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 第74章

作者:楮绪风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宫斗 重生 升级流 古代言情

  皇后欣赏着宝珠给自己做的?一面牡丹花绢,听闻徐美人去了雪霁亭,移了目光,轻轻笑道?:“徐美人是个聪明的?。”

  她扶着文竹的?手起了身,缓缓向案后走去,文竹轻声道?:“新人入宫有半月,奴婢看皇上待徐美人的?态度要比余下的?两位主子?好。”

  皇后眉梢挑起,挽起衣袖,执笔作书,“好与不好,全然是因徐美人有个好的?家世,那两位还未到过御前,怎知那位会不喜欢。”

  文竹低下头,“是奴婢愚钝。”

  提起罗常在和白答应,皇后记起这日请安时,迷糊得要在众人前睡过去的?女子?,她脸上浮了丝笑意?,也?是个妙人。

  既进了宫,全凭她们自己做日后的?造化了。

  后宫里的?女子?,家世再好都无所?谓,最要紧的?,是入那位的?眼。譬如受宠一年的?宓贵嫔,六宫再拈酸嫉妒,宫人们都得毕恭毕敬的?伺候着,谁敢得罪了去。

  皇后撂了笔,拿起写好的?字仔细端详,“这天儿是一日比一日的?凉了,待回了宫,可还有让本宫的?头疼的?。”

  如今这宫里又多出三?个嫔妃,不知要出多少热闹。

  便是在这时候,殿外宫人进来?通禀,说是昨儿那只发了疯的?猫捉到了,问皇后娘娘如何处置。

  皇后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一只野猫,死了便死了,莫要让它再出来?闹出事端。”

  那宫人听得心口一悸,恭敬地应声退下。

  ……

  昨儿又下了一日的?雨,晨间?雨水大,皇后免了行宫嫔妃的?问安,到后午,雨水稀稀拉拉地打着芭蕉叶,雨势无声地停了下来?。

  明裳推开小窗,拂面一阵清爽的?凉风。

  适才记起南苑的?一池子?荷花,雨后正合适去赏景,遂吩咐人为自己披了衣裳,赶去南苑的?荷花池。

  雪霁亭到南苑荷花池可要绕远路,行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见长亭一角,而刚下过雨的?六角长亭,里面坐了三?人围炉煮茶,好生雅趣。

  待明裳看清亭中的?人是谁,目露诧异,顿时兴致缺缺,就?不愿过去了。

  不巧,里面的?人却是一眼看见了她。

  “宓贵嫔怎的?也?清闲着到这来?了?”

  贤妃面容柔柔,起了身子?,隔着一池子?荡漾的?碧波,向她看来?,随后,亭中两人的?视线也?落到她身上。

  徐美人见到明裳,不知为何,下意?识收紧手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位一眼,但那位脸色平淡,只是淡淡掀了掀眼皮,叫她看不出什么。

  她随着贤妃起了身子?。

  贤妃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新人旧人聚在一处,才有的?看头。更何况,她在起身之时,也?是看了皇上眼色,毕竟,若非皇上朝外掠了眼,她也?注意?不到,即将?转身要走的?宓贵嫔。

  她把?人喊住,也?是受了皇上的?意?思?。

  明裳进到六角亭,对二人福了礼,徐美人屈身做了礼,李怀修让明裳起来?落座,随口问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极为随意?的?一问,因贤妃和徐美人都在,她总不好逾矩,遂规规矩矩地答:“嫔妾想起南苑荷花池中荷花摇曳多姿,想趁着刚下了雨,过来?瞧瞧。”

  贤妃笑道?:“宓贵嫔好雅兴,徐美人适才也?是陪皇上赏雨,本宫才正巧遇上。”

  贤妃这句意?味深长,徐美人立即接道?:“雨打莲花,令嫔妾心驰神往。”

  实则,原是圣驾先到南苑,徐美人不过是因前些日子?的?愁容,到南苑闲逛,才遇见了圣驾,在亭中避雨时,又遇见了贤妃。

  两人谁都未向明裳解释清明,贤妃是有意?为之,要看宓贵嫔作何反应,徐美人则是藏了私心,宓贵嫔受宠,她尚有刚入宫的?心气,不愿落宓贵嫔下风。

  二人的?心思?尽数看在李怀修眼中,他揉了揉额角,已有些厌烦,他最不耐的?就?是听他的?后宫争来?斗去,也?没心思?为雨后景色上。

  伺候的?全福海见皇上已经开始面露淡色,抹了把?额头虚汗,皇上原本想好好的?赏景,眼下都叫后宫的?主子?们搅和了,也?不知这三?位主子?可看出了皇上的?脸色,怎的?还不和和气气地坐下喝茶,还越说越起劲了。

  贤妃自是看出了皇上颇不耐烦,才住了声,明裳侍奉最久,也?能看出男人的?不虞,徐美人却是看不出,但见贤妃与宓贵嫔都不说话,遂也?噤声。

  亭中的?气氛颇有微妙。

  贤妃起了身,慢条斯理道?:“皇上,雨既然停了,臣妾还有这月的?账册未看,先回临华殿了。”

  李怀修阖着眼,轻“嗯”了声。

  得了准允,贤妃临走前,若有似无地在明裳和徐美人之间?打量了一眼,可惜了,若非皇上已经不悦,她倒是想看看,宓贵嫔与徐美人倒底哪个更入那位的?眼。

  贤妃一走,徐美人居然有些不知如何自处,她挽袖倒了盏热茶,呈到男人手边,端的?是行云流水,柔婉雅致。

  但凡留心,都看得出,徐美人这番捧茶的?动作,也?是下了苦功夫去练。她手臂的?伤还未好利索,也?难为忍着疼,在这位面前展现茶艺。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裳不着痕迹地抬了瞬眸子?,这位神色淡淡,也?并未将?心思?放在徐美人的?动作上。

  徐美人并不自知,她眼眸浅浅道?:“那日嫔妾被野猫吓到,推伤了贵嫔娘娘,幸而贵嫔娘娘性子?好,不与嫔妾计较,得知太医看过贵嫔娘娘的?伤,确无大碍,嫔妾才安下心,否则,嫔妾当真要万死难辞其咎。”

  李怀修点头,“你端庄持重,既是无心,不必耿耿于怀。”

  闻言,徐美人却僵住了脸色,既是端庄持重,又怎会推搡到宓贵嫔,可,皇上也?说了,她是无心。

  这番话,究竟是在说她无心,还是让她在宫里要端庄持重,不该如那日般失了仪态?

  徐美人原以为自己心性聪慧,在家中一众姐妹中能独独讨得外祖喜爱,直至侍寝那夜,她都觉得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此时她才忽然惊觉,自己从未看透眼前这位,倘若她此前还觉得面前这位待她已是极好,给她恩宠,送她赏赐,现在她才知晓,自己是何等的?天真。

  徐美人不知该作何神态,低了眼神,应声说是。

  而那厢还在捧着热茶的?明裳,更是无心再赏莲花池的?雨后景色,她听得出,皇上这番话,也?是对徐美人的?敲打。不禁撇撇嘴,这位可真是够冷情冷性的?,好歹徐美人也?是入宫的?新人,侍寝过两回,原以为徐美人颇有特殊,眼下看来?,这位好似竟也?没有几分放在心上。

  这桩茶水吃得徐美人嘴里发苦,她没再停留多久,也?起身告退。

  如此一来?,亭中就?只剩下了明裳。

  雨露的?荷花轻飘飘地随风摇动,明裳学着徐美人的?动作摇茶入茶,倒也?是行云流水,有模有样,她没提徐美人,也?不曾说些别的?,亲自斟了茶水,捧到男人手边,“嫔妾昨儿新学了一支舞,正好四下无人,不如嫔妾跳给皇上看?”

  那女子?歪着脸,眸如星雪晶亮。

  倒像是有意?在哄他开心。

  李怀修移开眼,唇角极轻地牵了下,须臾,目光又移回了女子?脸上,抬了抬手,让她去跳。

  今日因前朝的?事,他确实有些烦心,偏生他这后宫也?一刻不曾消停。

第069章

  那日?亭中的事?不是秘密, 贤妃与徐美人先后离开,亭中独独留下了宓贵嫔,听闻宓贵嫔一舞让皇上龙心大悦, 便是回雪霁亭, 都是乘着?圣驾,叫六宫中人万分艳羡, 只恨自己没有宓贵嫔那些本事?,得不到皇上欢心。

  徐美人近日?除却问安,少有出怡香苑。因那日?的事?渐渐传开, 近日?借着?赏花由头的嫔妃渐渐多了,无不是想到南苑碰碰运气,得见圣驾,却没那日?的好运,次次败兴而归。

  南苑荷花池中的莲蓬开得多, 明?裳约了张嫔一同采莲, 两人到池边蹲下身子, 还未卷袖去摘,耳边就听见一道窃窃私语。

  “宓贵嫔不过就会?跳几支上不得台面的舞曲,做着?宫里头伶人的事?, 做甚那般得皇上宠爱!”

  明?裳原本弯着?的唇角慢慢压平, 侧过脸,与张嫔对?视了一眼,张嫔方才的笑意也已退去,她拧起眉,是在询问明?裳, 明?裳则轻摇了摇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让那边人继续去说,她也想听听,那人还会?说出些什么?。

  流水的假山刚好将两侧隔开,那厢还未结束,似有小宫女低低地?劝阻,“皇上今日?怕是不会?来了,主子站了大半日?,回殿歇歇吧。”

  “不可!”那女子心中不平,越说越气,“当?初我与宓贵嫔一同入宫,家世也未相差多少,凭什么?才短短一年余,她就做到了一宫主位!选秀之时,她女红极差,不知被姑姑罚了几回,如今却是一步登天了!”

  “还真是有本事?!”

  小宫女听主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已有些惊慌害怕,焦急道:“主子小声些吧,小心隔墙有耳,万一叫旁人听去就不好了。”

  那人反倒没半分惧意,“怕什么??别说宓贵嫔不在这,便是她宓贵嫔在我面前?又如何,以色事?人,迟早有得皇上厌弃的一日?。”

  “届时看她还如何得意!”

  明?裳回忆起了说话的嫔妃是谁,去岁选秀时,她家世不高,教养的嬷嬷也不曾看重她,那嬷嬷与孙家沾亲带故,因而,她也吃了些孙宝林给的暗亏,入宫后,孙宝林安分守己,两人宫所相隔得远,明?裳也就渐渐忘了这人,不想,人家却是一直记挂着?她。

  她擦净了指尖儿的水渍,扶着?月香的手站起身,慢悠悠地?绕去假山另一侧,眼眸往那嫔妃身上一瞧,果然是孙宝林,她开口道:“有没有那一日?,就不劳孙宝林挂心了。”

  乍然生出的动静让孙宝林下意识转了身,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孙宝林猛地?僵住,脸色青青白白,变换几番,精彩至极。她咽了咽唾,干笑一声,屈膝福了身子,“嫔妾请贵嫔娘娘,张嫔娘娘安。”

  她声线干硬不稳,几乎攥紧了手心,才止住了不停发抖的双腿,宓贵嫔这句话,摆明?了是将她方才所言听得清清楚楚,孙宝林简直辩无可辩,她呼吸有些急,快是要哭出来。

  “嫔妾不知两位娘娘在此,扰了娘娘清净,请两位娘娘宽容一二,饶了嫔妾方才说的糊涂话!”

  孙宝林一向识时务,不然也不会?入宫后安安静静地?到了现在,还能跟随圣驾来行宫避暑,是有几分本事?。方才说什么?不论?宓贵嫔在不在这,不过是在过过嘴瘾,人要真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是怕得要死。

  明?裳撩起眼睫,不紧不慢,“今儿见到孙宝林,忽然让本宫想起一件事?。”

  女子声线柔柔缓缓,如玲珑泉水,煞是好听,孙宝林却听得右眼直跳,手心发紧,冒出涔涔冷汗,她知晓这位宓贵嫔不好招惹,算上今日?,她也是来了五回南苑,却一回都未遇见圣驾,她今日?实在是情急了,才说出那番口无遮拦之语,虽是她心中所想,但孙宝林一向有规矩,偏生今日?放肆一日?,竟全叫宓贵嫔听了去。

  她按捺不住,不知宓贵嫔还要说些什么?,死死掐住了扶着?宫女的手背,那小宫女也被主子掐得直冒泪花,不敢吭声。

  日?头大,辛小五寻了一柄油纸伞,交给辛柳,为?主子遮下阴凉,月香轻扇蒲扇,拿着?绢帕擦干净了矮墩,伺候主子坐下身子。

  孙宝林则动也不敢动,顶着?大日?头,一张脸生出异样的红,也不知是不是晒的,头有些发晕。

  明?裳这才继续道:“本宫记得,刚入宫时,孙宝林与丽景轩里头住着?的柳氏走得颇近。”

  新人入宫那时,明裳仅是宝林位分,尚不得宠,家世也不高,她住进?顺湘苑,与柳美人同在永和宫,住进?的第二日?,就受到了柳美人刁难,一连三日?,御膳房往她宫里头送的吃食要么?是残羹,要么?是冷炙,大半月不见荤腥,起初她是以为柳美人性?子如此,喜欢欺负低位的嫔妃,直到有一日?散了问安,她瞧见孙宝林避开众人,与柳美人同路。她才明?白,柳美人为何对自己那般态度。

  提起旧事?,孙宝林面色倏然生出了惊慌,她扑通跪下身子,“嫔妾……嫔妾刚入宫,势单力孤,听闻柳氏在御前?得脸,不过是想找倚仗罢了。后来柳氏仗着?家世欺辱嫔妾,嫔妾也就慢慢与她少有交集。”

  明?裳轻轻笑了声,也不知信了没信。这一声笑音,压得孙宝林头垂得更?低,她入宫时,确实嫉妒虞氏女,起初还有些小心,直到皇上两月不来后宫,她便愈发肆无忌惮地?使起了绊子。后来虞氏女得宠,孙宝林才不敢再做别的动作,只是愈发的嫉妒。但她只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害人的胆子。

  张嫔不知宓贵嫔入宫时的事?,宓贵嫔的性?子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见这孙宝林在那时确实做过些什么?。她没有劝阻,也没有插手,视线扫过跪地?的孙宝林,又轻描淡写地?移开。

  “本宫也不是记仇的人,倘若因过去的事?责罚孙宝林,叫人听了去,反而会?说本宫小肚鸡肠。”明裳拨去颊边的一缕青丝,似是在想今日的事要如何了结。

  “方才孙宝林那番话可大可小,按理说这不敬上位的名?头,是要受杖刑禁足的,本宫心慈,倒是不忍孙宝林受如此大的惩罚。”

  听到杖刑二字,孙宝林两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她不是高位,可在这宫里已是养尊处优,如何受的起那般苦楚。按理说唯有皇后以及妃位才可这样惩戒嫔妃,然宓贵嫔受宠,焉知不敢这样重刑于她。

  孙宝林眼圈通红,呜咽地?哭出来,“嫔妾知错了,嫔妾再也不敢了,求宓贵嫔网开一面,饶了嫔妾这一回吧!”

  明?裳扶着?月香的手起了身,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笑容,“孙宝林知错就好,既然已经知错,就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本宫便不会?再加追究。”

  经此一闹,明?裳与张嫔也没了采莲的心思,小皇子睡醒要找母亲,两人各自回了宫所。

  很快这事?传开,听说孙宝林跪了两个时辰后,双腿发麻,在回宫时,摔进?了莲花池里,被宫人救上岸,回宫当?夜就昏迷不醒,发了高热,好似是惊吓过度,连灌了三副汤药,到后午才有转醒的迹象。皇后也去林荫阁探望孙宝林,孙宝林哭声不止,求着?皇后为?她做主,皇后叹息一声,拍了拍孙宝林的手,只道让她多加歇息,切莫再说错了话。

  从林荫阁出来,皇后再三思量,吩咐宫人转了方向,前?去勤政殿。

  今儿日?头烈,皇上下朝后又见了几个朝臣议事?,全福海一直在廊下晒着?,汗水湿了一层又一层,方送走了几位大人,全福海怕自己这样进?去伺候熏着?皇上,又忙忙去耳房换了干净的衫子,刚走回来,就见皇后娘娘的仪仗到了殿外。

  他弓着?身子前?去福礼,要是别的主子过来,全福海是要斟酌着?进?殿通禀,但因是皇后娘娘亲自来了这儿,全福海万不敢耽搁了,他进?去传了话,又转身回来,请皇后娘娘进?去。

  御案上批阅好的折子已经摞到一处,李怀修随意撂了手中的湖笔,皇后请身近前?,将行宫两月的账册交给男人去看。

  “贤妃妹妹聪慧,账册核对?的也甚是妥帖。”

  殿中央放置了冰盆,皇后望了眼男人的脸色,又将目光落回御案的近日?各宫的出入。

  李怀修指腹翻过两页,便没再看继续去看,“过些时日?回宫,到中秋,今年可较去年大办,用度多些也无妨。”

  皇后温声应话,合了账本,让宫人拿下去,才说起了旁事?,“臣妾过来,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给皇上。”

  殿中央的冰融了一块,伺候的宫人轻声去添,李怀修换了个姿势,掀眼让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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