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八千
拿起一只鸡腿,旁若无人般狠狠地啃了一口。
枫黎知道,阿娜在京中不会好过?了。
战事打?得越激烈,仇恨越浓,对阿娜的恨意也就越甚。
或许过?不了多久,就是?京中百姓都?会怒目而视。
她正好站着,就往前迈了两步,在众人混乱的声音中跪在了中央。
“皇上,臣请命出征,平战乱,守护北地。”
陈焕无力地松开了手指。
他站在皇上身边,侧头?将视线落在郡主身上。
整个宴席,郡主一直面色沉着,应是?一直在等此时?此刻吧。
如今等到了,是?否松了口气?
而枫黎的话音还未落下?,后方就有人跟着起身。
林清远撩起衣袍跪地,掷地有声道:“皇上,臣林清远有幸拜枫老王爷为师,从?十二岁起便研学武艺、兵法,十五岁上战场,屡立战功,如今年纪虽小,却已经身经百战,正是?一身热血想要保家卫国的时?候。王爷与郡主驻守北地近二十载,劳苦功高,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便让臣替郡主领军出征、保家卫国吧!”
枫黎眉头?拧起:“皇上,林副将一直以来只是?副将,并没有统领全局的能力,还望皇上三思。”
皇上坐在高位上,也微不可察地敛了下?眉。
他沉吟片刻,没立刻回话。
魏武见状,也连忙出列:“皇上,臣出自武将世家,护佑一方百姓、为皇上分忧,是?臣一直以来的心愿,这?些年来虽未有机会征战沙场,但时?刻谨记祖父与父亲的教?诲,武艺兵法从?不敢忘,此次出征,必定竭心尽力,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皇上在三人中看?了一圈。
魏武他知道,并非是?只会空谈的莽夫,只是?性格太冲动,不宜当主帅。
林清远有些经验,但年纪太小又只是?副将,难以服众,况且……
枫黎,各方各面的最优人选。
他心里怎么能不知道呢?
“陛下?,臣过?去曾在北地近十年时?间,从?军也有四年了,得了枫老王爷的亲传,能力比郡主不差,且对北地气候风土乃至各方将领都?十分熟悉,善于配合,对百姓亦是?很?有感情,如今听闻临昌危急,痛心疾首,还望皇上成全了臣的拳拳之心!”
三人僵持不下?,皇上都?难以抉择,众臣更?是?不知该怎么选。
姜怀泽犹豫片刻,还是?起身,一并跪下?。
他朗声道:“父皇,战事告急,若真破城,必定生灵涂炭,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稳住局面,能一击必中做到如此的,也就只有郡主了。”
枫黎真想立刻跟他说句感谢。
在场这?么多人,怕是?没几个敢替她说话吧。
现场安静下?来,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中。
贵妃欲开口,最终还是?垂头?,无声地喝了口茶。
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姜晟睿面容严肃地开口:“父皇,儿臣去吧。”
皇子亲临,就是?士气上都?会大涨几分。
且他从?小熟读兵书,一身武艺,又在京郊大营历练了几年。
此话一出,立刻有有附和?:“大皇子殿下?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是?啊,大皇子性子沉稳,定能主持大局。”
姜怀泽快速抬眼,与母妃对视一眼。
大抵是?感受到父皇对他的倾斜,皇兄不会背后搞小动作,但要以军功搏上一搏。
枫黎按在地上的手指渐渐用力。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皇上,希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姜晟睿和?魏武都?对北地并不熟悉,即便有北地将士从?旁辅佐,怎能跟她相比?
而林清远从?未做过?主帅,没那个能力,也不能服众。
她分明?是?毫无疑问最适合的人。
她又铿锵有力道:“皇上,臣可以下?军令状,一月之内,必定平定一切,还北地安宁!”
陈焕心头?揪了一下?。
军令状都?出了。
郡主想离开京城的心思,比想象中更?坚定。
她越是?坚定,他就越是?苦涩。
与他柔情蜜意一遭,对郡主来说算什么?
他们的感情算什么,他又算什么呢?
皇上沉吟片刻。
起身负手而立,做了最终的决定。
“晟睿、魏武,不要让朕失望。”
枫黎瞳孔微缩,大脑空白了一瞬。
她连忙往前膝行两步,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皇上……!”
她怎么也没想过?,会是?这?么个结果。
积累了数月的期待在这?一刻被人狠狠撕扯破碎,她睁大的眼里浮出深深的失望和?苦楚,不自觉地从?皇上身上移到了一旁的陈焕脸上。
陈焕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攥紧。
他看?到郡主夹杂着震惊、失落甚至是?某种绝望的眼里泛起薄红。
他看?得懂郡主看?向他的表情里满是?期待与不甘。
他被这?个眼神看?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郡主从?来没露出过?这?种表情,他怎么可能忍心?
可他太了解皇上了,不觉得此事还有任何?转还的余地。
他能做的就只有顺着皇上、保证皇上对他的信任。
心脏被沉沉地压着,痛苦、压抑、疲倦,为郡主的痛苦而感到难受。
可某种细小的、可耻的喜悦还是?抑制不住地穿透压抑,在阴暗龌龊的心思中滋养,不断往上生长,形成了让他无比唾弃自己的暗喜。
他无声地别开脸,避过?了枫黎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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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你还好吗?”
绪白紧紧跟在枫黎身边,手掌虚扶着她的胳膊。
她脸上满是?担忧,一步也不敢离开。
看?郡主当时?跪在地上的模样,她都?心疼死了。
恨自己不能替郡主解忧。
皇上定了人选,转身就走了,赏花会没能进行下?去。
而郡主则是?拿起酒壶,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往永安殿来了。
她是?真的担心郡主太过?难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郡主,肯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慢慢来,另寻他法。”她边走边劝,努力压下?声音里的焦急,让人听起来温柔一些,“郡主你不是?总说,方法总比问题多吗?”
而枫黎拧着眉头?,一直在回想刚才的一切——
她记得在皇上定下?人选之后,林清远也在后面一连叫了好几声皇上,还情真意切地大声请命,希望皇上可以给他机会。
可任凭他怎么请命,皇上连头?都?没回一下?。
按理说,让一个对北地各方面情况都?有所了解的人跟随姜晟睿一起才更?为稳妥。
再?说了,都?已经让魏武同去了,有什么不能点三个人的?
有什么在心头?渐渐明?朗。
她一边沉心思索未来应该怎么办,一边无意识地推门走入永安殿。
低头?凝视地面,思绪早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被绪白拦在了门外——
“郡主……!”
绪白关好门,亲自堵在门口,把陈焕拦在门外。
她面色不善,气笑道:“陈总管,你还好意思过?来?说是?要帮郡主,可你呢,郡主当时?都?……你竟然一言不发?,便是?说一句话能怎样呢?郡主真是?看?错你了!”
陈焕一路追来,身上早已浮出薄汗。
皇上叫他退下?之后,他就立刻过?来寻郡主了,怕郡主误会。
开始他还算淡定,可叫了好几声,郡主却没看?他一眼……
脑海中浮出郡主盛着失落与不甘的眼神,心脏发?疼的同时?,瞬间冷下?去几个度。
这?是?生他的气了吧。
他能想象到,郡主见他别开脸,心里得是?多么失望。
或许,他的“背叛”对郡主来说比旁人更?不可饶恕吧。
尤其是?看?到她拿起酒壶一饮而尽,看?她神色沉沉完全失去了平日里洋溢的活力,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是?不是?应该跟三皇子一起跪在皇上面前,把一切好话都?说出来?
他为什么没能豁出去呢?
“郡主,请郡主听奴才的解释。”
他开始后悔,面上终是?浮出了些许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