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八千
才开了口?,巷子?里响起一声细小?的动静。
“谁!”
枫黎猛地转身,直奔声音的来源处,却没能发?现人影。
出门在?外,她已经甩掉了名为协助实为监视的同僚,肯定不会有人追到这儿的。
不知这到底是谁……
阿娜来到她身边,戳戳她的肩膀:“看来你的处境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
枫黎撇唇:“也?不一定是监视我?的吧?”
可不是么,到底是监视她还是监视阿娜,还未可知啊。
“……”
阿娜噎了一下,片刻,又耸了耸肩膀。
“算了,管他呢,见你身手还像从前一样矫健,没吃胖也?没饿瘦,就知道你没自暴自弃。”她爽快道,“时候不早了,那就宫宴再见吧,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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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使臣入京朝贡,正是展现大燕国力?的时候。
宫宴办得十分隆重认真,不高调,但处处能看出深厚的底蕴。
身为名震几国的将军,枫黎不仅要出场,且要出场的足够有气势。
一溜下人恨不得从一大早就来到永宁殿,为她梳洗打扮,衣裳配饰简洁而华贵,明艳的红色衣料没有太多纹饰,却相当?镇得住场子?,能将人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吸引过去。
黑色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略显柔美而不失英气。
陈焕远远见了,心头?轻跳了跳。
郡主还是第一次在?宫中穿得这样凌厉大气,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一身红衣的锐气。
他敛了敛心思,想照常上去攀谈一两句,却见姜昊玉先他一步上了前。
“郡主姐姐!”
不知是不是巧合,姜昊玉也?穿了一身红色。
制式上比枫黎的繁复一些,搭上他本身的性子?,气质也?为之一变。
一下子?就成了花团锦簇的“小?公子?”。
枫黎顿住脚步,回?头?:“殿下。”
“郡主姐姐很少穿红衣呢,今日这身真是好看。”姜昊玉笑得灿烂,打趣道,“看这样子?,还以为姐姐是好事将近了呢。”
他的语气一向天真烂漫,像个不知事的小?孩子?。
任谁看到“红衣”听见“好事”,都能知道这指的是什么。
陈焕磨磨牙。
这小?子?,仗着自己年纪小?,什么话敢说。
穿成这样,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枫黎抬起胳膊:“我?倒是觉得,像是浸满了鲜血呢。”
她看着衣料笑了笑,用余光看了姜昊玉一眼又收回?视线,将手臂背到身后。
“挺好,符合我?的身份。”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姜昊玉微微睁大双眼,像说错了话一般抿抿唇。
他追上枫黎的脚步:“对了郡主姐姐,我?一直没什么高远的志向,近来年纪也?不小?了,便求了父皇旨意,父皇将我?的封地指在?了南边,虽不能与京城媲美,但也?十分富庶,姐姐觉得南边怎么样?听说那边气候宜人,比京中要好不少呢。”
枫黎道:“我?没去过南边,不太了解,也?只是听说而已。”
“正因为没去过,所以才要去看看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姜昊玉永远能活泼地接上话茬。
“算了,我?能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站稳了脚跟就不错了。”
枫黎从不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想离京的心思。
陈焕目送他们渐渐远去,直到进了大殿。
五皇子?主动跟郡主提起这个,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淑妃娘娘的意思。
其实,以郡主的性子?,离开了京城和皇宫倒也?不错,只是他……
呵,他大概这辈子?都只能困在?宫中了。
若郡主离开京城,他们大概是此生再无相见了。
好在?听郡主的话,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他还能继续做做梦。
宫宴上人多眼杂,错过了说话的机会,陈焕不想行差踏错、徒生事端,便没再与枫黎搭话,规规矩矩地守在?宴席上,依照吩咐办事。
各国使臣依次入殿拜见,恭敬地说些利于邦交的客套话,奉上祝福与贡礼。
不多时,呈国公主阿娜与手下使臣一同走进大殿。
行礼后,她将先前的刺杀好生解释一番:“先前出了刺杀一事,皇上还能在?我?等进京后以礼相待,阿娜多谢皇上宽厚。刺杀并?非我?与王兄一党策划,得知此事,万分惶惶。”
“我?国内乱许久,如今民不聊生,王兄无意与皇上和强悍的大燕为敌,此次特?意命我?前来,正是希望可以与贵国解除误会,冰释前嫌,结秦晋之好,好让两国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哦?”
皇上在?得知阿娜公主亲自来京时就已经有了猜测,却不做不知,扬了扬眉头?。
他缓声道:“呈王如此心系百姓,是呈国百姓的福气。”
阿娜看向大殿门口?,拍了拍手:“进来吧。”
一行人搬着箱子?鱼贯而入。
一箱箱的珍奇玩意在?殿中摆了满满一排。
“这些是王兄特?意挑选的陪嫁,还请皇上过目。”
阿娜始终大大方方的,不会因为在?说自己的“婚事”而有所扭捏。
对她而言,这不止是婚事,更是国事、是外交。
她也?不仅是新娘,更是呈国的公主。
她一手放在?肩膀,行礼道:“希望能促进两国交好,边境再无战乱。”
皇上沉吟片刻,开口?:“朕知道阿娜公主和呈王的真诚,但此事并?非小?事,总归着急不得,今晚我?们不议国事,阿娜公主入座吧。”
“是。”阿娜侧头?,看向枫黎,“皇上,我?与枫将军数次在?战场上刀刃相向,如今能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实在?难得,不知可否先敬她一杯?”
“自然可以。”
皇上抬手,就有个太监倒了酒,为她奉上。
阿娜接过杯盏,来到枫黎面前:“枫将军,阿娜佩服你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这杯敬你。”
枫黎起身,回?敬:“我?也?敬阿娜公主。”
她扬头?饮尽杯中的酒。
还没将酒杯放下,就听阿娜又开了口?。
“王兄颇为想念将军,此番特?意让我?代他向将军问好。”
枫黎一顿,立刻明白了阿娜的用意。
这是想让皇上加深猜忌,日后不再重用她,更不可能放她离开京城回?到北地。
拿着酒杯的手指一点点用力?,按到指肚微微发?白。
她与阿娜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狡黠的笑意。
她低头?,也?笑了一下,笑容纯良。
“怎么,想念死里逃生的感觉么?原来呈王还有这样的癖好。”
皇上开口?:“云安,不得无礼。”
他扬扬头?,示意太监引领阿娜到自己的位置入座。
“阿娜公主请吧。”
阿娜恭敬地点头?致意,随着太监往一旁走去。
与枫黎擦身而过时,唇角翘了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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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走入院中时,枫黎正站在?檐下,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
血一般殷红的衣裳还未换下,眼色扎眼得很,像是在?夜色中硬生生撕开个破口?。
他看出她有心事,叫陈顺停在?远处,自己静静上前。
来到枫黎身边,低声问:“郡主唤奴才过来,可是有要事?”
枫黎过了一阵才开口?:“京城的夜晚太繁华了,衬得天色不够浓重,星星都不亮了。”
陈焕一时之间,不该如何?回?答。
她又道:“北地的星星特?别亮,可好看了,陈公公没见过吧。”
“奴才从记事儿起,就在?宫中了,自是没见过。”
陈焕答,嗓音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不管阿娜此番前来是只为朝贡还是真的和亲,都劳烦陈公公找合适的时机,提醒皇上多多注意北地的动向,我?也?会想办法给从前的同僚传信的。”枫黎看向陈焕,颇为认真道,“以我?对耶律丹的了解,和亲绝不是拖延时间休养生息,而是迷惑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罢了。”
陈焕敛眉:“郡主的意思是,不管和亲与否,呈王都会在?短时间内发?起战争?”
“没错,阿娜只是障眼法罢了,如今呈国人心不稳,他发?起战争还能将内部矛盾转移,让国人一致对外……我?敢说,不出三?四个月,呈国必定大举来犯。”
寒风吹来,枫黎紧了紧发?凉的衣裳,垂眸沉吟片刻。
她又说:“多半是以战养战,先对寒州发?动奇袭,拿下寒州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