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 第43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陆执方脸色冷下来:“宴会未散,你就想走?”

  馥梨盯着绣花鞋尖,她想过的,唐珠不会当面来男宾客这边同她讲话,要是落单碰见了,抵死不认就罢了,可她没想过陆执方会找来。

  她不走,陆执方迈步走了。

  馥梨衣袖上的飘带被他轻轻一拽,她脚步不情不愿地跟着他挪,“世子爷。”

  陆执方头也未回:“你在哨所说过什么?好好当差,你见过哪家郎君赴宴,被婢女扔下先走的。”

  馥梨无言,回到戏台处,《会真记》早落幕。

  赏花、玩乐、看戏都罢了,宴会才正开场。

  厅中铺汉白玉,中庭凿渠引水,修成细细的流水道,环绕回旋,可见翠叶团团,小鱼苗浮游而过。

  梁上悬下碧青纱,正正隔开了男女宾客的位置。

  郑璞瑜爱玩乐,但并非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场宴会办到尾声,高低得来个曲水流觞才尽兴。

  他命侍女送来一座两掌长的木雕船,极为精巧,桅杆上系着显眼的红绸与金铃,“老规矩,一曲停罢,船到谁面前,就是谁了,作不出来的自罚一杯。”

  教坊的琴姬预备弹奏。

  陆执方抿了一口酒:“璞瑜这把可是独幽琴?”

  郑璞瑜颔首。

  “我试试手?”

  “那当然好啊。”

  郑璞瑜抚掌而笑,京中知道陆执方擅书棋,玩得近的人才知道他琴也弹得不错,就是少弹。

  那琴架在东南角,馥梨正要跟陆执方去,桌底被他捏了一下手,“你坐在这,给我布菜。”

  “世子爷要吃什么?”

  “你尝了好吃,就放碟里。”

  她便跪坐到了酒案后,低头给他切那炙烤羊肉。

  陆执方赴宴,穿广袖深袍,此刻飘然若仙,修长十指抚在琴弦上,清越琴音如流水飘出。

  郑璞瑜命人放下小船,顺水飘游。

  满座人目光忘了看小船,都投向陆执方,他余光一瞥,小姑娘还在认真布菜,山药枣泥膏勺一口,好吃,夹两颗到碟子上,琵琶鸭腿切一块,好吃,摆一只到碟子上,慢慢地,冰裂纹圆碟上堆成小山。

  陆执方无声勾唇。

  一曲作罢,小船恰在唐珠酒案前。

  唐珠是商贾家女子,结交永嘉郡主不过是机缘巧合,本不通诗词,只得端出落落大方。

  “小女子未有诗兴,自罚一杯。”

  酒杯空了,众人言笑一阵。

  陆执方琴音继续,众人说得正兴起时,一曲再终,还是听到了唐珠面前。

  唐珠脸色微变,笑了笑,“我再自罚一杯。”

  郑璞瑜体贴,给女宾客都不是烈酒,而是甜蜜的果子酿酒。她却喝得脸上滚烫,坐立不安。

  第三曲。

  小船飘扬着红绸带子,经过她时,琴音静止时。

  唐珠倏然抬眼,看向了抚琴的端雅身姿,陆执方只看他原先的酒案方向,似乎并未关注木舟花落谁家。一众宾客议论声渐渐起,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不出,咬着后槽牙,仰头将果子酒一饮而尽。

  第四曲。

  唐珠脸色僵硬,十指冰凉地接过了婢女递来的第四杯酒,嘴唇嗫嚅着,喝不下去。

  若说陆执方故意为之,可是每一曲都恰是曲终才停止,并非生硬地戛然而止。

  若说他不是故意,怎么会每次都停在她面前。

  一曲两曲可推脱说无诗兴,四曲过后一字瘪不出来,不就是明里暗里显露自己是个草包。宴席间言笑晏晏的氛围散尽,人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脸上。

  永嘉郡主看不下去了,搁下银箸直言:“十指长短不一,人也天生各有才。我这位友人才能不在诗词,敢问一声,可是得罪小陆大人了?”

  郑璞瑜亦来打圆场:“九陵弹累了吧?歇歇。”

  眼色投向了琴姬,要她去接替。

  陆执方抚平了琴弦,却拒绝了琴姬接手。

  他音色清朗,语气平静:“天下目不识丁有大能者,数不胜数。人不知诗礼不为耻,人不知人礼才危殆。”眼下之意,指唐珠不知礼数,不辩是非。

  永嘉郡主迟疑着回头,不知唐珠如何得罪了陆执方,唐珠却自知,脸色涨得通红起身,“先前一事,是我言行失礼,冒犯了陆公子府上的人,在此赔罪。”

  她将攥在手里那第四杯酒喝了,仓促离去,一句告辞都说不出口。若不道歉,往后她恐怕难再参加像今日这样的交际宴饮。

  陆执方未看唐珠。

  他看向馥梨,少女从堆得像小山的圆碟上抬首,手握着银箸,眸光微微,亦看向了他的方向。

  陆执方手指再抚弦。

  “璞瑜今日办春日宴,但求人人和乐赏春光。我替璞瑜弹一曲,权当搅扰了诸位宴乐兴致的赔罪。”

  他十指翻动,与先前不一样的乐声飘出。

  郑璞瑜听着听着,勾唇笑了出来,隐隐看向他相中的女郎。宴会顿时活泛起来,觥筹交错之声又起。

  清越的琴音转缓,柔情婉转,绵绵不息。

  一首《凤求凰》。

第34章 “怎么会让你跟他走。”……

  馀霞影薄,云气漫散。

  永宁巷道上,雕车宝马接连远去,正是宴散时分。陆执方最后一个出来,同郑璞瑜道别,镇国公府的大马车恰好驶到了朱漆大门外。

  馥梨等他上了马车,自己再上,望见帘钩卷起了绿绸,框出一方斜阳余晖,拂过徐徐凉风。

  “世子爷同郑二公子吃了酒,留神别撞风了。”

  “无妨。”

  陆执方喝得半醺,回答反应比寻常慢些,手臂搭在窗口上,微微侧倚,“那唐家娘子是谁?”

  馥梨一默,不知从何说起。

  “从你们如何结了梁子说起。”

  “非要说深仇大恨,是没有的,”少女的声音安静,“唐珠家和我家是做一个行当的生意,家乡那边就数我们两家最大。有道是和气生财,两家也没斗得你死我活过,劲头都使在暗处较真。我还同唐珠念同一个女西席在郡君处设的私塾,同去过好些踏青游乐。”

  她黛眉蹙起,“唐珠总是什么都要同我比。比输了不高兴,比赢了就来耀武扬威,弄得我也不高兴。”

  后半句声音悄悄地低下去,有点不好意思。

  陆执方睨了她一眼。

  陆家不止他们这一支,家族里的妹妹们,也都有爱争高下论短长的时刻,总归不会弄得太难堪。

  “照这么说,唐家人都认得你?”

  “认得。”

  “没结别的梁子了?”

  “唐珠有个哥哥,叫唐钰,说可以帮忙还一部分债务,条件是……”馥梨抿了抿唇,“叫我去当他的妾。”

  “你没答应,你家里想答应,你就跑了?”

  “差不多是这样,中途还有些事情,说来话长。唐钰是个很难缠的人。”馥梨手捏了捏软垫上的流苏,“世子爷,我家的债务利滚利到现在,就是全部家当卖了都抵不上。我即便去给唐钰当妾,也于事无补。”

  她不是唐珠说的那样,不仁不孝。

  陆执方明白她意思。

  他对印子钱不陌生,大理寺查过类似案件。

  民间有黑钱庄私贷的印子钱,比香积债利高出许多,除非走投无路,真急于周转,三日内能连本带利还上,否则自签订那日,就是一脚踏入无底洞深渊。

  另外,官宦贵族把官银兑换流通,变为难以追溯的铜钱,再兑付给黑钱庄放印子钱获利的也不少。

  他没再继续上一个话题。

  “唐珠说的名字,也是真的。”

  馥梨点头。

  可高扬誊抄来的馥梨身契,他看过,她上头写的姓名不是迟霓,其中定然还有曲折。

  酒意后知后觉地涌来,变为慵懒困倦。

  陆执方抚额,闭了闭眼,没有再发问,在轻微的摇晃中睡了过去。

  好一阵,馥梨拍拍他,“世子爷,到了。”

  马车窗框之外,正是镇国公府的西门。

  小厨房知陆执方赴宴,已事先做定解酒汤。

  馥梨备了热水巾子,一并端过去。

  陆执方坐在外间,眼前凑近的小娘子分外殷勤,像要感谢他在春日宴的维护,双掌摊开冒着热气的巾子,一双杏眼水亮盈盈,定定看着他。

  陆执方将手递过去,温热厚实的棉巾覆上来,她手小,捧着他的手掌,隔着布料一点点按揉。擦完手,换一条新的,抖开来要覆盖到他脸上。

  陆执方配合地仰起头。

  闭眼那刻想,就是要她把醒酒汤喂到嘴边,馥梨没准都会答应。念头一闪而过,倒是没有这么做。

  他声音隔着棉巾,模模糊糊:“你替铺开纸墨。”

  馥梨摘了巾子,应声去了,将文房四宝摆成他最趁手的位置,“世子爷,我要在一旁伺墨吗?”

  “不用,你出去。”陆执方坐过去,待人走了,再从袖中掏出那个装瑰玉的小匣子,当镇纸压在一角。

  皇都东南靠近东市的燕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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