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 第5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他和荆芥一样,是世子爷的长随。

  荆芥专精武艺,他通晓文事,大家负责的事情不一样。这批手稿是世子爷从庐州带回来的,是前朝一位刑部员外郎编撰的《疑狱百录》。手稿多霉污,纸片薄脆,将装订线拆了一页页晾晒,费时费神。

  木樨整理到一半,听见陆执方在楼下唤他。

  “木樨。”

  他顺着楼梯下去,世子爷正在写百寿图,顾名思义,上百种不同笔法的“寿”字构成的一副贺寿图。写字最讲究静心,需得心无旁骛,才能写出好字。

  他不敢随意打搅,飞快地观察书案。

  纸质绵韧、百折不损的上等生宣铺好,三尺长,三尺宽,已落墨写到一半了,砚台的墨汁充盈,笔洗的清水才换过一轮,连左手边的茶瓯都还袅袅飘香。

  世子爷到底需要什么?木樨拧眉。

  阳光透过六扇窗格的雕花照入,忽而一晃,又一晃,木樨忍不住侧目,窗外有人,还不是偶尔经过那种,而是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晃得人心烦意乱。

  木樨当下了然。

  府里几位郎君,除了长公子,别的都还未娶妻,总有那些不安分的婢女寻些借口在世子爷跟前晃荡。

  平地摔跤,落个香帕都是小事,还有那穿一袭薄纱裙来夜探的。世子爷不懂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翌日就把人送往城郊田庄去耕田挑粪了。

  此事一出,很是打消了一阵不该有的绮念。

  也只一阵,毕竟府里年年放良,年年有新仆。

  木樨很自觉要承担起这个赶人的重任。

  果然,世子爷看着纸面,运笔行云流水,用惯常冷清而威严的嗓音道:“窗外那姑娘,看见了?”

  “看见了。”

  “领进来。”

  “马上赶……”木樨脚步生生顿住,“什么?”

  陆执方抬眼瞥他。

  冬日萧索的草坪一角。

  作丫鬟打扮的少女背对着自己蹲下,小小一只,专心致志到他走近了都没发现,木樨重重咳了一声。

  少女肩头一颤,转过脸来,白莹莹似冷瓷,怀里衣兜露出来,是一捧暗绿色的野草。

  木樨顿时带了几分同情,觉得她倒霉。

  世子爷今日心情不佳,赶走都不行,还要把人领进去训斥。他暗暗摇头:“你是哪个院子里的?进府时候规矩没学好吧。跟我过来。”

  “我是前院洗衣房的。”

  馥梨不认得木樨,见他衣着光鲜体面,同韩长栋比都不差,料想是哪位郎君身边得脸的人。

  她跟着木樨,绕过明廊,入了小楼内里。

  原来一楼是间宁静清逸,宽敞气派的大书房。

  书案后端坐的年轻公子顿笔,朝她看来,目光先扫过她脸上,继而落到她捧着的衣兜上。

  “在窗外晃荡半日,就为了摘这些?”

  清冷低磁的嗓音,半句开场话都懒得讲。

  馥梨犹豫了片刻,承认道:“是。”

  陆执方盯着她:“有何用处?”

  馥梨敛下了眼皮,恭恭顺顺地落下视线:“婢子自幼喜欢花草。冬日残绿少,摘一些放在屋内插瓶,看着鲜绿舒心。并非有心打扰世子爷清净的。”

  可陆执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清净。

  “南面锦萃苑有更好看的。”

  “好看的不敢摘,怕是府里特地栽种的。

  不敢。

  陆执方鼻尖里哼出一声轻微的气音,似笑非笑。

  馥梨没忍住抬头,撞上他含了几分奚落的目光,心头莫名一跳,攥了攥衣兜边角。视线里,一双簇新的麂皮六合靴,从书案后慢慢移步到她身前。

  一尺之遥,陆执方顿步。

  馥梨鼻尖闻到了他衣裳上幽冷的熏香,极浅淡。

  有什么触碰到她的右手。

  她移了移视线,望见陆执方用狼毫笔末端,点了点她松松缠着两圈白纱布的右手,“手抬起来。”

  陆执方忽而缓和下去的声线在她头顶漫过。

  “受伤了?”

  她抿唇,未想好如何回答,那狼毫笔灵活挪动,找到了纱布末端,反方向绕了绕。她手指纤细白皙,除了浣衣生出的两颗冻疮,干干净净地没有伤口。

  馥梨难得地感到了几分后悔。

  纱布是出门前,为避免摘一会儿草,就要去洗手的麻烦,才随意缠的。陆执方要是怀疑她,她的纱布就像一段形迹可疑、任人拉扯的小尾巴。

  可陆执方静了一会儿,没再追问野草或纱布。

  “叫什么名字?”

  “馥梨。”

  “哪两个字?”

  “馥郁的馥,梨花的梨。”

  “水木相生,是个清雅伶俐的名字。”

  陆执方不咸不淡夸了一句,麂皮靴远离了她。

  “要赏要罚,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以后没事别到小重楼附近来。那些草,不要再摘了。”

  “婢子晓得。”

  馥梨一福身,逃也似地大步遁走,余光望见随着她动作意外掉落的一株棘麻草,捡还是不捡?

  没等她想好,木樨已先一步捡起来,心道草毛茸茸,不知到底哪里好看,但攥在手里触感还挺好。

  馥梨朝他扬扬衣兜,示意他扔下,走时殷殷叮嘱“这草惹虫子,小哥记得一定要快些去洗把手。”

  木樨掌心干干净净连点草屑都没有,不当回事,随意拍两下,就要再去替陆执方研磨。

  蓦地,世子爷用狼毫架开了他的手腕,用一种他看不懂的微妙眼神看过来:“洗手,马上。”

第5章 他怎么总爱往她跟前凑?……

  小重楼前摘来的棘麻草,馥梨都做成了泥膏,分成两半,塞入装过润肤膏的空罐子里。

  一罐给桂枝,一罐自己留着。

  桂枝知晓小罐子里头装的是何物后,紧张得差点把罐子摔了,“真的能把人弄成那样?”她听见过韩长栋的丫鬟议论,霎时觉得里头的东西仿佛比砒霜还厉害,心头怦怦跳起来。

  馥梨温声安慰她:“算不得什么歹毒的药,起效快消得也快,他不缺请医问药的银子,郎中给些清凉镇痛的药膏一抹,休养个两三日就好了……”

  好了以后,还是个面目可憎的老色鬼。

  桂枝这么一想,就把小罐子贴身收好,要在前院走动时摸一摸,生出几分心安来。没成想,三日后,小僮照壁来后罩房传话,韩长栋把馥梨工钱扣下了。

  照壁把属于洗衣房丫鬟们的月钱一放:“姐姐们的月钱都在这儿了。韩管事说,馥梨姐姐入府不足一月,工钱按日单独算,自个儿去管事账房那头取。”

  陈大娘一听就知道有猫腻:“能代领吗?”

  “管事说得亲自去,代领再转交掰扯不清。”

  照壁还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传完话就颠颠儿跑了。今日旬休,恰逢老太太大寿摆宴,想出府的杂役都是一早就出,赶在晌午时分回来。

  要遇上缺人了被喊去帮忙,能讨份丰厚赏钱。

  陈大娘有心和馥梨说道说道,无奈身边围拢一群眼巴巴等着她分月钱的丫鬟,只得先紧着发下去。

  等忙完了定睛一看,“馥梨呢?”

  桂枝一直留意着:“四喜最先领的工钱,领完拉着馥梨就走了,说是要到街上去买冰糖葫芦。”

  陈大娘皱眉,别是傻乎乎独自去韩长栋那里领工钱就好,什么管事账房,分明是虎穴龙潭!

  馥梨也没打算去韩长栋的账房。

  她同四喜说回来时再拿,四喜便高高兴兴挽着她的手,从西北小角门出府,“我跟你说,那家糖葫芦的果子可好吃了,不是山楂,而是脆脆的红果……”

  她正说得眉飞色舞。

  门房的小平哥一拦,“哪个房的?名字?”小平哥跟四喜早混了脸熟,询问目光看向的是馥梨。

  四喜没当回事,依旧笑吟吟的道:“她叫馥梨,同我一样是洗衣房的,轮休出府半日。”

  “哦。”小平哥看了馥梨两眼,侧身让开半步,待四喜先跨过去角门的门槛,转而把馥梨拦下了。

  四喜傻了:“小平哥,怎么回事?”

  “你可以出府,她不能。”

  “为啥啊?”

  “我哪知道啊,听吩咐办事!”小平哥两手一揣,朝管事院子的方向努努下巴,“这位馥梨姐姐的事情没办完,今日是不能出府了。”

  馥梨看了看愣怔在门外的四喜,视线再越过她,看向镇国公府外头。小角门外是条对街口的巷子,打扫得很干净,今日阳光灿烂,照得两面灰石墙显出点亮白色来。挑货郎的叫卖声、街上游人的笑闹声织成一片与她不相干的热闹,在巷道口若隐若现。

  四喜茫然无措地立着。

  馥梨冲四喜挥挥手,唇边笑出一颗梨涡:“你自个儿去吧,记得给我带一串冰糖葫芦回来。”丫鬟们旬日出府的机会就一次,跨出门槛就算是用了。

  馥梨往回走,先是回了一趟后罩房。

  等她磨磨蹭蹭再去到管事账房,已是老夫人寿宴开场的时段,韩长栋忙完迎客那阵子的诸多杂事,正抽空回来喝口热茶,烤烤火炉。

  他手上红肿已全消,见馥梨独自前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把另一位在打下手的账房先生打发走。

  他就说这丫鬟是个知趣的,来得时机刚刚好。

  韩长栋起身,轻轻带上了门栓,黏腻的眼神自她脸蛋扫到腰间,伸手一指书案:“馥梨是吧?你的工钱可不好算,来,我同你说说清楚。”

上一篇:嫁得有情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