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怜 第22章

作者:莫八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女强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被郡主用略带迷蒙的欣赏眼神盯了手,就够他胡思乱想的了,若再乱看……

  呵,他真是失心疯了。

  见郡主抬手,他上前接过了碗。

  动作熟练而恭敬,哪哪都叫人挑不出错。

  “郡主既然用完了醒酒汤,奴才便退下了,郡主早些休息。”

  “嗯,去吧。”枫黎装醉装得很像,倚在榻上懒洋洋地看着他,状似不经意道,“陈公公往后再来,不用那么拘谨,本郡主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要你在殿外做许久的心理准备、整理半天仪容才敢进来么?”

  她的语气很和善,甚至因为装醉而显得比平日里绵软一些。

  可听到这话的瞬间,一道寒意顺着背脊直往上窜,弄得陈焕头皮又凉又麻。

  郡主竟然知道他在殿外驻足了一阵!

  明明没瞧见有下人在附近啊。

  陈焕屏息,抿住嘴唇,压下了漫出心头的瘆意。

  郡主能发觉这些细节,那旁人也能。

  他好似走在悬崖上,一不小心就会彻底暴露。

  握紧拳头,掐了自己掌心一下。

  他深深垂首下去:“郡主尊贵,奴才不想碍了郡主的眼,叫您不悦。”

  顿了顿,又道:“奴才告退。”

  -

  还好郡主想错了方向,会错了意。

  呵,也是。

  郡主怎么会主动觉得一个太监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心思呢。

  陈焕庆幸自己的心思没有暴露,又因此有些发堵。

  “干爹,干爹。”

  陈顺跟在陈焕身后,紧着追了好几步,才将将追上。

  他小声问道:“干爹可是在郡主那碰到了什么事?回来之后一直不太高兴似的。”

  陈焕坐在榻上:“没事。”

  自然是没碰上什么事。

  又能有什么事呢?

  见陈顺端着一盆水放在他身前,一副做错了的样子要帮他脱鞋,他敛了下眉头,往外摆摆手,让陈顺起来到一旁站着去。

  “不是早告诉过你,咱家不需要你伺候这些么?”

  他一向不喜欢有人近身,便是有了些权力有人伺候了,也只限于外袍而已。

  陈顺解释:“儿子是觉得,今日许是惹干爹不悦了……”

  “算不上不悦,但以后别再做那种事了。”

  即便这次没叫人真察觉出什么,可下次、下下次呢?

  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和行为,早晚要出事。

  陈焕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顺一怔,心说,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还对干爹影响颇大,不然以干爹的性子,定要骂骂咧咧地把脾气发出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沉默得叫人更加不安。

  他低头称“是”,停顿片刻,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干爹可是以前与郡主相识?”

  定北王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遣到北地守边,而干爹一直在宫中当差未离开过京城。

  若说认识,也只可能是在定北王还未出京时。

  可那会儿郡主不过两三岁,而干爹也才十余岁,怎么看也不像有交集。

  怎么想,都不太合理。

  而干爹对郡主的关注却是事实。

  他又补充:“还是干爹与王爷相识?”

  陈焕牵动唇角:“咱家何德何能,与王爷和郡主相识。”

  不过是大梦一场。

  真的只是……大梦一场。

  许是夜深了,人总容易在这种时候伤怀,他想到自己有那么段时间,日日最期待的就是忙完了当天的差事以后回来睡觉,好能做个有人关怀呵护的美梦,眼角微酸。

  都说最苦的是得到之后又失去,可他呢?

  他从没真正得到过什么,如今,却像是失去了一般。

  实在荒谬。

  他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不期待的,他以前也从未期待过什么。

  偏偏就做了那样的梦,偏偏让他见了梦里那张脸。

  一个来月的时间,想避开她,又在碰面时忍不住多多看上几眼。

  喜欢郡主么?

  他不觉得。

  那些微妙却称不上喜欢的情愫,究竟算什么呢?

  他似乎只是期待郡主能待他好,能像梦里那个宫女一样爱他护他。

  他只是想得到那样的感情。

  真是可笑又无耻。

  他一个阉人,一个奴才,毫无付出也不曾对人家动过真感情,却想让郡主对他产生情爱、宠着护着,还能再不要脸一些么?

  他怎么敢想啊。

第十六章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

  陈焕似是一下子醒悟了自己的荒谬,一连数日,再也没出现在枫黎面前。

  就是有到她面前的机会,也刻意地避开了。

  而枫黎也没再主动找他做事。

  在刘公公面前被她护着时心头浮出的微妙喜悦,好似只是半梦半醒间的错觉。

  他想,他们之间大概也就这样了。

  每年初九,皇上都要出宫祭天。

  这是每年年初最重要的大事之一,马虎不得。

  陈焕身为主管,自是需要随行。

  他又一次想起了梦境——

  梦中,皇上在祭天的回程遭遇了刺杀。

  若是没见到与梦中名为枫黎的宫女样貌一模一样的云安郡主,他或许不会多想,但已经有了一部分与现实相对应,他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多留意一些了。

  他特意向皇上提议多加守卫,在祭天之前将沿途房屋彻查了个彻底。

  这样安排下来,才算稍稍放心。

  眼下的现实可不像梦中那样有什么怪力乱神的“灵魂互换”,陪在皇上身边的人是他自己,若真有刺杀,挡在皇上面前的,也只能是他自己。

  他可不想身上硬生生地挨一刀,险些丢了性命。

  陈焕跟随在皇上身侧,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守卫森严的禁军。

  紧绷着的那根弦始终不曾放下,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立刻反应过来。

  “陈公公怎么看起来有些紧张?”

  从早晨在随行队伍里见到陈焕的那一刻,枫黎就发现他不太对。

  但陈焕陪在皇上身边,而她按照规矩只能跟在父王身后,一直没机会问话。

  这会儿祭天结束,众人稍作休息,才得出空档。

  陈焕睨她:“祭天这样的大事马虎不得,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把手拢回袖中,视线自上而下地将枫黎打量了一番。

  扫过那张依然笑盈盈的脸,微顿。

  这张脸真的很有迷惑性。

  不只是因为和梦中的宫女一模一样,更是因为,尽管她征战数年,手下亡魂无数,却依然温和爱笑,有种说不出的亲和力,总让人想靠近,或与她多说两句。

  陈焕发觉自己走神,垂了垂眼。

  他说:“郡主还是第一次参加仪式,或许不知其中的严肃。”

  “严肃我自是能察觉的。”枫黎笑了笑,“只是早晨见到陈公公,就觉得与平日里不太一样,似乎太谨慎了些,听闻这次祭天,也是陈公公主动提出加强禁军防守的,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陈公公不妨实话与我讲,说不准我还能帮上些忙。”

  陈焕见她神色认真,没有玩笑之意,心中低笑一声。

  这就是镇北将军的敏锐度么?

  他从不怀疑郡主的实力,只是他防备的根源并非掌握了情报,而是因为梦境。

  这种离奇古怪的事,他怎么解释的清呢。

  既然解释不清,就不如少说少错。

  “郡主多虑了,奴才只是个内侍,对宫外的事一概不知,又能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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