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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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独自坐在自己的帐中, 已经?又气又难受得一整天没有?好脸色了。
眼前是?他喜欢的几道菜, 陈顺特意吩咐人准备的。
劳累一天, 肚子已经?饿得厉害, 他却没有?一点儿进食的欲.望。
一口都吃不下。
满脑子都是?郡主威胁他时带笑的脸。
他心?心?念念为她做的一切, 都反过来被她当做威胁的筹码。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
最要命的是?, 他私下与贵妃娘娘见?面、答应拉拢已成事实。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做的这件事,若让皇上知道了, 都会失去信任。
贵妃若知道他失去皇上的信任,八成不会保他。
宫里数不清的脏活累活和上不了台面的活儿, 都是?他奉命去办的。
他知道自己得罪过多少人, 又有?多少人想看他死无葬身之地。
要么不被皇上察觉, 要么……
除非被皇上发?觉时,三皇子地位已经?稳固,他才能顺利度过此劫。
正当他走神, 身后传来声?音。
陈顺小步快走到他身旁,递上了一张纸条。
“干爹,有?人将纸条送到帐外,儿子没瞧见?人,不知是?谁。”
他本?是?想劝干爹一句的,但欲言又止。
陈焕敛眉,将纸条打开,见?上面写着:陈公公,猎场西南林深处见?。
贵妃从?来不用这种方式与他交流。
此时已经?夜深,这时候避人耳目地约他见?面……
应该是?郡主了。
他心?脏的跳动越发?起?劲儿了。
似是?有?什么死灰复燃。
尤其?是?在发?现字迹旁边用笔画了个小方块时,激动更甚。
这代表的,不就是?他赠予郡主的那块玉佩么?
虽说郡主误以为他买那玉是?为了送给贵妃娘娘,完全会错了意,还以此威胁……
可她主动约他了啊!
郡主主动约他见?面,重点不在于?见?面,而在于?“主动”。
这说明郡主尽管把话说绝,还是?愿意拉下身为主子的脸面,主动与他来往——她应该知道,以现在两人手里的筹码和需求来说,他们?可以相互制衡,没必要主动。
但她还是?主动了。
陈焕整个人打心?底里痛快了。
他抬手,想将纸条顺手用旁边的蜡烛点了,又顿住。
思忖片刻,递给陈顺:“纸条你先收好,若有?人来寻咱家?,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顺小心?收好纸条,揣进怀里。
他谨慎问:“此时夜已深,约在密林深处,便是?吵嚷打斗主营这边都很难听见?,会不会有?危险?毕竟不知是?谁递的消息,若有?人想对?干爹不利……”
“应是?郡主差人送来的。”
整个猎场中的人,除了他和郡主,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玉佩之事。
陈焕执起?筷子:“再说,这是?皇家?猎场,若咱家?出?事,皇上必会追查,谁敢随意造次?”
说完,他忽而想到什么,停顿了片刻——
他的一切底气都源于?皇上的重视,没了皇上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倒好,郡主还什么都没与他表示过呢,他就把自己卖了。
若是?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有?他哭的。
陈顺稍稍心?安了些。
也?是?,围猎前早已有?禁军奉命封山,围猎期间怕是?连一直苍蝇都飞不进来。
为了以防意外和迷路,每人还配有?信号烟,真有?事也?能叫守卫知晓。
“去将咱家?的衣裳熏了香。”
陈焕吩咐完,浅浅垫了几口吃食。
其?实他心?中不是全然没有疑虑,但他不能不去。
万一真是?郡主,他不想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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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夜色深重。
热闹非凡的营地早已沉静,只有?燃烧的火把散发出燃烧的烈烈声?。
守卫三人一组,在四周兢兢业业地巡视,不敢偷懒。
枫黎没有?夜行衣,便换了件避人耳目的深色衣袍,腰间配了把长刀。
此次围猎,众人可以随身佩戴武器,对?她来说十分?怀念。
“夜里寒凉,郡主还是?披上些吧。”绪白为枫黎披上披风,“夜晚本?就容易迷路,这个时间要去树林深处碰面……我听闻,那边还有?凶兽出?没,虽然是?人为养在猎场里的,如?今也?被栓守,但凶兽毕竟是?凶兽,我怕郡主会遇见?危险。”
“行军打仗时什么情况没碰到过,也?就是?你没跟在身边,不知道罢了。”
枫黎温和地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她安慰道:“猎场早有?禁军清山,没事的。”
“可是?,有?什么事陈公公不能用别的法子说,非要在这个时间把郡主约出?去?”
“别多想,陈公公谨慎,不会做不利于?我们?双方的事。”
枫黎拿出?字条,缓缓地看过上面的字迹。
她在陈焕的房间中见?过他的字迹,跟字条上的全然不同。
这可以理?解成陈焕不想在事情万一暴露时叫人发?现字条是?他写的所以找人代写,也?可以理?解为,这根本?不是?他写的字条。
从?理?智上分?析,夜露深重,乌云蔽月,又是?野外,密林越深就越是?难走。
她行伍出?身不觉得有?什么,可陈焕常年行走宫中……
她不觉得陈焕会选择这种地方碰面。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去瞧瞧就知道了。
她把字条揣进袖袋,手掌习惯性落在腰间的长刀上。
拇指微动,握着刀柄轻轻地抚。
“你守好这儿,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放心?吧,郡主。”
枫黎越往林深处走,就越觉得自己判断得对?。
营地的西南方向,根本?就是?未开发?过的树林,怕是?少有?人来。
这路太难走了,陈焕身为宫中总管,与皇上来过猎场不知多少次了,对?这里的环境必然熟悉,想找一个避人耳目的好去处还不容易么?
又怎么会将她约在这种灌木丛生难以下脚的地方。
早已经?做好了会会旁人的准备,不想,远远的瞧见?了个人影。
她眯起?双眼打远处细看了看,竟然真是?陈焕。
难道是?她想错了?
“陈公公。”
她淡淡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在寂静的深林中却很明显。
陈焕气息一屏,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在乌漆嘛黑的密林中沉寂紧张的心?脏,开始一下下有?规律地跳动起?来。
他的面色依然凉薄阴翳,拿着架子,像是?根本?不把对?方当回事。
可身后握成拳的掌心?已然微微冒了汗。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抿唇,看着枫黎一步步向他走来。
攥紧的手指松开,又重新握紧。
下午他们?不欢而散,不知郡主这会儿约他,又会说些什么?
他们?之间、他那点可笑的小心?思……
是?否有?转还的余地?
话说回来,郡主也?真是?的,一如?既往这么大胆。
夜间私会,在宫里可能很重的罪名,什么时候不能说话,非得这大晚上的?
他假意在心?里埋怨。
“郡主找……”
“陈公公把我约在此处,是?想通了?”
“……”
陈焕的背脊在那一瞬间“蹭”地凉了下去。
他意识到不对?,问:“不是?郡主约的奴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