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玉郎 第86章

作者:七杯酒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沈椿踮起脚,从院外的梨花树上折了一朵梨花别在耳边二,她也不怎么会打扮,就翻出一根炭笔把眉毛瞄了瞄,又撕下红纸涂了个红嘴唇儿,这就算打扮齐全?了。

  等谢钰醒过来,她转过身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儿,问他?:“好看不?”

  微怔之后,谢钰很快回神,双目柔情满溢,唇角微微翘了下:“好看。”

  他?不知想到什么,站起身,让她在床边儿侧卧,他?还亲自上前帮她调整了下姿势。

  沈椿眼?神都不对了,紧张地扯住他?的袖子:“诶——你干嘛?这可是大白?天!”

  谢钰一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忍笑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要?为你作画。”

  沈椿立马窘了,脸上臊得通红。

  他?却不肯放过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一本正?经地道:“细算下来,我是有几天不曾陪你了,不怪你乱想。”他?淡淡戏谑:“等画完画,我再好好陪你,如何?”

  沈椿给他?逗急眼?了:“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踹你了啊!”

  谢钰这才不逗她,折腰取出了许久不曾动过的画笔颜料,他?思量片刻,又翻出一张最适合作画的洒金纸,这才坐在桌前细细临摹起来。

  他?还不忘向她叮嘱:“画画耗时久,你若是躺的累了,及时告诉我。”

  躺着哪能累到?沈椿摇了摇头,好奇问:“我之前从来没见你画过画。”

  谢钰怕她闷着,一边作画一边和她闲聊:“在我未入仕的时候,曾出门游学,走?遍了名山大川,作画无数,入仕之后事务繁忙,很少再动画笔了。”

  他?沉吟道:“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画画的,琴棋书?画,画在我心中可排第二,仅次于棋。”

  沈椿又问:“除了山水花鸟之外,那你给其他?人画过吗?”

  谢钰一心二用,落笔的同时还能抬眸瞧她一眼?。

  他?微微一笑:“自然。”

  沈椿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打听道:“给谁画的啊。”

  谢钰一本正?经地回答:“在京兆府当差的时候,画过不少要?犯。”

  沈椿:“...”

  他?见她眼?睛都瞪大了,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死他?的模样,这才含笑道:“逗你的,能让我亲自出手绘像的犯人可不多。”

  沈椿这口气才顺了,又轻哼了声儿。

  他?也没让沈椿等太久,不过半个时辰,他?就绘制完毕,堪堪落下一笔收尾,把画递给她:“你瞧瞧如何?”

  沈椿接过来一看,惊讶道:“把我画的也太好看了吧。”

  谢钰这画真不是吹的,眉目灵动宜喜宜嗔,画中人就跟打了层光晕似的,好看的不得了。

  谢钰笑笑:“在我眼?里,你就是这般模样。”

  他?见她捧着画儿神色欢喜,心下终于畅快不少,原本堵了一日的闷气也消散了些。罢了,总不能拿自己的短处去碰他人的长处,幸好他?也有自己的专长。

  沈椿心情也是大好,张罗着就要?把画挂起来,她动作的时候罗裙卷起一大截,隐隐约约露出一抹春色。

  她今日妆扮得确实极美,谢钰一向自觉并非以貌取人之辈,但?被?她眉眼?一恍,又不觉情动。

  他?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两人细细亲吻了会儿,他?正?要?关?上窗户,忽然听见有人在院外高?声喊:“谢同知?谢大人可在?!”

  这人极是无礼,一边问话一边砰砰敲门,似乎随时要?破开院门闯入。

  现在两人俱是衣冠不整,她一抹葱绿的抹胸已经袒露出来,裹着盈盈两弯软雪,衣衫不整的时候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沈椿慌乱起来,不由?往谢钰怀里缩了缩,压低声音问:“谁啊?”

  这院子到底还是太小,若是原来的深宅大院,扈从奴仆环绕,哪里会让她受这等委屈?到底是他?考虑不周了。

  谢钰压下心中自责,揽住她轻声安慰道:“莫怕。”

  他?先帮她整理好衣服,确认通身无恙了,这才向外回了句:“何人?”

  外面那人顿了下,这才有些?不阴不阳地叮嘱:“谢大人,卑职是胡刺史派来通知您的,今天晚上该您带人巡城了。”

  谢钰还没说话,沈椿先不干了,跳脚骂人:“你们怎么回事儿?昨天晚上就是他?巡城的,怎么今儿晚上还是他??真当他?是夜猫子不用睡觉的啊!”

  外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反正?一点回应也没有,沈椿盘腿坐到榻上,气鼓鼓地问他?:“你真要?去啊?!”

  她火冒三丈:“胡成文分明是故意整你,老这么让你夜里当差,熬也能熬死你,你今儿别去算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就是说说气话,官大一级压死人呢,谢钰今天但?凡不去,明儿胡成文就能攥住这个把柄变本加厉,真是恶心人!

  谢钰温声道:“你今夜早些?睡吧,明天不必早起为我准备早膳了,我在衙署吃了再回来。”

  他?这么说就是一定会去了,沈椿还是气不过:“你懂不懂医理啊?再这样熬大夜,脸上迟早长痘,到时候我可就不稀罕你了!”

  “色衰而爱驰,我自是知道的。”

  谢钰忍笑附和了一句,又轻轻一哂:“放心吧,就算为了不让你爱驰,我也不能再熬下去了。”

  他?从容不迫地抚平衣襟褶皱:“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

  陈大夫这些?日子过得是心惊胆战,胡成文病情加重,他?这个做大夫的就得担责,胡成文得瘟疫的消息走?漏,他?一家老小就得陪葬,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有被?发现的一天,一旦他?隐匿不报的事儿被?揭露,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今日为胡成文熬完汤药,又被?他?寒着脸警告几句之后,陈大夫边擦冷汗边出了衙署后院儿。

  他?并未回到自己家中,脚步一拐,径直走?向了美貌外室住的小院儿。

  他?近来压力颇大,极需纾解,他?一边唤着‘心肝儿’一边要?扑将过去,忽然身子一抖,本能地大叫了一声儿。

  院里端坐的可不是他?的美貌外室,而是一个眉目清邃的美貌男子。

  谢钰冲他?微微颔首:“陈大夫。”他?放下茶盏,闲谈般地问他?:“这些?日子你负责为刺史诊治疫病,实在是辛苦了。”

  陈大夫本就不是什么专门受训的死士,谢钰威势摄人,他?打了个哆嗦,居然连分辨都不敢,转过身连滚带爬地要?跑,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两个部曲挡住去路,重新扔回到院里。

  谢钰神色淡淡:“放心,我今日来不是追究你的过失,我知道,你也是被?他?胁迫,不得已才为他?隐瞒。”他?沉吟道:“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拿你父母妻儿的性命胁迫你了?”

  陈大夫眼?冒泪花,砰砰叩头:“谢同知明鉴,草民绝非有意隐瞒,都是胡刺史逼迫草民的!!”

  谢钰缓缓道:“你受他?胁迫那么久,难道还甘心受制于人?明日我会联合蓟州其他?官员去往衙署,只要?你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真相,我保你和家人平安。”

  陈大夫面色犹豫。

  谢钰又道:“事后我也不会追究你的罪责。”

  陈大夫低头想了想,咬牙道:“但?凭大人差遣。”他?又凄惶道:“还望大人信守诺言,一定要?保住草民的一家老小。”

  谢钰点头:“这个自然。”

  他?说着便站起身,

  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陈大夫一眼?,眼?底竟有些?压迫意味。

  他?不疾不徐地叮嘱:“记住你今日答应的话。”

  陈大夫心里一慌,忙低下头:“您放心,草民一定牢记大人叮嘱,明日必出面为大人作证!”

  在他?低头的时候,谢钰又瞧他?一眼?,他?唇角微舒,眼?底竟有几许讥诮意味——不过这些?陈大夫都没看见。

  第二日是月十五,负责疫情的所有官员都得到场在衙署聚会议事,每月初一十五月末得开三日会,哪怕赶上沐休了也得过来,底下人不免怨声载道的。

  众人先是针对瘟疫目前的情况商讨了一时,直到晌午,大家隔着覆面的纱罩说话,说的头晕胸闷口干舌燥,再挤不出半个字了,胡成文才不紧不慢地让众人下去吃饭。

  就在大家要?散的时候,谢钰忽然上前一步:“下官有事禀报,还望大人允准。”

  胡成文眼?皮子一撩:“何事?”

  谢钰微微抬手,陈大夫弓着身子走?进来,叩头道:“参加诸位大人!”

  胡成文坐在上首:“陈大夫有何事禀报?”

  陈大夫左右看了眼?,忽然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颤颤指着谢钰:“草民要?状告谢同知!”

  胡成文眼?底精光大亮,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哦?自瘟疫爆发以来,谢同知事必躬亲,处处劳心劳力,你因何要?状告他??”

  陈大夫一叩头,高?声道:“昨日,谢同知逼迫草民诬陷您有疫病在身,他?还威胁草民,如果不出来作证,他?便要?杀了草民全?家,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第108章

  陈大夫以袖拭泪:“谢同知和大人素有?旧怨, 对您怀恨在心,他不光指使草民诬陷大人,就连大人得了瘟疫的传言,都是谢同知可以放出去的, 为的就是逼大人让位, 他好趁机夺权!”

  他冲谢钰连连叩头:“谢同知, 草民身为大夫, 不能昧着良心为您做伪证陷害忠良, 草民愿意偿命,还请您放过草民一家老小!”

  他说罢便要一头触地,幸好几个差役冲上?来将他死死拦住。

  他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直接把诬陷罪名扣死在了谢钰头上?, 堂中众人神色惊疑不定,目光在谢钰和胡刺史?之间来回逡巡。

  胡成文心下大为畅快。

  随着这些日子流言四起, 他威信日益滑落,甚至连手下人都不大使唤得动了,反观谢钰,在瘟疫汹汹的危急关?头方显才敢,他不光极得民心, 在同僚之中也是风评绝佳,说话做事让人心服口?服,眼瞧着他一个三品刺史?都快被一个从六品同知架空了。

  胡成文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和家中幕僚商量一番之后?,索性利用陈大夫设下圈套, 引得谢钰上?钩,这样?不光能以诬陷罪名关?押谢钰, 就连他得瘟疫的传言都能一并洗脱,今日便是他收网的大好时机。

  都说谢钰智计无?双, 原来也不过如此?,他略施小计就引得此?人上?钩,到?底是年级太清,沉不住气。

  他面上?却做出一副震惊神色:“谢同知,可有?此?事?!”

  不等谢钰张口?,陈大夫立即道:“昨日谢同知带着私奴闯了草民外室的私宅,草民的外室和粗使婆子可以作证!”

  胡成文立即道:“既然如此?,传这二人上?来一问便知。”

  陈大夫的外室和粗使婆子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没?过片刻便被带上?了公?堂,两人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圈,齐刷刷伸手指向了谢钰:“就是这位大人,昨天擅闯了奴家私宅!”

  胡成文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谢同知你好大胆子,来人,还不快把这污蔑上?司权欲熏心的贼子给本官拿下!”

  几个差役应声而?动,正要上?前拿人,谢钰面色无?波,反问道:“敢问大人,何为污蔑?”

  胡成文胜券在握,见他垂死挣扎,不由冷笑了声:“本官明明没?有?患病,你却四处传谣说本官得了疫病,又串通大夫作伪证,蓄意夺权,这不是诬陷是什么?”

  谢钰神色静静:“若大人身患疫病,却隐匿不报,致使镇上?小半百姓遭难,这又该当何罪?”

  他提气高声道:“来人!”

  长?乐就在堂外候着,听到?谢钰的声音,他立马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这男子相貌和胡成文有?几分相似,一眼便知两人关?系匪浅。

  果然,胡成文一见这男子便大惊失色,竟连说话都忘记了。

  谢钰神色淡淡:“大人总不会连自己亲子都不认得了吧?”

  胡成文的长?子表情肃杀,重重叩首,高声道:“草民要状告胡刺史?身患时疫,隐匿不报,致使良驹镇过半百姓遭难!”

  他又取出一包药渣,铿锵有?力地道:“这是胡刺史?近日服用的药渣,里面含了牛黄,连翘,石膏,板蓝根等等治疗瘟疫的药材,正是胡刺史?日常所用,若是诸位大人不信,尽可以唤大夫来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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