜的下场。

  柳容景冷着脸看完信,他与平王交集不多,平王为人豪爽不羁,不耐烦与文人墨客交流,嫌说话文绉绉的直嘴瓢,对他们世家小辈也没什么耐性。平王妃陆碧芯倒还算半个熟人,小时候姐姐要对他恶作剧的时候,旁边总有陆碧芯娇弱身影。

  陆碧芯对此也有分寸,只让柳容景帮忙找打手,又从陆家安排了人,以陆家的名义帮忙,不牵扯到柳家去。于情于理,看在姐姐晨妃的份上,柳容景这个忙不得不帮。

  况且这事从头到尾是自家姐姐要求的,陈筱艾只是按吩咐做事,柳容景自然也不能对陈筱艾有二话。只是见这个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着实有些欠打。

  “你要什么?”柳容景收好信,拿信敲了敲陈筱艾的脑袋。

  陈t筱艾一脸嫌弃地避开,闻言道:“一辆结实点的马车,让刑大哥受累,跟我跑一趟就好。”门外的刑虎听到自己的名字,探出个头来。

  “一张口就要我身边最得力的,好大的胃口。”柳容景一个眼神,刑虎赶忙将头缩回去。

  “刑大哥身手好嘛,又信得过,您再安排打手又显眼又麻烦的。”

  “那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想得周到?”

  “您再阴阳怪气的,我就回王府跟王妃拿您穿裙子的画像去复刻了。”

  “哦?怎么,拿去裱在你床前日日夜夜的瞻仰,好下辈子投胎有我几分美貌?”

  

  陈筱艾翻白眼,敷衍道:“.......对对对,小的对您的容貌羡慕嫉妒恨已久,下辈子要没您这样的厚脸皮怕是要遗憾终生的。”

  “那你就遗憾着吧。小丫头片子,妄想倒是挺多。”柳容景说着,突然眼神一顿,两步到陈筱艾跟前,抬手在她头顶一笔划,“你是不是稍微长高了些?”

  “有吗?”她在宸徽宫里一直都是最矮的那个,苏歆总要拿这个嘲笑她,说她光进嘴不长个。

  “一指头是有的。”柳容景轻笑,桃花眼微眯,看起来心情颇好,“还以为你就这样长不大呢。”

  陈筱艾晦气地拍开他手掌,跳到一米开外瞪他:“......呸!我还在长身体呢!以后还会长更高的!”

  柳容景摊开双手,一脸欠打,悠悠然道:“那就祝你好运了。”

  跟这人说话真是要被气短命的!陈筱艾气呼呼地拉着刑虎走了,刑虎名义上是柳容景的贴身侍卫,但私底下要做的差事可不止如此,当初柳容景能找到她和师傅,便是靠了刑虎在江湖上的人脉,武力也被他自己故意弱化了,他一人起码等顶三个人用。

  等安排了马车,又从王府的小角门里接出那个痴子小男孩,陈筱艾嘱咐杨妈妈几句,回头就见刑虎将小男孩锁在马车里,而马座上不知道坐了个身姿翩翩的男人,即便戴着帷帽也难掩其高贵优雅气度。

  “您干嘛啊??”陈筱艾一脸懵,爬上马座就要把这个做作的男人踹下车去。

  柳容景赶忙避开了,拍拍袖上灰尘,一脸嫌弃道:“没个规矩的,别弄脏我衣服了,好不容易找来这么低调又符合我气质的了。”

  

  大概是看陈筱艾马上就要下手毒杀自家主子了。刑虎赶忙出来打岔:“少爷最近没有要事在身,在府里正无聊着呢。再来不过一天时间而已,陈姑娘你冷静一下......”

  陈筱艾做了三个深呼吸才将杀意压下去,偏偏旁边这人还在喋喋不休:“现在的衣服怎么都做得那么精致奢华,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能撑得起来,哎真是。”

  陈筱艾一撩车帘,让这主仆俩一起待外面,自己躲车厢里面去了。

  “你看着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竟然让我给她赶车。”

  “......您可快闭嘴吧。”

  陈筱艾不去理外面。安排的马车空间还挺大,男孩被锁在另一头还昏睡着。杨妈妈说他早上醒了一次,也不大叫也不挣扎,就是不停磨牙吮血,眼神涣散模糊,杨妈妈便大着胆子喂了他一次食物,他吃完后就开始发呆,陈筱艾怕他路上闹起来,就喂多一次晕药。

  也不知道是哪个同情心泛滥,男孩的模样比昨晚要干净多,起码脸抹干净了,露出一张没有见过日晒的白净小脸,又瘦又短,眉眼线条有些浓厚深邃,看着不太像中原人啊.......陈筱艾越看越不对劲,她来到男孩身边,仔细查看男孩的手臂与手掌,心里直泛嘀咕,也不知道这男孩是不是曹姥姥的亲孙子,若是亲的,曹姥姥嫁的男人该不是是南沙哪个偏远部落的男人吧......才能遗传到这样异于中原人的体型骨骼。尤其是那双手臂,已经跟成年人差不多细长了,一垂下来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像是比常人多了个关节似的。

  手上宽大的手掌一动,陈筱艾抬头就见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眼睛看她。陈筱艾下了一大跳,赶忙退开,她一刻钟前刚喂下的晕药,怎么着也得晚上才能醒,这人居然......

  见她动作,男孩的眼睛缓缓跟上,他的眼神却没有聚焦,好似就知道眼前有个人一样,接着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吐出来一个字:“水......”

第21章 巧合

  原来会说话吗?陈筱艾犹豫了下,取来水囊,贴着他嘴唇喂了些水,见他肌肉还松弛着,看来晕药是有起效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醒了。

  见他被锁得紧,车外面又有刑虎在,出了城也不怕他闹,要不让他吃下解药,看能不能引导着说些话?

  陈筱艾觉得可行,刚把解药放他嘴边,刚还乖乖喝水的男孩却用力撇过头去,神情痛苦又迷茫,用着一种撒娇的语气喃喃着:“......不吃药......好痛苦......会变得奇怪,不吃......”

  什么?会变得奇怪?什么药?

  陈筱艾还没来得及问,男孩眼一翻白,又昏睡过去,留下陈筱艾一头雾水。

  出了城,刑虎没有走官道,一来不想引人注目,二来走民道比官道要快些,省了路上检查。但路却不太好走,后半段的路开始磕磕绊绊起来,陈筱艾好几次没坐稳险些栽下去。

  男孩因为被锁着姿势不对,脑门都磕红了,大概在梦里也觉得有些委屈,咬着嘴唇像是要哭,陈筱艾看着到底有些不忍心,坐到他身边用手臂给他挡着磕碰。

  柳容景终于受不住了,他出远门都是坐软轿马车,一时兴起凑得这个热闹可把他给颠坏了。路上同样赶路的人说前面有客栈,他令刑虎停下休整一会,不然他这把骨头怕是要颠散在半路上了。

  说是客栈,也不过是一座不大的草屋,不管住宿,只有外头几张木桌供人喝茶吃饭休息而已。

  他们到时已经只剩下一张桌子了,其他位置上都坐满了人,不是卖货郎就是还带着小孩赶路的平民百姓,还有一桌是一群配着刀剑,神情冷漠的灰衣男人,看不出来是官员还是江湖客。

  刑虎一看就觉得那群男人不是普通人,下车时让柳容景与陈筱艾小心,陈筱艾对此有经验,把两人喊做哥哥,别人只当兄妹三人出门。幸好柳容景还知道要换衣服,不然以他那模样,放这地方就是现宰的肥羊。

  刑虎准备了干粮糕点,因此只叫了一壶清茶坐下来略做休息,柳容景只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陈筱艾倒是饿了,见隔壁桌家的小孩吃牛肉面吃得正香,也让小二准备一碗。

  “我都快颠吐了你居然还吃得下那么腻味的东西?”柳容景表示不可置信。

  “我可不敢跟您比,身娇肉贵的。接下来还有路要赶,路上吃干粮喝凉水只会更难受。”面很快就上来了,面汤清淡,也没几块肉,但陈筱艾埋头依旧吸溜得很香。

  她从小在外行走,有口热食就值得开心了,就算这几个月在宫里吃好喝好的,也不妨碍她现在吃得喷香。

  刑虎看她吃得香,也被勾起了食欲。在柳容景一脸“你们不是吧?”的表情中跟着埋头吸溜,正想跟小二要点辣子,就见陈筱艾嘴里吸溜着面条,却挑挑眉给他使了个眼色。

  刑虎不动声色,余光朝隔壁那伙男人看去,侧对他们的一个男人姿势不大对劲,垂着手,像是受伤的样子。回过头就见陈筱艾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写下一个血字,想了想,又再写下一个数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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