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八千
“呵,郡主又不是?不知道奴才以前是?做什么活计的。”
陈焕别了下脸,避开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掌。
枫黎点点头:“也?是?,陈公公的见?识或许不比我少,哪儿需要我护着呢。”
陈焕一时无言。
郡主本?能地捂上他的眼,有?保护之意。
可在他面前如?此干脆地杀了人……真不是?威胁么?
毕竟,她下午才威胁过他。
“郡主真是?大胆,杀了侯府小公子,就不怕咱家?报给皇上么?”
他看向猎坑正中间。
月光洒下,刚好把那块照得半亮,能无比清晰地瞧见?许乔新被七八把利刃穿透的样子。
血滴滴答答地滴在土地上,或顺着刀刃流下,形成一小摊血泊。
枫黎不慌不忙地扯了下唇角:“告密?那陈公公打算怎么解释我们?同时出?现在这儿,又怎么解释他死在了我们?面前?陈公公真能把自己完全摘干净么?”
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动手了,就说明她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获罪。
“即便老侯爷此时此刻在我面前,我也?得问问他,许乔新深夜把我诱骗至此布下陷阱是?什么意思?是?侯府想要置我于?死地,还是?许乔新自己的意思?”
“我躲过一劫,在看见?对?方的脸之前并不知道是?侯府的人想害我,出?手自保何错之有??”
“再者说,皇家?猎场里被人莫名设置了陷阱,万一是?想对?皇上和皇子不利怎么办?皇子们?在围猎中不慎跌落又该怎么办?我不过是?为了皇子们?的安全着想,才下了杀手。”
她一句句说得斩钉截铁,叫人找不出?反驳的话。
眼珠漆黑,透着一种无法撼动的笃定。
任谁看着这么一双眼睛,都不会怀疑她的用心?。
“他自己擅做主张,为此付出?了性命,没酿成大祸,想必皇上只是?卸了侯府管理?猎场的职责,不会过多惩处,他们?该感谢我才是?。”空气中安静了半晌,她轻笑,“我不将此事禀告皇上,只是?不想让一颗老鼠屎连累了侯府。”
“……”
好一个应该感谢。
陈焕暗自腹诽。
“郡主聪慧,看来就算叫人发?觉了,奴才也?不必担忧自个儿的性命了。”
他看向不远处还在往下滴血的惨状,敛眉掩了掩鼻子。
许久没做见?血的活儿了,突然闻见?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不太舒服。
他道:“奴才只是?没想到,郡主会这么干脆。”
“如?果不是?我身手还可以,死的就是?咱们?了;且就算我们?今天逃了出?去,以他的性子,日后肯定还会找事,万一把他嘴里子虚乌有?的事闹到皇上面前,该怎么办?或是?他制定了更为周密的计划再下杀手,谁能确定你我一定能躲过去?”
枫黎平静地看向身边的人。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瞬息万变之中,片刻的迟疑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她不会对?敌人心?软,更不会有?所犹豫。
“有?危险,就要扼杀在摇篮里。”
他们?离的近,胳膊靠在一块儿。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而陈焕低垂着眉眼,面色隐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她笑问:“我从?不会放过想要我命的人,陈公公应是?对?我……没有?歹心?吧?”
第三十章 她甚至抚了抚。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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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心中重重一跳。
先是背脊蹿上一阵凉意, 紧跟着,气得牙直痒痒。
就算知道她是故意试探一句,还?是很想破口大骂。
他有没有歹心, 她真就察觉不出来么?
“郡主就当奴才全是歹心好了!”
他冷哼一声?,憋着气垂眼。
冷不丁扫过?腿上包扎得好好的伤口。
说来矛盾, 她深夜见他、救他、第?一时间为他处理?伤口、还?在杀人时挡住他的双眼……
桩桩件件,都可以?说是温柔的。
可她也威胁他,警告他。
威胁质问得那么明目张胆, 连迂回都不迂回一下。
“奴才贱命一条, 郡主看不惯杀了便是, 何必多问?”
陈焕越想就越气,赌气般别开脸,伸手?就去扯枫黎为他系在伤口上的衣料。
他难受了大半天?时间, 到?了晚上还?这般受气……
一时之间, 委屈得简直想跟眼前人撒泼打骂, 骂她个没良心的!
“郡主不如把奴才丢在这儿, 刚好把许乔新的死嫁祸于奴才, 岂不是刚刚好?”
“别乱动。”
枫黎一把按住了他胡来的手?, 手?指沾到?了粘稠湿濡的触感。
她皱眉,语气严肃:“伤口更严重了、感染了怎么办?”
手?指被她死死抓住, 皮肤磨搓间,在气温偏低的春日夜晚里温热一片。
陈焕面?前的月光都被遮挡, 几乎被她笼罩在阴影里。
他没好气地说:“郡主这般模样, 还?在乎奴才的死活不成?”
“……”
枫黎没答, 缓缓松开他的手?,又重新帮他简单处理?了一番。
她沉声?开口:“问你什么,你直接答便是, 说一句[没有歹心]能怎么样?”
陈焕见她动作温柔,假意挣了几下。
终是乖乖地让她帮忙处理?伤口。
“难道奴才说,郡主就信么?”
“当然,陈公公愿意深夜里走这么难走的路跑大老远前来见我……”枫黎抬眼,因陈焕作践自己而不悦的面?容终于回了温,在月光下染上一丝柔和,“想必不可能害我,是吧?”
她一本正经地问他,不论语气还?是表情,都没有玩笑之意。
可陈焕还?是在她的注视下乱了心跳。
又羞又气。
他是有气的。
气她明知他赴约艰难,还?故意调侃;
气她看透了他没有歹心,却偏偏质问。
“还?是希望陈公公……能直白说与我听。”
喉结颤了颤。
那些气霎时软了下去,化为一摊泥泞。
他狼狈地躲开视线,薄唇蠕动。
“奴才……不会害郡主的。”
“那我们——”
枫黎凑到?他耳畔,轻快地笑了一声?。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他按在松软泥土上的手?指蜷缩起来。
“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陈公公。”
过?了今晚,有了共同的秘密,总归有所不同吧?
陈焕一时间心如擂鼓,耳根“刷”地红了。
还?没等他回复这句隐约透出暗昧的话,她就又笑着开了口。
“下午说的事?,就不能通融通融么?”
“……”
陈焕心里骂:好啊!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就知道!
跟他说好话不过?是为了叫他帮忙罢了!
他阴沉着脸:“郡主说笑了,奴才哪儿配跟郡主一条船!”
这话说的不客气,简直以?下犯上。
但?枫黎就是知道,那不是陈焕的本意。
他么,顶多就是……
怄气罢了。
心情本来被那许乔新弄得很差,此时莫名?好转不少,浮出些许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