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没?过多久,屋里又?走出一个戴着帷帽的灰衣女人,对方似乎很警惕,不仅观察了一下四周,还盯着陆妍所在的房间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以后,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陆妍胆子生来很小?,所以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虽然那个女人戴着帷帽,但她仍旧能够感觉到,那个女人在隔着帽纱在判断她所在的这个屋子里有没?有人。
她起身?就想离开?,突然想起拂衣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当你觉得某个人危险时,不要以为她离开?就马上跑出去,因为对方有可能守在某个角落里,等着她自投罗网。
对,她不能急。
她转身?看向身?后几位姐妹,若无其?事地融入她们,聊起最近新出的诗集。
“最近京城里的读书人好?像多了起来?”
“应该是各地进京赶考的举人,冬天?雪大路滑,不容易赶路,所以一些家里条件好?的举人,会提前?半年来了京城。”陆妍道:“最近每天?都有人往我家递文章。”
“我家也是,每日塞进来的文章,能装满整个箩筐。”
守在茶楼下面的人,等了近一个时辰,确定没?见到神情异常的人下楼后,才放心回去。
“请主子放心,茶楼那边没?有异状。”
“我知道了。”灰衣人已经无暇多顾,南胥陷入战乱,南淮被软禁在四方馆,母国也不再相信她,她现在已是独木难支。
皇兄贪生怕死,她甚至怀疑,为了保住性命,他甚至能把她出卖给隆国。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比如?……
比如?让大隆陷入混乱,那么离岩便会放弃继续攻打南胥,而是趁机南下攻占隆国。
当天?夜里,一封信传到了拂衣的手里。
第二?天?早上,拂衣盛装打扮,乘坐华丽的马车,赫赫扬扬进了宫。
世人皆知她是未来太子妃,还是帝后以及太子都很喜爱的人,无人觉得她此时进宫有什么不对。
“陛下,臣女怀疑与岁瑞璟见面的人,有可能是曾氏。”拂衣道:“陆妍胆子虽小?,但极擅长观察,她说?灰衣人穿的鞋子刻意?垫高过,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腕部分,有烧伤的痕迹。”
“她假死保命,朕也没?再追究往事,她居然还敢出来接触岁瑞璟,是嫌自己命长?”皇帝摸着下巴想:“看来她所图不小?。”
“可是她手里没?兵没?权,难道还能帮岁瑞璟夺皇位?”皇帝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曾氏的自信是从何处而来?
拂衣:“说?不定她就是单纯想让我们不好?过。”
皇家三口齐齐看向她,岁庭衡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笑容温柔。
拂衣说?的是“我们”哎,她拿他当自家人。
帝后二?人连忙扭开?脸,他们年纪大了,不好?意?思看。
第69章 铺路
皇帝实在?看不?下去,摆手让岁庭衡跟拂衣退下,别老在?他们面前晃悠。
秋高气爽,鸿雁高飞,清幽桂香伴着风飞来。闻着桂花的甜香,拂衣才想起,宫里应该要准备祭月了。
隆国向来重视中秋祭月,不?仅帝后会率领文武百官与命妇们祭拜月亮,就连民?间也会自发祭拜月亮。
“在?想什么?”岁庭衡见拂衣发呆,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担心?,宁王府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他不?会有进宫的机会。”
“啊?”拂衣回过神?:“我可没在?想他的事。”
岁庭衡笑了笑。
“你不?信我的话??”拂衣挑眉,伸手去捏他腰间的痒痒肉:“嗯?”
“我信,我信。”岁庭衡忍不?住笑出?声,转身?就跑,试图躲过拂衣那双灵巧的手。
两人你追我跑,岁庭衡再也维持不?了端正的模样,笑得往假山后躲。
“皇宫重地,谁人在?御花园里打闹?”康阳公主紧皱眉头,问前方引路的太监。
引路太监尴尬一笑:“公主,奴才不?知?。”
康阳公主往前走了几步,看清趴在?假山后面的人是太子以后,忍不?住狠狠拍了两下胸口,才让自己突然?停止跳动的心?脏变得正常。
岁家难得出?了一个文武双全又优雅斯文的太子,怎么短短几日不?见,就变成了这样?!
“哎呀!”另一座假山后传出?女子的娇呼声,一听就知?道是在?装模作样。
听到这矫揉造作的娇嗔,康阳公主顿时火冒三丈,太子刚跟云拂衣定下亲事,怎么能跟其他女子如此亲近?!
简直荒唐!
她大步一跨,正准备上前训斥,就看到太子紧张地跑向女子所在?的假山方向。
“这下抓住你了吧!”云拂衣从假山后探出?头,一把拽住了太子的衣袖。
康阳公主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原来是云拂衣啊,那没事了。
不?过太子居然?被这么粗浅的手段骗过去……
啧,男人啊。
再瞧太子被云拂衣拽着袖子还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模样,康阳公主闭眼扭头,转身?就走。
怪老岁家的种?不?好,岁家的男人,不?是滥情的狗东西,就是大情种?。
跟先帝那种?滥情的狗男人相比,还是大情种?好一些。
都说比较是吸走快乐的妖魔,可如果比较赢了,那就是给予快乐的神?仙嘛。
康阳公主开始努力回忆,自己有没有把云拂衣得罪得太厉害,也许还能有缓和的余地?
中午皇后留康阳公主在?昭阳宫用膳,岁庭衡与云拂衣也同桌作陪。康阳公主见太子一会儿给云拂衣端茶倒水,一会儿给云拂衣夹菜递果,自己没吃两口,反而乐得跟什么似的,就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些多余。
再扭头看皇后,对方正朝云拂衣笑得一脸慈祥,不?知?道的还以为云拂衣是公主,岁庭衡是皇家招进门的驸马。
康阳心?中疑惑,皇后对云拂衣的喜爱也太过明显了些。
等云拂衣提出?要离宫,太子出?门送她,康阳才揣摩着开口:“皇后娘娘,您似乎对云郡主十分喜爱?”
“拂衣这样的好姑娘,本宫是打从心?眼里喜欢。”皇后没有掩饰自己对云拂衣的偏爱,她太了解世人了,大多是见高踩底,她的偏爱足以让很多对拂衣抱有恶意?的人止步。
“在?不?知?道衡儿心?思的时候,本宫跟陛下曾想过收拂衣为义女。”
康阳震惊,云拂衣是对皇家三口下了蛊吗?
“姑母有所不?知?,本宫与拂衣还有几段旧缘。”皇后知?道康阳在?惊讶什么:“十一年前年宴上,衡儿身?上被人泼水,很快就起了高热。您也知?道本宫跟陛下在?宫里的境遇,不?仅找不?到太医帮忙,甚至连宫女太监也怕受我们连累,既不?敢帮我们叫人,也不?敢拿干净的衣衫给我。”
“那天?雪大风冷,衡儿缩在?我的怀里,烫得像个火炉。”回忆起这段往事,皇后就压制不?住自己心?底对先帝的恨意?:“那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有人愿意?帮我,哪怕要我的命,我都愿意?。”
康阳公主有些脸热,甚至不?敢抬头看皇后,因为她也是袖手旁观的一员。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抱着衡儿往宫外走。”
雪地湿滑,她抱着九岁大的孩子,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就在?她陷入绝望时,一顶轿子出?现在?她面前,轿子里坐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
“婶婶,你怎么哭了?”
她看到了她的落魄与艰难,把轿子给了她。
那顶轿子里暖和极了,把她那颗绝望又寒冷的心?也暖和了过来。
轿子出?宫时,侍卫拦着不?让出?,陪着她一起出来的小丫鬟开口:“我是云家姑娘的贴身?婢女,请各位侍卫大哥行个方便。”
云家姑娘?
她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贴着他红彤彤的脸,把这个小姑娘牢牢记在?了心?里。
后来京城勋贵皆说云家姑娘云拂衣肆意?妄为,纨绔无状,可她一个字都不?相信。因为在?她最难过的那个雪夜里,只有那个被世人诋毁的纨绔女子向她伸出?援手。
小小的她摇摇晃晃走在?雪地里,拍着胸膛对她说:“婶婶不?必担心?我,快带你的孩子回家。”
后来再相见,小姑娘早已经不?记得那个雪夜,但每次都会给她屈膝行礼,尊呼一声“理王妃”,从未因理王府的困境对她有半点懈怠。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是救命大恩。
听皇后说完这段过往,康阳公主许久都回不?了神?,她喃喃道:“那会儿云拂衣才六七岁的年纪……”
也正是受先帝看重的时候,过着众星拱月般的生活,就连他们这些宗室也要给她三分颜面。
若非皇后主动提及,谁会料到还有这样一桩往事。
她以前一直觉得云拂衣仗着所谓的命格,行事嚣张无礼,还爱欺负她的好大孙,所以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云拂衣有些讨厌。
初生牛犊不?怕虎,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六七岁时的云拂衣却做了,甚至连皇后的身?份都不?问,只是因为她觉得皇后需要她的帮助。
如果当?年没有云拂衣帮忙,岁庭衡被冻死或者病死,帝后是否会有第?二个孩子?
如果没有,即使陛下是长?子,皇位也不?可能给一个年近四十却膝下无子的皇子。
“都说云郡主是旺紫微星的命格,皇后娘娘,您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康阳公主灵光一闪:“或许陛下才是真正的紫微星,所以云郡主一直都在?旺你们。”
云拂衣坠崖后不?到一年,先帝就因为两王造反被气得吐血而亡,当?时宗室私底下就有传言说,没准是因为先帝赶走了云拂衣,才会落得被儿子气死的下场。
要不?然?先帝昏庸了那么久,偏偏就是在?云拂衣坠崖后才出?了事?
“命格之说乃无稽之谈。”皇后笑着摇头:“为君者仁爱世人,庇佑天?下百姓,便是百姓心?目中的紫微星。”
“本宫待拂衣如亲女,与她命格无关。”皇后握住康阳公主的手:“姑母,拂衣年幼,姑母乃族中长?辈,希望拂衣日后嫁入皇家,姑母能帮我好好照顾她。”
康阳终于明白,皇后为何会对她说这些往事,原来一切皆为了她与拂衣之间的那些小矛盾。
她在?宗室里辈分高,皇后又不?想云拂衣受半点委屈,才特意?费神?跟她说了这些。
“请皇后娘娘放心?,老身?明白了,以后会与宗中其他女眷一起好好照顾太子妃,以太子妃为首,不?让她为难。”康阳是识时务的聪明人,在?这一刻,云拂衣在?她心?里已经不?是纨绔子弟,而是大隆朝女人里掌握第?二大权力的太子妃。
不?,应该说当?皇后为云拂衣费心?铺路的这一刻起,云拂衣便成了大隆朝女人中最有权力的人。
近来因为离岩与南胥的事,朝中政务增加了很多,岁庭衡把拂衣送到宫门口,就被她赶回去帮着皇帝处理政务。
拂衣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唤她。
“湖衣姐!”
“湖衣姐!”
这个声音带着明显的充州口音,把拂念成了湖。
她立刻让马儿停下,四处张望。
“这里。”一个手里捧着两个包子的少?年挤开人群,冲到马儿前,仰着头敬佩地看着她:“湖衣姐,真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