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强
“……我想试一试。”钟娥馨苦笑,“反正也不能比现在更糟了。”
说着,她取下发中簪子,塞到陈筱艾手中:“劳烦你,帮我做胜肤膏来,到时我另有重谢。”
陈筱艾应承下来,钟娥馨又看向萧明阳,面带恳求。
“我明白。”萧明阳说道,“此事我不会与人提起,你放心吧。都是女子,知道你的难处。”
钟娥馨感激道:“娥馨谢过五公主。”
蔓琪过来唤人,说是休息时间结束了,徐嬷嬷见她们迟迟不来,马上就要发脾气了。
萧明阳和钟娥馨连忙提着裙子赶去,还是挨了徐嬷嬷一顿骂,还是晨妃出声劝道才作罢,罚她们去一边做几套动作再来。
萧明阳看乔小姐又盯着钟娥馨不放,故意跳到她身边去,伸腿绊了乔小姐一把,又假模假样地扶起她到一边去,不给她靠近钟娥馨的机会。
陈筱艾在台下看着,心想总算来了个正常的公主。
直到黄昏时分,连晨妃脸上都有了倦意,徐嬷嬷才收了杆子,结束今天的教舞。
萧欣阳完全起不来身,只能由两个宫女扶着送进轿子里。今天徐嬷嬷对她依旧毫不客气,严苛程度远胜其他人,大有将她逼到知难而退的程度。
送走了其他人,晨妃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大大咧咧的一挽徐嬷嬷的胳膊,道:“您别把三公主逼出气性来,她本就心高气傲,过些日子觉得自己没有其他人跳得好,自然就萌生出退意来。”
“用得着你教?”徐嬷嬷给她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愿意揽这破烂事来做?马上就得恩典出宫恩养了,临到头倒是来了这破事,真是晦气。”
晨妃笑道:“别介啊您,善始善终嘛,您在南府跳了一辈子舞教了一辈子舞的,再从您手下出来了个铃兰姑娘,也是功成身退不是?”
“我看太后是要把我直接逼退。”徐嬷嬷叹道,“这三公主本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为避免她在铃兰节上乱来,太后私下给了我任务,便是让她自己退了。”
“太后果真如此安排。”
“不难猜想,到底是亲外孙占上了上风。”徐嬷嬷哼道,“不想勉强小侯爷,不过也是给三公主留些颜面。”
晨妃扶着徐嬷嬷坐下,道:“太后也是关心则乱了,以三公主的资质,上不了朱雀门。”
徐嬷嬷看一个脸色有瑕疵的小宫女上了茶,忍不住多看两眼。
闻言朝晨妃轻声说道:“我也是这样劝的,太后让我照做便是。后来才知道,慧贵妃有个侄女,原本是要找我教舞的,我若教了三公主五公主的,便可以推了她。”
“慧贵妃的侄女.......王家的小姐也要参加?”晨妃奇道,“我怎么没听说?”
“因为论资格是不够的,那王家小姐曾议婚过,后来也不知怎么地,没成。”徐嬷嬷附身小声道,“再者,我听满福说......慧贵妃到皇上跟前去求,说王家小姐对小侯爷一片痴心,愿给小侯爷做妾。”
正在收茶盏的陈筱艾一惊,差点磕落了手中杯子。
晨妃也是惊讶,连忙问道:“皇上允了?”
“皇上自然是要问小侯爷的意思,不过听慧贵妃一番恳求,大也有那意思。毕竟小侯爷那么大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徐嬷嬷垂眼饮茶,“等袭爵后就该议正妻,安国侯府里的后宅马上就会充盈起来吧。”
“........也是。”晨妃点点头,转头看见陈筱艾已经收好茶盏出去了。
蔓琪正要走进正殿,刚好撞上陈筱艾,正要与她说什么,就见陈筱艾面色微呆,也没听见自己叫她。
“筱艾?筱艾?”蔓琪奇怪,晃了晃肩膀才看她醒神,“怎么在发呆,哪里不舒服吗?”
陈筱艾赶忙将脑中杂念甩开:“没事没事,就想了点事。怎么了吗?”
“你刚回来,先休整一下,不用忙着上前伺候。”蔓琪拍拍她的头顶,也讶异道,“你长高了呢!”
陈筱艾撅着嘴避开她的手:”好不容易长高一点,你再拍我又要缩回去啦。”
蔓琪喷笑,道:“先回去整理一下屋子吧,不过春晓应该都帮你弄好了。”
陈筱艾点点头,又问道:“我回来半天了,怎么还是没看到苏歆?娘娘真让她出去办事了?”
一提起苏歆,蔓琪脸上笑容淡了下来。
“是真让她出去了,去了长春宫那。”
“什么?”陈筱艾震惊,“娘娘不要苏歆了?”
“不是这个意思。”蔓琪摇摇头,“二皇子跑去跟皇后娘娘要人,皇后娘娘自然要来问娘娘的意思,今天一早,苏歆就被皇后t娘娘召去长春宫。”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二皇子马上就要封东宫太子,被他看入眼的人都要经过皇后娘娘的层层筛选。虽说苏歆只是婢女,但由于是娘娘的贴身侍女,皇后娘娘也是不得不防,大约是叫过去问话训导吧。”
“苏歆......真要嫁给二皇子了?”
蔓琪苦笑道:“怎么能说嫁呢?以我们的身份,只能说是纳入屋里当侍妾罢了,连侧妃一位都沾不上.......”
“那苏歆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蔓琪负气道,提着裙子在花坛边坐下。
“我与娘娘说了她,她气性倒是大,直接跑去御花园偷偷练,就算她练得再好,禁舞也上不了舞台啊!”
第47章 臣.....就是想要送她礼物
陈筱艾好奇道:“我一直想问了,禁舞到底是指什么?某个舞种吗?”
蔓琪也面露迟疑,她左右张望无人后,才小声问陈筱艾:“你知道......凌王吗?”
这个名号陈筱艾在小时略有所闻,记得是个臭名昭著的,她犹豫道:“是十几年前,叛国的那个凌王吗?”
“是他。他的妻子凌王妃擅舞,前后创作了不少名舞,不少贵人小姐对她很是推崇,其中名为“故里”的舞种难度最高,一旦跳成,宛若飞仙。但因为凌王后来叛国,此舞也被太后所禁,不许有人再跳。”
陈筱艾眨了眨双眼,她摸了摸胸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有点堵堵的。
“你说,她私下偷练禁舞,又跑去御花园偶遇了二皇子,说是偶遇,谁都不信.......让我跟娘娘怎么想。”
蔓琪跺脚道,她咬着嘴唇,“多年姐妹,我却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这个心思,哪怕她跟我透露一二,我都不会.......原也没什么,人都是向上看的,但她不该一声不吭,倒让娘娘难做。”
“皇后娘娘是怀疑.......晨妃娘娘是故意要往二皇子身边放人?”
“连瑾妃娘娘都来问娘娘,你说其他人能不这么想吗?封太子的旨意一下,皇后娘娘正要整肃二皇子宫里人,苏歆却一脚***.......”
“那苏歆,怕是要不好过啊.......”陈筱艾心里有些担心。
两人一时无话,蔓琪还要到晨妃跟前伺候,拍拍陈筱艾让她不要多想就进了正殿。
陈筱艾去了趟小厨房,一路想着心事回到耳房。
刚打开房门,却听身后有人轻轻唤她,声音微弱,是苏歆。
苏歆站在花坛边,身穿一身簇新的宫装,明玉金纹的绸缎,不是她一个宫女能随意上身的。
看陈筱艾微愣,苏歆从树影下走出来,她的眉毛有些不自然的微微清淡,眼神迷乱没有焦点,眼角更是含娇含媚,嘴唇殷红,仿佛沾了血似的。
陈筱艾一看她眉毛与走路的姿势,霎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筱艾......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苏歆捂着发轻笑道。
陈筱艾一把扯过苏歆,扶着她进房里,锁上门后对苏歆小声质问道:“你说做什么?你不是去了长春宫吗?怎么会.......是跟二皇子?”
苏歆软软靠在被褥上,她想要撑坐起来却没有力气,索性直接躺下,叹道:“......还能有谁?”
“你疯了??”陈筱艾捂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皇后不是还没答应吗,你这就.......二皇子呢?他就让你这么回来了?”
“他想要留我在房里,是我自己要回来的。”苏歆懒懒道:“........二皇子与皇后之间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母子和睦.......再说二皇子想添房里人,本来也不用皇后娘娘如何过问,我又不是能当个侧妃正妃什么的。”
说罢,她埋头冷笑。
“那你也不应该现在就跟二皇子.......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陈筱艾见她捂着肚子,便从炭火盘下取出一块烧得热热的鹅软石来,用被褥厚厚包裹住,塞到苏歆怀里。
“暖暖肚子。你这是何必呢,等皇后答应,你正正经经地进了二皇子宫里,有人服侍,哪里用现在这个样子。”
暖意通过被褥温温地包裹着钝痛的小腹,苏歆眼神放空,缓了一会才说道:“二皇子已经答应我了,封我做才人,过两日就接我过去。”
“就这样?”陈筱艾看她散乱的发,她被二皇子宠幸后就回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话与自己说,“你没什么需要跟我说的?”
“这不挺好?”苏歆微笑道,“我给你让了位置,以后你就是娘娘身边第二人了。”
“你在胡说什么?”陈筱艾皱眉,“你明知道我只在娘娘身边待两年而已。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占你的位置了,相处这么些时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见苏歆闷头不语,陈筱艾冷冷道:“你只是一直找不到自己该往何处而已。可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
说着陈筱艾也生气,苏歆虽然爱挑她毛病又爱欺负她,但总是姑娘家之间不过火的打打闹闹而已,陈筱艾从未放在心上。也知道苏歆不过是心眼小些罢了,她本心不坏,不然也不会在宫里照顾自己。
两人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大冲突,一来是有晨妃和蔓琪管制,二来是陈筱艾觉得没必要。既然苏歆气性小,那自己让着一些就是了,她自己使着小性子也就过去了,没必要让晨妃和蔓琪难做。
苏歆也明白,按陈筱艾的性格和能力,她要是想取代自己在晨妃身边的位置,其实不难,她只是没有将自己放到敌对上的位置而已。
她看着陈筱艾气呼呼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说的不对,你别在意。”
她倒是难得低头,陈筱艾回头看她一眼,道:“.......为何会找上二皇子?是他马上要当太子了,你以后也想当个后宫妃子?”
“不是我找他,是他找上我。你们一直以为是我心里有所谋算,才会去御花园,其实不是。”
苏歆淡淡淡淡解释道:“二皇子知道我是宸徽宫的人,一次我去内务府取俸禄,路上碰见,他攀谈几句,我自然回话,突然他问我,会不会跳故里舞。”
“我说那是禁舞,自然不会。他看起来很失望,说一直很想看看。我想起来当初娘娘带进宫里的书籍中,有少许关于故里舞的,就想在他面前卖个好,于是偷学了几个动作,在御花园的小角里跳给他看了。”
“你就不怕你卖这个好,把命送出去?”陈筱艾扯扯她的头发,“禁舞也敢随便跳?”
苏歆一笑,道:“怕什么,故里舞是太后禁止的,但听二皇子说,皇上私底下也曾召过舞姬跳呢,他自然也会替我瞒着。后来他便问我......要不要跟着他。”
“你也知道,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就算是贵人看中,也不过是姨娘妾室罢了。在府里的时候我就对.......”
说到此处,苏歆顿了顿,又道:“.......二皇子的妾室,未来东宫太子的才人,再往远的地方想,对我而言,几乎再找不到更好的路了。”
“怎么会?平王妃的杨妈妈跟我说过,你放出去,在外面做个正头娘子是肯定有的。”
苏歆笑了下,微微不屑道:“那样的日子我不是没想过,但我不想要。嫁个只是有点底子的农户或者穷书生有什么意思,我虽是奴婢身,但从小到大什么都没短过缺过,有机会做别人的主子,为何不要?”
“你这样想....我不能说你不对,那是你自己的骨气。”
苏歆一直都是小姐身子丫鬟命的最好体现,你要说她苦吧,她在柳府这样的规矩人家伺候,又跟着晨妃这样的宽厚好主子长大。
但你要说她享福吧,她却一直都是站在主子身边的丫头,端茶倒水,洒扫侍奉。
“我的骨气.......没想到我最想听到的话是从你口中出来的,”
苏歆摇头失笑,她撑着被褥站起来,小心走到春晓的妆台前坐下,解开发髻,用梳子细细地梳理起头发来。
她说道:“我知道蔓琪生我气,但此事我也不愿跟她说理。她那种一眼就望到头的规划有什么好,我可不愿过那种无趣的日子。”
陈筱艾叹道:“你也不要说她,各有取舍,好自为之就是。”
“你这话我爱听。”苏歆盈盈一笑,她看到春晓放在妆盒里的珍珠手串,哎哟一声,“这春晓,哪来这么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