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妇 第34章

作者:乔燕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爽文 轻松 古代言情

  屋内气氛突然变得窒闷起来。

  江鸾轻轻咬了咬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谢承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但眸底是一片冰凉,说出话的语气更是寒冷刺骨,他拿着那封和离书,幽幽问:“夫人,你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第四十六章 妻子

  面对郎君的质问,江鸾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微微垂了垂眸。

  最后的结果是谢承定定的看了妻子一眼,当着她的面将那封和离书给烧了,再甩袖离去。

  谢承进而又返,门外守着的侍女吓了一跳,刚想跟公子行礼,谢承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她们只来得及看到公子芝兰玉树的背影,公子一向是温润如玉的脾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侍女们感觉不太对,面面相觑。

  而侍琴则是直接进去,就见自家少夫人正面色发白,眼神看起来还有几分茫然的站在那儿,直觉告诉侍琴,公子跟少夫人肯定是吵架了,但又没有听到争吵的声音:“少夫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江鸾面色不是很好看,如山的眉眼皱在了一起,她轻轻咬了咬唇,摇了摇头。

  其实她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他说,但是他就这么甩袖离去,她也不想去哄他,本来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大不了她们和离便是。

  但少夫人根本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侍琴扶她坐了下来,给她倒一盏茶,说:“公子刚刚出去的时候,面色极其暗沉,奴婢们跟公子行礼,公子直接走了。”

  江鸾心里一阵窒闷,她垂眸抿了口茶,热茶让她的脸色恢复了些血色,也明媚了许多,她面色柔婉,说自己想单独歇一会儿,侍琴点了点头,出去之后还体贴的将门给关上。

  张妈妈见她出来,偷偷的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少夫人跟公子是吵架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看少夫人的脸色,她跟公子应该是吵架了。”侍琴按照自己的推测,开口道。

  张妈妈便叹了口气,上一次公子跟少夫人就是起了争执,这次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了,许是因为公子跟少夫人成婚还不久,所以凡事都想争出个好歹来。

  再说谢承刚带着人回到书房,就有人要跟他禀报事情,谢承面色凛冽,完全不复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他直接止住来人的话,说今日身体不适,谢绝来客。

  弦外之意便是谁也不见。

  侍卫们还是第一次见公子如此,但公子也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再低头在书房外候着。

  书房里面安静到没有一点声音,谢承很随意的靠在太师椅上,他长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案桌,想到了妻子的那封和离书,他从未想过温温柔柔的妻子有朝一日会想着和离,他自问他待妻子不薄,从妻子刚嫁进来,他就给了妻子足够的敬重与体面,也给了她足够的纵容与自由。

  她不想这么早要子嗣,他也不会去勉强她,他在女色之上极其淡漠,所以从未想过沾花惹草引妻子不痛快,将来他要是与妻子有了孩子,这偌大的家业最后还是会交给他与妻子的孩子,所以他是不知妻子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受世人敬仰的谢大人第一次陷入了沉思。

  因为小夫妻俩都想静一静,所以厨娘准备好的午膳又原封不动的被送到了厨房,这下谢老夫人那边就知道了,恰好陈氏也在谢老夫人房里,当即就问是怎么回事,厨娘将她打听到的告诉谢老夫人跟陈氏。

  陈氏大为惊讶:“你说什么,子承跟鸾儿起了争执”

  旁人起了争执也就罢了,但子承脾气温和,鸾儿也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性子,这样好脾气的两个人是怎么吵得起来的,陈氏深感怀疑,看向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要比陈氏镇定一些,子承跟鸾儿都还年轻,夫妻之间还需要磨合,起争执也再正常不过了:“可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起争执了吗?”

  “奴婢也不清楚公子跟少夫人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了,但是听说公子下朝之后就直接去了少夫人屋里,但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去书房了,然后少夫人就说自己想静一静,不让人打扰,公子回了书房之后也谢绝见客,一直没有出书房。”

  陈氏觉得有些新鲜,毕竟以前从未见长子这样过,但新鲜归新鲜,这一直不用膳也不是个事,子承不用膳倒是无妨,鸾儿身子柔弱,这一直不吃东西是万万不成的,于是陈氏主动跟谢老夫人请缨:“不如妾身去一趟芝兰苑,宽慰下鸾儿,妾身是过来人,应该能懂鸾儿姑娘家的心思。”

  “她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谢老夫人想了想,还是摇头:“周妈妈,你去准备几道糕点,分别送到芝兰苑跟书房去,就说这是老身的意思。”

  “是,老夫人。”

  “你且放心,子承跟鸾儿都是有分寸的孩子,他们这会儿是在冷战,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好了,咱们做长辈的还是少掺和一些。”吩咐完周妈妈,谢老夫人语气亲和的安慰陈氏,陈氏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便听从谢老夫人的意思,但心里还是担心。

  因着是谢老夫人派人送去的糕点,所以芝兰苑跟书房都收下了。

  暮色降临,书房的门还是紧紧的合着,桌面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糕点,但都未用过。谢承脑海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还待印证。

  他初见妻子是在一家茶楼,当时妻子垂眸间尽是害羞跟温柔,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谢承从未单独跟女子接触过,第一次单独接触的女子便是未来的妻子,所以看到妻子这副粉面含情的模样,他先入为主的以为妻子喜欢自己。

  但现在想想,妻子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那一次想必也是妻子第一次单独见外男,所以妻子感到害羞也正常。既然妻子第一次就没喜欢自己,那后面呢。

  谢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越想脸色越沉,他与妻子第二次见面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当时察觉到妻子在看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妻子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丝丝怨怪,只是妻子很快就垂下眸,垂眸的姿态尽是娇羞,他便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看错,谢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怨怪……

  妻子自幼长于京城,豆蔻年华时为常宁公主伴读,据他所知,妻子并未与谁青梅竹马过,那她也不会喜欢旁人,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妻子心里没有喜欢的人,但也不喜欢他就是了。

  谢承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不知道妻子在自己的记忆中为何如何清晰,但他不是喜欢逃避的人,妻子既然已经将和离书拿出来了,那他自然要弄清楚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他与妻子的婚事是两家长辈撮合而成,谢承会娶妻子完全也是顺应了长辈的安排,他与妻子在成亲之前只见过一面,自然谈不上有多大情意,所以他想着与妻子相敬如宾便好,他觉得他们成亲之后过的日子就很好,而且相安无事,但妻子这封和离书,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与妻子的姻缘。

  妻子想跟他和离是因为妻子不喜欢自己,那他呢,如果单单只是为了两姓之好,那依着如今谢江两家的关系,就算没有这道姻缘,也不会成仇,可他不愿如了妻子的意。

  谢承如画的眉目微皱,心中有什么想要破壳而出,他抚弄了下衣摆上面的褶皱,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如同谢承此刻的神色,在他的脑海中,妻子的一颦一笑格外清晰,不管是她温柔的一面,还是每次她在床笫之间面色潮红,像一支盛放的海棠花,亦或者是她在见到自己兄长时候的明媚,都能勾起他的心弦。他突然想,他不愿与妻子和离,还对妻子百般纵容,真的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吗。

  答案肯定不是这样的,如果说一开始的敬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有这一层身份在,但后来他对她的诸多纵容,不仅仅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也是因为他愿意纵着她,他想让她高兴,所以他愿意陪她演戏,也愿意凡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因为喜欢,他只想要妻子一个人,也只想要跟她孕育子嗣。

  谦谦如玉的郎君眉目舒展开来,想通了这些之后,好像一切都明朗了,谢承喉结滚了滚,回到案桌上给自己倒了盏茶,茶壶里面的茶早就已经冷了,但谢承也不嫌弃,连喝了两盏凉茶,心绪总算是平静了不少,他将最右边的屉子打开,那里面总共有三张画像。

  这三张画像上的人是同一个人,除了第一张画像上面只能隐约看到女子的花容月貌,因为那副画没有画完,其他两幅画像都能看清女子的花容月貌,并且栩栩如生。

  谢承重新执起朱笔,准备将第一幅画给画完,他醮完墨水,动作清贵优雅的将画给补完,因此晚膳也未用。

  所以除了谢老夫人跟陈氏这边在时时刻刻关注书房跟芝兰苑的动静,谢国公府其他人也在关注这边的动静,尤其是二夫人,在听说小夫妻俩起了争执之后,就坐着等看好戏了,毕竟这两人之前是最恩爱过了,就连坊间都称谢大人跟谢少夫人感情和睦,举案齐眉,这下却发生这样的事情,谢二夫人巴不得他们吵的更凶一点,这样正好可以看好戏了。

  当天晚上,谢承在书房待了一晚上,隔日就向宫里告了假,陈氏有些幽怨的看了谢国公一眼,谢国公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子承一向是最有分寸的,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说我今日不是还要上朝吗,夫人不必担心。他愿意这么折腾自己,完全是他自找罪受,夫人也不要太心疼了。”

  “我哪是心疼他,我是心疼鸾儿,鸾儿昨天午膳都没用,昨夜还是紫妍过去了,她才用了一些膳,子承也真是的,夫妻吵架,就不能让着鸾儿一些吗。”陈氏轻声抱怨。

  谢国公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话虽如此,但是真到那会儿,谁也不想让,这件事,谢国公没打算多过问,只出言安抚了下陈氏。

  但是半上午的时候,谢承在书房简单沐了个浴,换了一身月白色素面锦缎袍子,腰间挂着妻子给自己绣的香囊,玉冠束发,看起来格外的温雅从容,如果忽略眼底乌青的话,书房门被打开的时候,侍卫们朝他见礼,他淡淡的开口:“去芝兰苑。”

  公子这是要第一时间去见少夫人了,侍卫连忙跟上去。

第四十七章 妆容

  因是冬日,芝兰苑院子外面的花草上凝了一曾寒霜,晶莹剔透,相对于院子外面的寒冷,屋子里面极其暖和,江鸾坐在铜镜面前,侍琴正在给她画妆容,额头点了一个梅花形花钿,使得女子看起来娇艳如花,侍琴仔细打量了下铜镜前的少夫人,小声问:“少夫人觉得这妆容可好”

  江鸾轻软的嗓音有几分嘶哑,她盈盈的眸光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肤色如雪般莹白,五官精致,美中不足的是眸中有血丝,脸色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江鸾心尖微微动了动,她原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影响不到自己,没想到这次他还是影响到了自己,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

  就在江鸾抿唇想要起身的时候,屋外响起了小丫鬟的声音:“奴婢见过公子。”

  “起来吧。”谢承温和的声音传了进来。

  下一刻,谢承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江鸾的面前,明明昨日是他先甩袖离去,但他今日再来面色却很温和,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妻子的脸上,眸色极其幽深跟暗沉,甚至还有几分隐藏的灼热。

  江鸾一抬眼便对上他深邃的凤眸,被烫的低下了头,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他人已经进来了,江鸾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她微微吸了口气,对着谢承屈了屈膝:“郎君。”

  谢承没有上前扶妻子,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很轻的哂了一声,试问哪对恩爱夫妻,妻子在见到自己夫君的第一件事就是行个礼,联想到妻子对她兄长的态度,谢承便明白了,那就是妻子拿自己兄长当自己人,但是拿他当外人。

  谢承轻轻笑一声,上前扶住妻子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给扶了起来,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夫妻之间,夫人还这般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熟。”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鸾轻轻蹙了蹙眉,抬头看他,谢承不躲不闪的对上她的视线,眼神是温和的,但要细看,还是能看到最里面的凉意。

  江鸾倏然低下了头,笑容有几分勉强:“郎君说笑了。”

  “夫人可用过早膳了?”谢承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当然不会一直跟妻子在这耗着,他微微笑了笑,开口道。

  江鸾还未回答,一旁的侍琴连忙开口:“我们少夫人还未用早膳,奴婢这就派人将早膳呈上来。”

  江鸾发现自己完全摸不透他的意思,昨日他离开的时候明明是生气了,她甚至想两人就这么和离了也很好,谁知他今日一大早就若无其事的过来陪她用膳,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江鸾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突然想起一件事,轻声问:“郎君今日不用上朝吗?”

  往日这个时候他是要去上朝。

  “我向宫里告了假。”谢承面如冠玉,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跟妻子解释。

  江鸾便没说什么了,现在二人还未和离,她还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于是江鸾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谁知今日用早膳的时候,郎君表现的格外体贴,甚至还会单独给江鸾夹菜,江鸾简直是如坐针毡。

  “夫人多吃一点。”

  张妈妈等人松了口气,看样子,公子应该是想主动跟少夫人和好呢,这样好,和好了府里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们少夫人的笑话。

  一场早膳用的很慢,待下人将凤梨呈上来,谢承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公子。”众人齐齐退了下去。

  于是屋里面就只剩下谢承跟江鸾两个人,或许是因为屋内炭火烧的很旺,姑娘家的额头甚至出了一层细细的汗,谢承余光看了一眼,只当不知,他温和的给妻子面前的白玉盏里倒一盏毛峰:“不知夫人对我有何处不满”

  江鸾:“……”

  他为何会这般问,她沉默了下,浅声道:“妾身并没有对郎君不满。”

  “是吗?”谢承眸光认真的注视着妻子,轻笑声悦耳:“既然没有不满,那夫人为何要写那封和离书,夫人可知,你我之姻缘结的就是两姓之好,岂能说和离就和离。既然夫人当初应下了这桩婚事,想来对这桩姻缘还是满意的,现下夫人想和离,想来是因为我有哪里让夫人不满意了。”

  “若是夫人有哪里不满意,不妨直接说出来。”

  江鸾唇瓣翕动了下,若论说,他并没有哪里做的不好,她介怀的也是上一世的事情,只是上一世的事情拿到这个时候来说,也很不合时宜。

  江鸾笑容有几分无奈,垂了垂眼睫:“夫君没有哪里让妾身不满意。”

  谢承眉尖轻轻挑了挑,似笑非笑的问:“那夫人难不成的有别的钟意的郎君,所以才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和离。”

  谢承知道妻子没有,但依着妻子那温温柔柔的性子,他若不逼她一下,她只怕永远不会与他说实话。

  她明明一开始就对自己无意,却能在这一年里与他相安无事的做着恩爱夫妻,还让人察觉不出端倪,即便是谢承,也觉得妻子很厉害。

  “我没有。”他怎么还故意污蔑人,江鸾杏眼瞪的像铜铃,急忙反驳。

  谢承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袖摆,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既然没有,那夫人为何要和离”

  话题又重新绕了回来,江鸾发现今日的郎君格外难缠,不过她还是有一张底牌,江鸾面容姣好,温柔婉约的像江南女子,她轻声细语的开口:“妾身之所以想要跟郎君和离,是因为妾身想要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待自己的夫君,郎君之所以对妾身这么好,难道不是因为妾身这个正妻的身份吗?妾身知道郎君对妾身很好,但妾身觉得,不是两情相悦的姻缘本身就能走到最好,与其最后成就一对怨偶,还不如早些抽身为好。”

  成就一堆怨偶……

  不知道妻子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

  谢承唇角微微扯了扯,漫不经心的问:“谁说是因为夫人的正妻身份才待夫人这般好的”

  这不是前世的他亲口说的,他难道是不想承认。

  见妻子仰头看着自己,那双眸子流光溢彩,谢承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颤,他想,或许妻子在他心里一直就是不同的,有些话说出来好像就更简单的了,谢承缓步走向妻子,玉手抚上她小巧害羞的耳垂:“若我说我是因为心悦夫人,所以才想与夫人好好过,夫人可信”

  他心悦她……

  一抹荒谬感涌上心头,江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在故意哄骗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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