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八千
陈焕一愣。
撑起身子?, 看着枫黎,欲言又止。
郡主领他?去沈府, 必定不是以奴才?身份带他?过?去。
可如今他?的身份无人不知,总督会怎么看待郡主的行为?, 其他?宾客又会心思如何?
谁会愿意与一个太监同席呢?
何况郡主与总督之间, 还?有沈知乐这么个情况。
想必官宦同僚间有不少人都能看出沈知乐对郡主的心思, 郡主把他?带过?去……
岂不是明晃晃打?了他?们的脸?
如今定北王府名存实亡,郡主孤身一人在北地,没有靠山, 只有自己。
而郡主与他?在一起,如果真?能如他?所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不可能有子?嗣,身为?将军年?轻有力势头正?盛还?好说,待日?渐年?迈之时,又该拿什么来阻挡觊觎之人的狼虎野心?
郡主风光无两,暗地里嫉恨的小人怕是数都数不过?来吧。
若不多与人交好,来日?遭人报复又该如何?
“郡主,事?有轻重缓急,有些事?不必把奴才?放在最前面?。”
他?是妒夫,是常常拈酸吃醋,可到?这种大事?面?前,他?更?希望郡主能一生安好。
于是思索良多,他?开始劝道:“如今郡主势大,无人胆敢出言不逊,但没人愿意与一个阉人同席而坐的,郡主已经为?奴才?付出很多了,应当多为?自己日?后考虑,多多与人交好才?是。”
两人如胶似漆相处许多时日?,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枫黎就知他?所想。
她温声安慰道:“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用太担心,瑞王妃寄来书信说女儿想拜入我门下为?徒,已得了皇上应允,明年?就会奔赴北地,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到?我这儿便是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你若愿意……”
她停顿片刻,轻笑说:“这话?于王妃来说有些僭越了,但王妃不是那般扒高踩低的迂腐之人,况且,谁叫小王女是我的徒弟、你又是我的人呢?便将她当女儿一样照看也是合情合理。”
这么说的确很僭越。
可他?陈焕都爬过?郡主的床了,更?僭越的事?都做过?。
师徒某种意义上讲,是比血缘更?稳固的关系。
若王女能坚持下来学成出师,倒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那郡主日?后岂不是会比现在更?忙?”陈焕声音降低,“整日?教养王女,更?没空陪奴才?了。”
枫黎笑话?他?:“陈公公不会连个小女孩的醋都要吃吧。”
“吃醋怎么了?在乎郡主才?会吃醋。”
陈焕哼声,只是习武还?好,可王女要是时时刻刻围在郡主身边腻着……
他?还?真?受不了。
他?会嫉妒一切黏在郡主身边的人。
小女孩怎么了?
小女孩就能抢走郡主对他?的关注吗?
小女孩就能挤走他?黏在郡主身边吗?
他?撇撇唇:“等奴才?哪日?不吃醋了有郡主哭的。”
手指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枫黎的衣角。
枫黎把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不由得逗他?:“那我争取让陈公公每日?都吃醋。”
“……?”
陈焕气笑,眉头一敛,骂声蓄势待发。
没等他?开口,枫黎连忙把人往怀里抱。
她哄道:“开玩笑的嘛,陈公公不要生气,你知道我离不开你。”
什么嘛,分明是他离不开郡主才是。
陈焕又被一句话哄好了。
他故作不悦地哼哼两声:“量你也不敢欺负奴才?。”
说完,自己偷偷地笑了起来。
“只要郡主不嫌弃,奴才?永远陪着郡主。”
-
北地天寒,枫黎没少叮嘱,陈焕自己也时刻添衣,而气温骤降之时,还?是没躲过?风寒。
申时天便黑透了,晚间气温太低,路面?上泼水都能结成冰,他?为?了将庄子?里的账都对完,耽搁了一个时辰,回去就发了高热。
这对陈焕自己来说倒不算什么,过?去在宫里当奴才?,顶着大小病症当值是常有的事?。
他?照常吩咐厨房为?枫黎准备晚膳,寻思今日?大降温,郡主从军营回府路程不近,必定要被冻上一路,便让人加了黄芪、党参等药材炖了鸡汤,亲自在灶边看着火候。
枫黎回来时,陈焕已经得到?消息,刚刚把鸡汤出锅端到?桌边。
“郡主,快喝点儿汤暖暖身子?。”他?细细盛了一碗端过?来,“今日?回来的比平时晚些,怕是又辛劳了一整天吧。”
枫黎一眼就看出他?跟平时不太一样,,面?上有几丝不正?常的红。
她接过?鸡汤放在桌上,抬手就覆上了陈焕的额头。
不出所料,烫得她直皱眉头。
“病了怎么不知道好好休息?”
她语气不太好。
说完她忽然想到?,在宫里时陈焕就是这样,明明身上的刀伤还?没好透,就爬起来忙左忙右的,弄得伤口反复挣开出血,好长时间好不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道在乎自己的身体。”
她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拉着陈焕的手腕就往卧房走。
临走前,又顿住脚步,端起微烫的鸡汤扬头直接喝了个干净。
“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陈焕见她喝了自己悉心准备的鸡汤,不自觉露出笑意。
他?说:“奴才?没事?,以前在宫里早就习惯了……”
“你要是想每次生病都拖着反反复复不好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往后放我自由……那请便。”
“……”
陈焕闭嘴了。
他?可不能把身子?拖垮了。
他?得好好活着,盯着郡主,不让她找旁人。
更?重要的是,他?想多陪着郡主。
最好一直到?老。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郡主担心奴才?,但也不用发火啊。”
枫黎挑眉刀他?一眼,又对他?生不起气,笑了一声。
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麻利地动手,将陈焕的衣裳给扒了,把他?推到?床上。
又从柜子?里抱了最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她吩咐:“你先好好地躺着,我差人请大夫来看看。”
陈焕见她这么在乎自己,心里甜丝丝的。
他?点点头:“郡主快点儿回来,有郡主陪着奴才?奴才?就觉得好多了。”
“今日?嘴怎么这么甜?”
枫黎摸摸他?的头,离开了房间。
大夫很快就到?了,把了脉,抓了几副药。
枫黎在旁看着,被陈焕给逗乐了——
大夫在时,他?虽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们关系亲密,但他?的表情显然十分淡定稳重,薄唇轻抿,眉宇微敛,举手投足间总有种若有似无的气势在,仿佛还?在宫里边手里管着数千宫女太监,让人没法小觑。
而大夫一走,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就靠到?了她身边,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腿上。
那些气势荡然无存,脸上因病变得潮红,看上去叫人很是心疼。
“郡主,奴才?身上酸疼的厉害。”
枫黎正?在床头坐着,笑道:“是现在在撒谎,还?是刚才?故意装得淡定?”
“太腻乎多给郡主丢人。”陈焕怎么说都有道理,“再说,偶尔让外人知晓知晓奴才?在府里很有地位,郡主都哄着奴才?听奴才?的,日?后奴才?在外人面?前岂不是更?有地位。”
“是,你说的都对。”
枫黎将手巾泡了冷水,拧干叠好,搭在他?的额头上。
她往床边一靠,手掌刚好落在陈焕脸旁。
陈焕往那边凑了凑,把发烫的脸颊贴上她的掌心。
他?说:“郡主就知道哄奴才?。”
枫黎埋汰:“哄你你还?挑,哄别人吧,你又不乐意。”
她抚了抚陈焕的脸,还?故意在他?唇上蹭了蹭。
“都哪不舒服?”
陈焕动了动身子?,说:“膝盖冻得发疼,太湿冷了不舒服,头也疼。”
他?的声音闷闷的模糊不清,显然带着病气。
这种时候,即便不是故意的,也显得软乎乎的十分粘人。
“我已经叫人拿草药煎了,一会儿用布包裹起来趁热搭在膝盖上,能缓解一些,以后日?日?敷一敷,应该可以改善改善你这毛病的。”枫黎扶他?起身一点儿,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给你揉揉。”
说着,手指穿过?发丝按在头皮上,照着大夫说的穴位轻轻地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