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 第33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馥梨踌躇着同他确认:“那往后再发生的时候,婢子该怎么办?也当作没看见吗?”

  “那就看你和他的主仆情分到哪儿了。”

  游介然语焉不详,指头真的点点桌上那堆鸡零狗碎,“好了,帮我收拾干净吧,往后还有得忙呢。”

  严家白事办了三日。

  严学海正妻秦菀玉就在灵堂跪了三日,膝头早已麻木僵硬。这日暮色渐起,幼子禁不住疲惫,歪头在她身边睡着了,她唤来奶娘,把人抱回屋子里去。

  “已是最后一日了,吊唁宾客少了许多,述儿回去无妨。今夜我独自守灵就成。”

  “夫人也当心身子。”奶娘抱着幼子走了。

  秦菀玉木然地给稀稀落落来的宾客回礼磕头。

  严家人信这些,连叩首的方位、角度都有规定,不过三日,她丰盈白净的脸上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她送走了最后一拨人,料想这日就算结束了。

  耳边忽而响起了一阵细碎脚步声,一群裹着披风的年轻女郎款款而来,按规矩绕过布阵,净手点香,本该留下白金与秦菀玉对拜,为首一人哀哀欲绝,忽而大声恫哭,扑向了灵堂安放的那座金丝楠木棺。

  “严郎啊呜呜……严郎,你就这么去了,叫滢滢想得好苦啊!你还那么年轻呜呜呜……”

  女郎一扑,她身后几人跟着嘤嘤哭泣起来。

  “我得了严郎托梦,说他死得冤枉,真凶另有其人,还在逍遥法外……”

  “我也是,严郎在梦中七窍流血,好不甘心。”

  一众女郎如白鸽归巢,稀稀落落把棺材围拢起来。秦菀玉愣了半晌,辨认出这是严学海在秀春楼的相好陈滢滢,还有崔茜。严学海干过些往家里带勾栏女子的荒唐事,是以她都认得。

  剩余几人里,有些眼熟,有些眼生。

  倒真是好情谊,人都死了还顾念旧情,成群结队来登门吊唁。秦菀玉气得声音都发颤,看向灵堂原本预备散去的仆役:“愣着干嘛?还不将人请出去!”

  仆役们回神去抓,女郎们的斗篷在拉扯中掀开,露出薄如纱的衣裙,若隐若现的玉臂,齐胸的襦裙,叫人无从下手。女郎们尖叫起来,“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严郎尸骨未寒,你们竟敢对他的女人动手动脚,成何体统!严郎,你在天有灵可要看看啊!”

  好一群恬不知耻的女子!

  秦菀玉沉着脸找来仆妇,要把人通通赶走。

  陈滢滢眼神瞟向某处,忽而整理好了斗篷,示意一众女郎停下来。“夫人既不欢迎我们,我们便走。本也是见严郎托梦,心里不安才来送他最后一程。”

  一群女郎脚下生风,逃也似地离开了灵堂。

  秦菀玉冷冷看着那完好无损的金丝楠木棺,吐出一口浊气,这男人生前不给她安生,死后还能折腾。

  陈滢滢领着众人往绣春楼走。

  斗篷飘飘,白衣袅袅的队伍中,缀在最末的娇小身影在某个路口没跟上,转入了长街一角停驻的马车里。车内有个取暖的小熏炉,车帘挑开一半透气,还是将里头熏得暖烘烘的。

  馥梨一坐进去,就觉得热,解了斗篷。

  陆执方淡然询问的声音不期然响起来。

  “事情都办好了?没有被发现?”

  “……没有。”

  车门极快地一开一合,他躬身进来,坐定了目光才同她的对上,被凝光似的雪肤晃得愣神了一瞬。

  馥梨斗篷已褪下来,攥在手里,要立刻在他面前套上又觉得刻意,“严学海夫人在盯陈娘子看,应该没有留意我的小动作。曾青都撒在该撒的地方了。”

  “怎么穿成这样?”

  “陈娘子给的衣裳,说她们的都这样……”

  身上忽而一暖,是陆执方解了自己大氅往她身上罩,“接下来的事,交给荆芥。”

  “世子爷,荆芥要怎么点燃这些粉末?”

  “用这个。”

  陆执方从随身带的火折子里倒出一点黑灰在指尖搓捻,馥梨望见他指尖冒出一缕白烟,再大一点就能搓出火来。“用硫磺、木炭等易燃之物做成微小弹丸,他功夫好,自有办法通过弹射,摩擦出火来。”

  少女好奇地去触火折子,手臂从鹤氅伸出,绉纱水袖如烟似雾,一截白润的皓腕就这么伸到他眼前。

  陆执方一下将火折子挪远。

  “回去,回去再给你看。”

  长夜冷寂,半开的窗扉外是孤月稀星。

  秦菀玉耐心地守着最后这一夜,明日下葬,一切就尘埃落定了。她转眼,去看放严学海灵牌的祭台,忽地一阵风吹来,那几盏烛火快要熄灭。

  她淡声吩咐:“去给大爷护一护香烛。”

  “是。”

  一同守夜的仆役连忙去,还未摸到火折子,眼前什么雾雾蒙蒙的东西晃过,烛火骤然大亮起来。

  有什么不对。

  仆役们错愕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唤秦菀玉。

  “夫人,夫人快看……”

  “灵堂之上,不得大呼小叫。”

  秦菀玉恹恹地训斥,抬眼惊恐地看见祭台的烛火燃起幽幽青绿,莹莹似冷翠,发出渗人的光。耳边有“刺啦”一声响起,棺木停放的铁架边缘也亮起同样的绿焰。她骇然大惊,命令道:“还不赶快灭火!”

  仆役们迟疑,联想到花楼女郎们来吊唁说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意思:这可是鬼火啊,谁敢去灭。

  秦菀玉咬牙,抄起一旁给宾客们净手的铜盆,将水哗啦泼到了架子上,仆役们见她带头,怕被责罚,三三两两跟着灭火,火很快熄灭了。

  祭台烛火的绿光没亮多久,也灭了。

  回想起来还头皮发麻,幽绿焰火一朵一朵,连不成火海,倒像是路边随处开的野花,阴界的路边。

  灵堂陷入昏暗,只有稀薄月华。

  秦菀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日是夫君入土为安的大日子,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搅扰,今夜灵堂之事,你们要是敢往外泄露一个字,我就……”

  “就如何?”

  一道老迈的声音接过了她的话。

  秦菀玉仓惶回头,严家二老爷就站在灵堂之外,拄着拐杖,手背青筋攥得绷起,不知已看了多久。

第27章 “睡吧,爷给你守夜打老……

  “令郎面色淤紫,十指灰青,用银针探过喉头、肠道,银针发黑,用皂角水揩洗不净,是中毒征兆。”

  严宅里,仵作朝严家二老爷严瑞禀告验尸结果。

  严瑞捏紧了椅子扶手:“何时中的毒?”

  仵作微叹:“若能早些解剖验尸,小人定能给严二老爷更准确的推断,令郎仙去好几日,即便尸体竭力保存,也有轻微腐烂,只能推断是死前三至五日。”

  三至五日。

  严家二老爷的嫡子缠绵病榻好一阵,都待在府内,能接触到的只有府中人。可相距这些天,要回忆和追查起来又有困难,是个棘手活儿。

  梁知府两只胖乎乎的手揣在官腰带上盘饶,心里小九九转了几圈,“严二老爷,您看这案子怎么处理?关在狱里头的闻大夫是不是放出来好?”

  “谁说要放人?”

  严瑞瞭他一眼,拄着拐杖站起,沉声吩咐管事:“严府自今日起,没有我手牌,任何人只进不出,日常采买供需交给庆平负责。”

  知府和仵作面面相觑。

  管事已摆出送客姿态:“两位辛苦,请随我来。”

  几人走出去了。

  惴惴不安等了一夜的秦菀玉进来:“公爹。”

  严瑞苍老的眼神在她憔悴的面上扫过:“是中毒。”

  “怎会?”

  秦菀玉捂住唇边惊呼,眼眶转瞬就红了,抚着裙裾在他面前跪下,“儿媳有错,儿媳昨夜想阻止公爹请仵作验尸,差点就让夫君含冤入土了。”

  “你也是为了海儿的体面,不怪你。操办丧事好几日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严瑞淡声宽了两句,他儿子得的病不干净,哪个仵作看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即便不验尸,外头早有捕风捉影的传闻了。

  秦菀玉颔首离去。

  严瑞待人走了,看向手边摆着的帖子。

  近日蹊跷事多,先是鬼火,再是这个。皇都毅勇侯府的嫡子正儿八经发的拜帖,明明同严家八竿子打不上的关系,今日一早就有小厮登门递送来了,生怕晚了一时一刻似的。

  “游公子,打听到了!”

  客栈上房里,荆芥跑腿回来,先灌了一大口茶,“严家没出殡,那些筹备事宜都作罢了,还有,知府和仵作今日一早就从严府后门进去了,挨着晌午的时辰由严府管事送出来。”

  “好!”游介然一拍大腿,“这下严二老爷知道自己儿子是被毒死的,总算没理由把闻大夫关着了吧。”

  他看向陆执方,后者神色没有他想的轻松。

  “放不放人,且看今日。”

  馥梨就在屋里听差,也陪他们等着。

  申时过半,没等到闻人语被释放的消息,却等来客栈小二通传:“客人,严家二老爷拿着您的帖子,说要上来拜会,正在一楼大堂等着呢。”

  屋内几人都是一愣。

  游介然发帖是想登门,留了歇脚客栈的地址,但没成想严家二老爷会找上门。他示意馥梨再上新茶,抬声应答了,“快快请人进来。”

  严瑞着一身暗黑兔毫褂子,拄着拐杖踏入,目光在游介然与陆执方两人面上转,“哪位是毅勇侯府的公子?”眼前两人,一人面容平静,一人笑意吟吟,都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的郎君。

  “毅勇侯府不成器的那位,是在下,严二老爷唤我一声介然便好,”游介然转头,看陆执方顿了顿,“这位是……”“晚辈是游公子好友,姓宋,名良弼。”

  陆执方面不改色报了个假名。

  馥梨正给严瑞倒着茶,顿了顿,手稳住了。

  “游公子,”严瑞并不坐,直奔主题:“犬子灵堂的那些鬼火,是不是游公子的手笔?”

  游介然呛咳了一下:“什么鬼火?晚辈不知情。”

  “你来吊唁时,为闻人语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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