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八千
“陈公公。”
开口时,陈焕的眼睛闪了闪。
她沉声道:“劝你在我真应了你纳人进来的建议之前……”
“好好哄哄我。”
陈焕见她说真要纳人进来,先是生气惶恐,一口气狠狠提了起来。
继而忽的一下又?泄了气,纳过闷来——
郡主这?是叫他?哄的意?思??
他?有些?疑惑,看着?枫黎眨眨眼睛。
枫黎倒数:“三……”
“奴才错了!”
陈焕也不管自己?理解的对不对,抢着?迅速认错。
枫黎一直低头看着?他?:“还?有呢?”
陈焕见她面色缓和,劲劲儿?的小性子又?爬上来了。
他?别开脸,低低地哼了一声:“奴才叫郡主纳人还?不是为郡主着?想,别家那些?大娘子主动说起纳妾还?要被夸赞贤德呢。”
“二……”
陈焕赶忙道:“奴才又?错了!”
他?说完,又?莫名生气。
是啊,他?那么大度,凭什么反倒是他?开始道歉了?
他?抬起头凶巴巴地瞪向枫黎,又?在与她眯着?的双眼对视时,心?虚垂眸。
抿抿嘴巴,还?不自觉嘟了一下,好像敢怒不敢言。
枫黎都幻听出了那一声气鼓鼓的“哼”。
她命令:“接着?说。”
“奴才胡说八道,郡主甭跟一个下贱的奴才一般见识。”
“是奴才耍浑,不该提起旁人的。”
“奴才知道郡主对奴才好,干干脆脆地拒绝了沈小公子,都是奴才心?眼比针尖还?小,非得不停地跟他?比,郡主就原谅奴才这?一次吧,别生气了。”
枫黎很少听见陈焕说这?些?。
一般这?种?表白、哄人的话,全是她说给陈焕听的。
这?回两人互换一番,听得她心?里?冒了甜水。
她抿唇,却压不下唇角的笑。
“奴才一心?一意?喜欢郡主,郡主是知道啊。”
“奴才只是……太喜欢郡主了,生怕郡主哪天厌弃奴才了……”
陈焕一开始说得气呼呼的,越到后面越是委屈。
他?为了讨郡主喜欢,为了学着?端庄大气有点儿?“正夫”的样子,忍了好些?天不耍性子不生气,把自己?该做的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就连今天出门被所有人看不起也独自忍下来。
到最?后,却变成他?在道歉。
他?带着?重重的鼻音呼出一口气,不想再说话再道歉了。
扶在脸上的手指往后移。
枫黎弯腰,渐渐与坐着?的陈焕平视。
陈焕还?以为她又?要让他?“接着?说”,却听到眼前一声叹息。
枫黎抚了抚他?的耳朵,往前吻在他?唇上。
她哄道:“所以陈公公到底为什么那么说啊?我听了会生气也会难过的。”
陈焕没忍住,一下子抽泣出声。
他?扑进枫黎怀中,染着?哭腔委屈吧啦地告状道:“百姓们都知道奴才的身份了,所有人都指指点点的,觉得奴才这?等不男不女的臭阉人配不上郡主……”
第六十章 不自觉地往她怀里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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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还有百姓对奴才指着鼻子骂。”
“还有那沈知乐……”
“之前他说奴才恃宠而骄, 郡主早晚厌弃了奴才。”
既然开了头,陈焕就把最近这十来日的委屈通通说了出来。
他窝在枫黎怀里,一句一句地细数、告状。
恨不得掰着手指头数着数, 一丁点儿都不能落下。
枫黎听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还以为陈焕是近来掌管府中之事越发上心才会有那些变化,觉得他满心满脑子都是府中之事不爱跟自己撒娇了, 还担心他累着了……
谁想到?是自己委屈吧啦地忍着不跟她说?
她又气又笑,问道:“这些怎么不早说?”
是有些气,而更多的是心疼。
千夫所指的感觉, 她比多数人都懂。
她明?白陈焕的感受。
“有我在, 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么?”
她蹲在椅子前, 抬手帮他擦掉眼角的泪珠。
她越是温柔,陈焕就越是绷不住情?绪,委屈跟潮水似的往上涌。
他眨眨湿润的眼睛:“奴才不想惹郡主烦心。”
其?实更主要的是想讨好郡主。
他觉得自己乖顺省心一些, 可以让郡主多喜欢一分、对他的好多停留片刻。
但他没好意思说。
“现在我就不烦心了?”
陈焕想听安慰, 不想被?一句反问噎了喉咙。
他气得故意“噢”了一声, 阴阳怪气起?来:“那奴才又错了。”
“怎么, 现在开始阴阳怪气的, 不忍着了?”
枫黎板着脸, 做出一副训斥的模样。
这回她是真有些不悦,得让陈焕记得, 她也会生气。
有些话是不能随随便便说的。
陈焕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以他对郡主的了解,应是被?他先前的话惹着了些, 但没真跟他生气。
她似乎从未真的对他动怒过, 即便他毛病很多也总是被?包容。
这么一想, 心中有些内疚。
郡主对他那么好,他还总是闹出各种各样的事情?。
他想道歉,又不好意思, 于是低低地哼两?声:“那郡主到?底要奴才怎样么。”
“不用你怎样。”枫黎就跟看?透了他内疚而忸怩的心思似的,轻声笑着哄他,“你的事于我来说都是大事,关心还来不及呢,怎会烦心?”
“是么。”
陈焕心头得意,抿着唇淡淡应了一声。
说来奇怪,受了天大的委屈,刚才都难过坏了,如今被?哄上几句……
竟是只想着笑了。
“日后若再有类似的事,我一回来就立刻跟我说,我会跟你一起?解决的。”枫黎始终蹲在他面?前,不俯视不压迫不苛责,“什么都不用忍着,跟从前一样相处就好。”
陈焕喜欢她这样说。
可是,爱听的不一定是对的。
他心中明?白,他们如今朝夕相处不过半年时光。
半年荣宠不衰再正常不过了,可谁能保证郡主能十年如一日地喜欢他?
就像那个官员说的,“郡主喜欢他,他就是最好的”。
不喜欢了,他就一文不值。
思及此,他眼眶又有些热:“可郡主又怎会喜欢一个时常撒泼使性闹脾气甚至是……撒酒疯追着自己打的人?就是如今郡主正喜欢奴才,第二日都很晚才回来,不爱搭理奴才了。”
枫黎抚在他手背上的手指一顿。
她问:“你想起?那天的事了?”
陈焕摇摇头:“第二日沈知乐拿此事嘲讽了奴才,奴才去?问了管家才知道。”
他停顿,忽而想起?其?他的,又补充一句添油加醋的告状:“他还说郡主未迎奴才过门,不过是把奴才当成暖床的玩意,随意玩玩。”
一边说着,他掀起?眼皮,观察枫黎的表情?。
细看?的话,眼里还藏着期待。
“他真是……竟还没死心。”
过去?那么多年她都没对沈知乐动心思,显然是不感兴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