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她忙提着裙摆站起身,打踅至前往后厨的石板小路。
昨夜刚刚下过雨,石板上湿漉漉的。
唐袅衣接下来不再需要带雪昧去熟悉季府,她比寻常人要聪明不少,只听过一遍的路便能倒背如流,她下午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昨夜与季则尘之间的事究竟是不是梦,她还没有弄清,但现在他应该不府上,恰好可以借着这个时间想办法将最后一点勾引完成。
唐袅衣先是如常去了后厨。
她刚踏进后厨的门,恰好看见三寸也在。
前几日三寸请假回老家探亲,从她做第一个夜探男子房的梦时,他第二日便离开了。
三寸迎面与唐袅衣撞上,先是在脸上扬起一丝惊喜,然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霎时变得有些古怪。
“唐姑娘你这是要去作甚?”
唐袅衣对三寸抿笑,道:“去找掌勺师傅借下灶台蒸糕点,你娘如何了病可好了?”
三寸摇头,憨笑地饶头:“老毛病,阿厝小姐帮我请了个好大夫,现在已经无碍了,我现在正提着东西往二爷的屋里去。”
“那便好。”唐袅衣见他手中提着东西,料想他现在正忙,便没再耽误他,拾步往里走去。
刚走几步,忽然被三寸叫住。
唐袅衣眸含不解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寸此时想起了那日夜里看见她似离魂的模样,联想至老家流传的传说,有失魂症的人体内都有邪祟,邪祟不除,恐怕身体会被伤及。
他将那夜撞见她的事情告知,看见眼前似一副难以置信的唐袅衣,忍不住关切地道:“唐姑娘,我识得法师,若是你需要,改日我可以引荐给你,别担忧。”
虽然早在此之前都心存怀疑,没想到那些都是真正的,她真的几乎每夜都潜进澜园,引诱季则尘。
她想起了昨夜,忍不住吞咽口水,难怪他总是想要将自己制作成傀儡,要是她被这样缠着,也会想将人做成听话的傀儡仆。
“唐姑娘,你无事罢。”三寸犹豫地看着她瞬间变得雪白的脸。
唐袅衣勉强单手撑在门口稳住摇晃的身子,瞳孔微颤地盯着眼前一脸关切的三寸:“无碍,我很久之前就有梦游症,改日吃些安神的药便好了。”
“行,如果唐姑娘有需要可随时寻我。”三寸不勉强,提着手中的东西,转身朝着外面行去。
唐袅衣转身头抵在门框上好半晌,才走进厨房蒸糕点。
虽然她可能真的梦游去过澜园,但季则尘也并没有将她迫不及待地做成傀儡仆,她还能再坚持一段时日。
现在重要的便是尽快在反派这条线上成功身退。
这段时日她总来后厨,后厨的人对她也熟悉,现在灶台几乎无用,借来一台后便迅速揉面雕刻。
因为她因三寸的话有些心绪不宁,在院中蒸糕时总感觉有道古怪的视线在身上。
但她抬头看去,又并未发现什么,只当是多想了。
唐袅衣蒸好糕点出笼,装进食盒中,提着食盒往明月廊的方向走去。
如常停在明月廊,她趴在栏杆上对阁楼招了招手。
赤貂这次没有很快地下来,反而探头探尾的在窗牖看她,又转头往里看去。
唐袅衣疑惑的又对它招了招手,甚至还打开食盒,里面的烤得焦黄的软糕撒上一层柰花干碎,又甜又香地顺着风飘了进去。
赤貂彻底坐不住了,坐在窗沿滴着口水,手舞足蹈地晃动。
唐袅衣看不懂它表达的什么,直到身后传来少年温和的腔调。
“是在逗它吗?”
突兀的声音吓得唐袅衣猛地转过身,看清眼前的两人,脸上表情登时僵住。
雪月净白的青年长身玉立在朱红柱前看着她,而发出疑惑的则是之前见过一面的小太子。
唐袅衣看见两人呆滞顷刻,倏地抱着食盒站起来对太子欠身:“太子殿下安康。”
小太子笑得温和,抬眸觑了眼对面的赤貂,看了眼抱着食盒双颊涨红的少女,又乜看一眼身旁的青年。
挥手道:“不必多礼。”
他还记得唐袅衣,是前不久在春日海棠宴上,被公然道出爱慕少师的女人。
没想到竟还在这里,还没有被赶走?
小太子摸着下巴暗忖。
季则尘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多久,清冷似雪地拾步从她身边路过,对她和往常一样陌生。
虽然明晓得碰不上季则尘,唐袅衣还是忍不住瑟缩地收起脚尖。
小太子路过唐袅衣时,余光倏然看见地上有本小册子,疑惑地弯下腰拾起。
唐袅衣见他拿起那本小册子,杏眸瞪圆,心下当即慌乱。
那本小册子全是她与赤貂的相处日常,刚才她拿出来是想要继续记录,忘记收起来,请安时落在地上了。
这里面还有前这段时间为了顺眼,也为了更好代入,赤貂全换成了季则尘。
原是想写完了给夏笑看,好钻空子。
里面的若是让季则尘看见了,她不敢想象。
但她想要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第38章 (加更)
太子不经意翻看到里面的写,表情渐渐变得古怪,缓声念道:“今日,晴,‘季则尘’很喜爱吃糕点,每每在明月廊的栏杆上趴着露出……”
闻言,季则尘望向她,定定瞧人时给人天生悲天悯人的慈悲与清冷的疏离,□□之言好似玷污了圣洁的白雪。
太子念至此,抬头看了眼前方停下脚步的青年,语气越发不可置信地继续念:“露出……泛粉的肚皮,抱着手腕舔得很舒服。”
趴在栏杆上露出泛粉白嫩的肚皮,还抱着女子的手舔得很舒服。
无论是哪一句单独拎出来,想至那个画面都令人面红耳赤。
“星疏月朗,无心安寝,遂,起身坐在窗前眺望月色,想起白日抚摸‘季则尘’肚皮的手感,心中越发难忍,甚至想夜……”
别、别念了。
唐袅衣身子摇摇欲坠,欲哭无泪地撑着柱子,看向季则尘的杏眸中蓄起因过分羞耻的泪花,白皙的双颊早已泛起红晕,娇艳欲滴得似染珠的花苞。
写的时候代入的乃是赤貂,所以并未觉得那些记录很十八禁,现在经由被直白地念出来,有种被扒光在众人面前的错觉。
羞耻感倏然冲上了头顶,她恨不得晕过去了事。
再往后小太子便念不下去了,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显然没料想到竟会看见,这些放浪形骸的话。
小太子猛地盖上小册子,随后便被骨节修长漂亮手抽过。
季则尘淡淡地看两眼一手扶柱,头似晕眩不堪站稳的女郎,然后翻开册子。
青年似并未察觉她羞赧得花容通红,看了几句话后,薄红的眼皮微掀,慈悲淡瞳中的笑不达眼底。
他像是在等她解释。
唐袅衣被他的眼神看得背脊发麻,语气急促:“不、不是、你听我狡、掩饰,不对,解释。”
“其实我写的并非是你,而是季则尘,不对,是赤貂。”
因为太过于紧张,唇舌不利索地勉强解释完。
小太子在一旁噗嗤地笑出了声。
虽并无嘲笑之意,但唐袅衣还是羞耻得脚趾暗地扣紧,闭唇垂首,碎发散落遮住红透的耳廓。
她当时真的是昏了头,才会想出这等事。
小太子见她拘谨得可怜,转言对季则尘道:“少师走罢。”
唐袅衣捏着裙摆的指尖发颤。
幸而,季则尘并未说什么,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小册子放在她的身旁,尾音惺忪地提醒。
“下次别被人拾到了。”
轰的一下,唐袅衣双颊彻底染红至白皙的颈项,一句话也讷不出,僵直地捧起册子。
季则尘目光掠过她的云堆乌髻,转身继续阁楼而行,斑驳树荫落在白雪般的背影上如冬枝雪。
小太子意犹未尽地看着前面的青年咂舌,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少师原谅被人冒犯,难得。
跟上几步,小太子忽然又转身回来,温和地弯着眼,指着她提着的食盒道:“这也是给季少师的吧。”
“不……”唐袅衣张口欲否定。
小太子却已经兀自确定,挥手对着唐袅衣道:“行了,提上来吧。”
说完便阔步往前走,独留唐袅衣满脸凌乱地站在原地,耳根蔓延大面积的红痕没入衣襟中。
小太子亲自吩咐,她不敢不从,在原地停顿少顷,还是认命地捉起裙摆,温吞拾步上台阶。
澜园的云阁她来的次数不多,绝大多数是前不久,因反常而夜潜入成功过几次,但每次都是在夜里。
堂堂正正的在白日来,还是第一次。
踏进室内,她便闻见熟悉的香雪兰沉香。
香如季则尘本人,清冷中似有温柔的慈悲,也容易使人产生难以触摸的疏离感。
她抬眼窥向里面。
醉玉颓山的端方青年身着香雪白裳,安静地轻敛眼睫,清瘦骨节捧着竹简批阅。
小太子则跪坐在他的对面,少年气的面上很是认真。
室内安静得女子缓缓的莲步清晰可闻。
唐袅衣垂着头提着食盒,步伐轻缓地进来,本是想随意寻个地方放下食盒中的糕点。
她的目光还未曾扫至合适的位置,骨节敲打矮案的‘笃笃’声突兀地响起。
唐袅衣的下意识看向那只手。
冷白的皮肤,清晰可见的青紫筋脉微微鼓起,因捏过沉重的竹简,而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有种世俗与圣洁结合的复杂美态。
看见那那只手,唐袅衣自然而然地想起,昨夜他用那双手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