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鹭成双
“王五,带我的令牌去其余三个城门。”
“是。”
陈宝香说完就直冲瞭望台,想点烽火。
“你做什么?”瞭望兵吓一大跳,连忙拦住她,“这可不是什么点着玩的东西。”
“城外有敌情,得最快知会皇城那边。”她冷声道,“若有耽误,你九族都难保。”
瞭望兵一愣,伸出脑袋往外看,什么也没看见。
他固执地护住火种摇头:“胡乱点燃烽火我的九族才是保不住,你拿北门录事的手信来,不然这烽火我没法点。”
争执无果,陈宝香黑着脸下去找北门录事。
结果那人也不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含含糊糊地对她道:“这事你就别管了。”
于是陈宝香就明白了,下头来的多半就是宋句清,也早就跟录事通过气。
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金蝉脱壳,连骑兵都没带,悄无声息地就想潜回上京。
长公主麾下主力全在南州,上京之内留的兵力只堪堪与李束那边打个平手,此时若让他进了城,那恐怕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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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消息的长公主府也难得地出现了一阵慌乱。
“李束那贼子压根不是想试探,他就是想让宋句清回京控制局面。”花令音急声道,“上京城易守难攻,若真让他占得了先机,殿下先前的准备就全白费了。”
李秉圣倒还端坐,只是神色也颇为凝重:“南州那边呢?”
“已经传信过去了,但就算全军快马急撤,也得要后日才能抵达上京。”
“让张知序带西营的人到皇城附近与张庭安接应,再调三千骑兵到和悦坊附近待阵。”李秉圣思忖,“城门应该很快就会失守,让陈宝香带人先回来。”
“殿下。”话刚落音,张知序就进了门来。
李秉圣以为他是怕了要推脱,谁料这人却是几步上前就跪在她下首:“请殿下先调人支援城门。”
李秉圣一愣。
旁边的属官直皱眉:“荒唐,城门原就是守不住的,哪能还往里填人。”
文臣不懂武事就算了,怎么还随意开口指点。宋句清身上有圣旨,守城门的人哪敢死扛,光陈宝香那五百人,若不回撤,怕是在他们点兵支援的工夫里就得被剿个干净。
现在该做的是放开城门,利用后头的街巷再打一轮拖延战,直至其余地方的兵力做好准备。
“城门一破,城中各处都会乱,届时宫内禁军再出,里外夹击,我等怎么都是下风。”张知序固执地拱手,“只有将人拒之城外才有胜算。”
李秉圣当然知道宋句清进不得城才是最好的,但眼下这情况,恐怕没人愿意去支援。
思忖片刻之后,她问张知序:“你可敢亲自点兵去北门?”
“谢殿下恩典。”他二话不说,立刻应下,拿了属官手里的令牌就往外走。
属官愕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殿下,这也太胡来了。”
李秉圣摸了摸下巴:“他跟咱们一样不知道前头的战况,你说他对陈宝香的这股子信心是哪儿来的呢。”
上京已经几百年没有真正起战事了,城内城外的百姓都习惯了安稳的生活,乍一听见喊打喊杀的声音,寻常人都吓得六神无主满城乱窜。
属官也在安排她的回避路线,哪怕是公主府里的奴仆,也有吓得趁机私逃的。
而张知序,他好像笃定陈宝香不会有事,甚至没有想过如果城门真破了,自己带人过去会是个什么下场。
好莫名其妙的信任,她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经验教训告诉李秉圣,这样的信任自己是不能再对人有的。
但看别人有,她还挺欣慰。
张知序带令牌去西营调兵,却因着不是武将而耽误了好一会儿功夫,等人点齐往北门赶的时候,离收到消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他脸色很难看,将宁肃放在后头带队,自己翻身上马就冲在了最前头。
夜黑无月,街上的灯也零落昏暗,张知序勉强回忆着各个街道的方向,抄着最近的路闷头急赶。
远处漆黑的城墙上突然亮起了烽火。
他一愣,抬眼眺望。
高高燃起的火堆像猎猎飞扬的战旗,一个瞭望台上亮起之后,旁边城墙接二连三都燃起了光。
后头的西营众人都看见了方向,纷纷疾行。
张知序眼眸一亮,找到路冲过去,抓着个守关卡的兵卒就问:“战况如何?”
那兵卒面无人色,死死抱着怀里的长枪,结结巴巴地道:“有人造反。”
造反?
张知序以为他说的是宋句清,结果一抬头,他看见了城门内挂着的北门录事。
没了官帽,嘴巴还被捂住了,北门录事就这么被吊在城门背后,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喊什么。
赵怀珠持刀守在下头,一看见他,狠戾的神情顿时清澈:“张大人?”
他快步上前:“宝香呢?”
赵怀珠有些支吾,看了一眼他身后,惊喜地道:“居然真等来了援军,太好了,快,快出城去支援!”
宁肃带着人就开门出城,张知序想去,却被赵怀珠拦了:“这里危险,大人不如去城中等吧?”
张知序盯着她,面沉如水。
赵怀珠摸了摸后脑勺,硬着头皮道:“师妹吩咐的,她说你若是来了,就让我劝一劝。”
迎着他这压人的目光,她顿了顿,小声嘀咕,“她还说了,实在劝不动,就让您去城门楼上,那儿看得清,好过您出去瞎跑。”
张知序拂衣就往城楼上冲。
攻城之战,城门女墙上按理说应该有伤员,但他一路上去四周站着的守城兵都好端端的,箭矢都没有两支。
难不成宋句清主攻的不是北门?
第144章 守住上京
远处有激烈的喊杀声,他心口一跳,连忙扶着墙垛往下看——
陈宝香瓷秘色的套装在夜色里十分显眼,她一手举着大旗,一手捏着长刀,正在离城门三十余丈之外的地方冲杀。
“连我都打不过,你岂敢说要见殿下!”
声震如雷,传达四方。
凌人的气势逼得对面的黑潮往后又退了几丈。
张知序愕然。
陈宝香身边跟着的是长公主给的少量兵力,除此之外还有不知哪里调来的守城卒,零零散散加起来,其实也不过千余人。
对面黑压压的一片,从气势上该更厉害才对。
但她大旗所指之处,身后的人居然是不要命一般在拼杀,一个倒了又接着一个冲上去,刀砍卷刃,剑断两截,她们却是越冲越猛。
竟然硬生生把对面给压住了。
战况激烈,四野已经堆积了不少尸体和伤员,但战场居然还在城墙之外,尚未挨着城门。
也就是说,大半个时辰了,宋句清没能突破陈宝香的防守。
对面显然也是急了,准备开始第二轮反攻,陈宝香这边气势虽足,但人员减得厉害,大抵是想背水一战。
幸好,他带来的人很快冲出城门支援了过去。
夜色漆黑,对面只能听见震天的喊声,却无法估算来了多少援兵,一时犹豫。
陈宝香眼眸大亮,立刻抓住这个时机,单枪匹马冲向敌方一直死死围着的一处。
血雾四起,宋句清不得不从保护圈里策马而出。
“居然是个女人。”他震惊又不解,“什么名头?”
陈宝香持刀就笑:“暂时没名头,但此战之后就会有了。”
说罢,策马劈刀就砍。
双将对战,其余人暂时没有上前,宋句清正面与她交手,招数过处汗震刀锋,只几个来回就知道对方不好对付。
他提起精神,很快找到了陈宝香的弱点——武器低廉,刀口脆。
于是下一招使了十成的力气,宝刀一把劈开她的刀刃,连带她整个人都掀翻下马去。
“坏了。”赵怀珠站在城楼上急得踮脚,“不能落马啊!”
看敌方和我方的站位,陈宝香一落马就如同入了死巷,形势大为不利。
旁边观战的守城卒也嘟囔:“哪有一上来就落马的,不成了,怕是要身首异——”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那落地的人就翻身而起,纵跃到宋句清的马后,出手如雷,抓住两只后马腿就往旁边一摔。
马嘶长鸣,身躯砸地,灰尘四起。
宋句清就地一滚,诧异地捂住自己的腿。
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不但力气大,而且胆子也大,四周都是刀剑,她居然敢扔开自己的断刀,上来与他近身肉搏。
“疯子。”这是宋句清对她的第一句评价。
近战十几招,挨了她好几拳之后,宋句清有了第二句评价:“你吃石头长大的?”
陈宝香完全不跟他废话,招招下死手,力求擒贼先擒王,哪怕拼着自己受伤,也想拧断他的脖子。
宋句清渐渐有些应付不了,侧身躲她一招之后,便趁机回跑,踹下一个自己这边的人,抢过马来重新坐上。
陈宝香见状,也跟着回到自己的马背上。
宋句清以为到这里两人可以拉开距离继续让手下的人拼杀了。
谁料对面这人深吸一口气,居然调转马头,怒喝一声:“驾!”
骏马吃令,猛地就朝他所在的方向冲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