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 第23章

作者:慵不语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正剧 古代言情

  被她唤作夫君的男子,未曾转头看她一眼,身影渐渐远去。

  河水浸在眼眸里,很涩很疼。

  江晚月用尽全力在水中挣扎,却隐约看到谢璧再次上了船,他衣衫湿透,胸前抱着一个穿轻纱衣裙的女子,谢璧解开斗篷覆在那女子身上,腾空的绚烂烟火映出他眉眼的焦灼。

  江晚月隔着水波,依稀认出那人便是秦婉。

  薄薄纸笺浸透了河水,紧紧贴在胸口。

  江晚月想起,是谢璧曾为她写的福字。

  她将福字放在胸口衣袋中,一直带到如今。

  明明是最热闹喜庆的大红宣纸,此刻浸透河水贴在胸腔,一片冰冷的窒息。

  江晚月渐渐透不过气。

  夜色如墨,岸边人的欢笑声遥遥传来。

  烟火伴了月光映在深湛湖水上。

  今夜的月色,和他们相遇那晚如出一辙,却又如此迥异。

  江晚月渐渐虚脱,终于不再挣扎,缓缓阖上双眸,任凭自己随着水波缓缓下坠。

  

第21章 第21章

  西河恢复了静谧,月光穿过乌云,轻柔洒落。

  江晚月缓缓睁开眼眸,眼前的景色似梦似醒,甚是模糊。

  绸缎般的发丝和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江晚月连续咳了几声,苍白的唇中咳出几口水,有温热的茸毛蹭在她的脖颈处,江晚月吃力的抬起眸,月光下,小狗正急切的在她身畔打转。

  江晚月微微牵动唇角:“大福……”

  大福呜呜咽咽的在江晚月身侧打转,蹭着她的肩头。

  河边的人群早已散了,那场烟火也宛若梦境,此刻整个西河静谧寂然,能听到夏夜树林的阵阵蝉鸣蛙叫。

  江晚月侧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发丝的水珠渗入眼眸,激起一阵涩意。

  她记起来了。

  方才她逐渐下坠,被河水吞没时,僵硬痉挛的身子却在瞬间宛若神助,一下下拼命划动水面,带她游向岸边。

  可她终究没有力气爬上岸,只能看着飘飘摇摇的岸边近在咫尺,又远在天际……

  后来的事,她精疲力尽,也记不得了。

  但看到大福和空无一人的岸边,约莫也能猜到一二,想是她已到了岸边,此处并非观赏烟火的好方位,人烟稀少,却离谢家的庄子不远。

  想是养在庄子里的大福看到,将她拉到了堤岸上。

  江晚月缓缓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她劫后重生,双腿酸软,一声声艰难的咳嗽似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随者咳嗽声声,她如墨发丝上滴落的水珠,片刻已凝成一小摊水迹。

  江晚月边咳嗽边缓缓扯动唇角,露出一丝嘲讽又清醒的笑意。

  按照话本子,如此场景下的女主,定然是被夫君及时救起,安稳抱在怀中。

  她的经历,又和话本子上的不一样呢。

  没人能救她。

  没人会救她。

  救了她的,是下坠时猛然觉醒的自己。

  是十几年来她对凫水深入骨髓的熟稔掌控,让她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如有神助,绝处逢生。

  可世间若真有神灵,也是曾带她学会游水的母亲,是挣扎上岸的自己,是恰好看到她的大福。

  江晚月缓缓握紧掌心,她十个圆润整齐的指甲,按照东都时兴的样式,用剔透洁白的螺钿拼出振翅蝴蝶,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温柔优雅的光泽。

  纤细柔润,还有几分羸弱。

  这是她的手,并不强健,也谈不上有力。

  可唯有这双手,不离不弃,能一次次救她于水火,助她出绝境。

  夜色如墨,江晚月从岸上艰难站起身,冷静自若的拧干衣裙。

  月色如霜如雪,几乎和江晚月苍白清冷的面色融为一体,她精致小巧的鼻尖挂着水珠,缕缕发丝飞扬。

  周遭静寂无人,宽阔的湖面上唯有几只水鸟掠过,簌簌作响。

  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空洞,也是从未拥有过的辽阔。

  江晚月用头巾抱住头脸,再也未曾回头。

  秦婉养尊处优,连裙角都未曾被河水沾湿过,何曾受过这等惊吓,早已被吓得昏厥过去,周遭的画舫也察觉到了消息,再加上第一批去了岸上的谢家人慌忙派遣小舟而来,谢璧将秦婉连同剩下的仆役都依次护送到舟中。

  秦婉哭着向谢璧道谢,谢璧心中一片冰冷。

  彩尾鱼之事上,她救了自己一次,如此,也算两不相欠。

  画舫在身后缓缓被河水吞没,望着夜色中若深渊的湖水,谢璧心下莫名一沉,目光灼灼望着来接应的人,忽然问道:“夫人已被护送到岸上安置了对吧?”

  “夫人……”来接应的谢家人眼圈泛红,他正想着如何措词告知郎君,却没曾想谢璧第一句便是问此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郎君……当时情急水深,我们都只顾着老夫人,还有庆官少爷,夫人……当时我们也去找夫人了,但夫人未曾在船舱中……”

  他越说声音越细微,含着颤抖和惶恐。

  谢璧心头猛然缩紧,一字一句道:“夫人未在岸上?!”

  那人犹豫着,艰难道:“郎君,……我们……我们也是上岸了才发现……”

  谢璧面色沉寂,一语不发。

  他骤然回头望着漆黑广阔的河面,又转头望向烛火温暖,人头簇拥的岸边,大步上了岸:“她定然是早早上岸了,我亲自去寻。”

  岸上长廊挤满了看惊魂未定和看热闹的人群,因了烟火大会,长廊上每隔三五步便高悬了精美灯笼,温暖的光晕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谢璧穿梭在长廊中,搜寻的脚步愈来愈急,向来沉稳守礼的他,横冲直撞,一次次冒然拂开人群。

  “晚月……”谢璧从低声呼唤到高声呼唤:“晚月……”

  她的妻真的不在岸上。

  她会去何处?

  湖水的冷意浸入骨髓,谢璧禁不住全身发颤,他方才从窗出来,乍然看到沉船都未有如此冷意。

  妻呢?

  难道是……已擅自回府了?!

  谢璧猜测着,方才江晚月和自己争执了几句,言语间颇不愉快,也许沉船之前,她已负气离开。

  定然如此。

  谢璧吩咐了几个心腹,让他们打马去谢府找人,秋璃却哭着跪下:“郎君,夫人……夫人一定还在船上。”

  谢璧咬牙,轻斥道:“胡说!”

  秋璃将方才的场景哭着讲了一遍,谢璧握紧发颤的手,反而镇定下来,沉声道:“再出几只舟,拿上灯笼火烛。”

  此刻,画舫上的世家们都已下船,齐聚在了长廊中,看着一个个年轻侍女的惨状,纷纷掩面念起佛来,又听闻谢璧夫人还没寻到踪影,也纷纷出动画舫和侍从,一同在河面上寻找。

  夜已黑沉,宽广的河面黑黢黢的,如同吞噬人命的沼泽巨兽。

  一舟一灯,盏盏灯火分散在河面,若万千星光,穿梭期间。

  谢璧站在舟中,双眸通红,望着深不见底的河面。

  夜风将他袍角吹起。

  崔漾一直陪同在他身边,强笑着安抚:“放心,夫人是在水畔长大的,比我们这些养在京城的通水性,定然不会有事……”

  几个侍从低头不语,拿网在河水里捕捞,舟来船往这么多次,打捞上来的人,皆已没了气息。

  若河中真有幸存之人,也早该发现。

  可如今已过去许久,仍未曾发现夫人的身影。

  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半晌,谢璧缓缓蹲下,指尖拂过暗流涌动的河水。

  身侧忙有人道:“郎君当心,夜深水冷,莫要着凉。”

  夜深水冷。

  谢璧打了个寒噤,缓缓闭上双眸。

  他不敢深想,此刻他的妻在何处。

  身边人都纷纷劝道:“郎君不必担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再说夫人生长在湖边,定能护自己安稳,定能逢凶化吉。”

  谢璧缓缓抬起泛红的眼眸。

  刚沉船时,他也是觉得,她生在湖边,知水擅水,不必分心牵挂她。

  可她不在岸上。

  明明那么多人都脱险上了岸,在岸边裹着厚厚的斗篷喝热茶,离湖面远之又远。

  可他擅水的妻却不知所踪了。

  在河中一次次穿梭未果,崔漾心里也没了底,他看着好友脸色,也不敢多说什么:“也许……也许夫人早已上岸了,可能没了力气走不远,或是被岸边的人救了。”

  谢璧一语不发,眼眸登时亮起,若漆黑夜空重新点起一簇火焰。

  谢璧匆匆上了岸,沿着河岸奔跑寻觅,目光紧紧盯着每一处河滩。

  西河岸线甚长,单侧便有四五里,一个时辰,谢璧疯一样搜寻,仍未曾寻到江晚月。

  谢璧怔怔的站在河畔。

  他眉眼向来孤傲矜冷,此刻清亮的眸光却如同染上暗沉的夜色,深不见底,透不出一丝光。

  谢老夫人瞧见儿子这般模样,也甚是心痛,跟随在儿子身后寻找,庆官受此惊吓,哇哇大哭。

  崔漾递上巾帕,谢璧将脸颊埋在巾帕里,久久未曾抬头,他哑声道:“明日,替我向朝廷里告假。”

  崔漾怔了怔,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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