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 第48章

作者:慵不语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正剧 古代言情

  她的语调轻快又带了几分柔软任性,谢璧怔住,无法控制地久久望向江晚月。

  她说话的语气,让他想起他们的婚后时光。

  可她如今却是对着旁人说的。

  谢璧只觉周遭的气氛沉重凝滞,带了药罐来此地的自己,倒像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自己的好意,江晚月一一谢绝。

  事关裴昀,她却不惜站出来特意说这是心意,应当收下。

  她分明……分明是在刻意疏远自己,朝裴昀靠近……

  谢璧闭了闭眼眸,任由心中的酸涩蔓延。

  

第46章 第46章

  三门壑翻船一事已经过去三四日了,但事情并没有平息,流言反而愈发甚嚣尘上,从前说的是江晚月身为女子,对江上众人不吉,可渐渐,话中之意却变了:“你还记得晚月他爹娘吗,他父亲是个兴修水利的官员,当时是在江西做官,据说非要治水,结果呢,水没治好,命还搭了进去,她和她母亲一起去寻人,结果她母亲也坠落了山崖……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从小就克亲?”

  “对啊,你说她长得比花还娇,为何却被前夫休妻?是不是前夫家看出她命里克人,才将她赶出来,逃过一劫的……”

  “如此说来,裴大人倒是不该娶她。”

  “是啊是啊,娶了她岂不是给自己招惹祸患。”

  这是几个面生的女子,并不似碧胧峡的乡亲,言语之中却对江家颇为了解。

  按照谢璧的抗战富民的规划,江南不少地方都在修堤建坝,碧胧峡也在修建大坝,谢璧每日都在大坝上勘探地势,这番话自是原原本本传到了他耳中,他冷冷眯眸,向来温润的面庞满是凌厉的寒意,他作了个手势,身后立刻有人悄然跟上这几个女子。

  岸边的纤绳,刻意传播流言的女子……

  这一切,都并非巧合。

  谢璧思索着缓缓踱步,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已站在江晚月的宅子门口。

  他正思索要不要进去,却看到门栅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裴昀。

  谢璧皱皱眉,立刻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凝望。

  碧胧峡地方小,流言向来传得快,想来那些话也传到了裴昀耳中。

  裴昀立刻来江家寻了江晚月。

  裴昀知晓,既然这些话已传到了他耳中,那江晚月也定然听到了,哪怕她不在意,他也要出面说清楚他的所思所想。

  江晚月并未让裴昀进江家,而是自己亲自出了门,对着裴昀轻轻行了礼,裴昀站在栅栏前,眼眸灼灼,望着江晚月:“晚月,你我本该是亲人,从前你不是还叫我表哥?实在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江晚月道:“晚月所想,之前已和大人言明,晚月敬佩大人为人,但和大人并无缘分,若是因民女之故让大人有所困扰,那我们也不必再相处了。”

  “这……”裴昀登时急了,语气却是轻柔的:“是我唐突了,只是……我的心思,还是想说与你知晓……”

  裴昀心里五味杂陈,他知晓,江晚月是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但如今他长在潭州,她又在碧胧峡,两人见面并不容易,裴昀想趁着这次前来,尽早和江晚月互明心意。

  同为男子,谢璧知晓他要说什么,他紧紧握拳,硬生生摁下想要冲上去阻止一切的冲动。

  谢璧想离开,双腿却若石化般立在原地,只得眼睁睁看着裴昀一脸深情,对江晚月鼓起勇气,轻声道:“我并不在意旁人如何说,我早已下定决心,娶妻当如晚月你,至于那些无稽之谈……”裴昀上前一步,竟然想去抓江晚月的手腕:“我自然不会理会,也请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谢璧背脊紧绷,双眸猩红,说不出的怒意,妒意烧得他胸口灼灼。

  好在,江晚月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掌,谢璧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只觉得自己暗中窥探二人,实非君子所为,却丝毫移不开半分眸光。

  周遭安静了一阵,连带着谢璧也屏住了呼吸,终于,他听到江晚月低柔的声音道:“你就不怕如他们所说,娶了我也许会招惹祸患。”

  “荒唐!”裴昀的语气斩钉截铁,又低沉平静道:“有我护着你,什么祸患都不会有!再说若真的有,我也无惧。”

  信誓旦旦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谢璧心口一阵发闷,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几分嫉妒裴昀。

  至少他可以站在江晚月面前,站在秋日暖阳下,深情坦荡的说出自己的内心所想。

  而自己,既无说出心事的勇气,也无说出心事的资格。

  毕竟,江晚月在谢府,实在说不上无忧无虑,他未曾护好她,她如今性命无碍,已是侥幸……

  方才无名怒火渐渐褪下,心头只剩了几分感叹惆怅,也许,他并非不愿她再获良缘,只是,从内心里质疑裴家罢了。

  可无论她嫁与谁,都不会比昔日在东都谢府更差了吧……

  他才是最不配,也最不该打扰江晚月的那个人。

  江晚月笑了笑,语气仍是平稳的,似乎真的是不沾染人间之情的小菩萨:“劳烦大人错爱,但我已说过此生不愿再嫁,大人还是选配名门之女,莫要耽搁自己的好年华。”

  裴昀静静望着她,眸光有几分伤怀和疼怜。

  被江晚月这般拒绝,裴昀并无怒火和羞愧,反而愈发为江晚月难过。

  “无妨,我不急着你应下。”裴昀温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已是过往,我只想你早些走出来,过上全新的日子。”

  江晚月浅浅笑了,道:“如今的日子,对晚月而言,便是全新的,也是我想过的,至于不愿成婚,也是觉得如今的日子便恰恰好,往后也想如此清净,并非对过去尚有心结。”

  裴昀笑道:“既是如此,那便不该说出此生不愿再嫁这等负气之语,你如今不过二十,一生何其漫长,怎能一语便说定了?”

  江晚月怔了怔,却觉得裴昀说得甚有道理,和谢璧和离后,她确是无心情爱,不愿涉及男女婚事,但对于以后之事,还是该看缘分而定,而不是先定下非如何不可。

  也唯有如此,才算是真的放下。

  想明白了这个关节,江晚月反是抬眸一笑:“是晚月言语莽撞了,情之一事,本就要看缘而定,多谢大人指正。”

  裴昀和江晚月相视而笑。

  这次和离回来,她更淡然清浅,也更有别样的明丽,让他实实在在倾心不已。

  可惜,她如今才二十出头,却对情波澜不惊。

  定然是那段婚事,深深伤到了她。

  裴昀忍不住想去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为别的,只是知晓了过程,才能对症下药。

  但裴昀不敢轻易提起,想等到时机成熟,再和她聊起曾经。

  裴昀静静看了她半晌,又道:“还有行船之事,如今有不少人都在议论……”

  江晚月温婉清冷的声音如泠泠江水响起:“至于此番流言,多辩无益,她们不是说女子碰船会有无妄之灾吗,我偏要反其道而行!我已和阿文,笛儿,秋璃等人商量好,寻一些愿意和我们一同上船的妹子,我们女子乘船,一起过三门壑,我就不信,潭州如此大,凑不够一船女子来行船!更不信因我们是女子,上天就会让船出事!”

  竹畔旁的谢璧定定望着江晚月,胸腔深处怦然颤动。

  裴昀却静了一瞬,似是被江晚月的所言惊住了,半晌才道:“晚月,我知晓你想破除众人对女子的偏见,可也犯不上以身犯险,三门壑险峻,遇上风浪,更是生死难料,你莫要赌气冲动……”

  江晚月怔了怔,再开口时,语气带了几分疏离:“裴大人若觉得我是赌气冲动,就请离开吧……”

  裴昀双眸坚定,语气深沉:“晚月,我愿替你立于风浪之上,护你一生再不沾染风雨。”

  江晚月摇头道:“大人并非女子,立于风浪之上又有何用?再说我自有办法护自己周全。”

  “那……那我随你一同上去,若无事,我就和你谈笑风生,若有难,我必全力救你。”裴昀望着丝毫不为所动的江晚月劝说道:“再说……再说女子不能掌舵上船,是千百年传来的规矩,总也有缘由,我随你一同上船,若真……我也能镇压水中邪祟……”

  江晚月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面色平静道:“大人所言,晚月知晓了,大人若是无事,便请早些回去吧,民女也要歇息了。”

  裴昀无错,他坚定,认真,深情。

  若自己未曾嫁过人,也许会被他的言语所感动,所俘获。

  可江晚月知晓,裴昀这番话,是在护她安然无恙,却并非护她勇立风雨成为自己。

  他终究是错过了她。

  谢璧在不远处听着二人的对话,眸中泛起思索之色。

  谢璧派去几个暗卫查那几个女子的身份,暗卫很快查清那几个女子的身份。

  事关重大,几人立刻暗中告知谢璧。

  谢璧听罢这些人的身份,平稳的面色微微一变,思索片刻沉吟道:“你再替我去办一件事情。”

  吩咐完暗卫,谢璧又蘸墨写信,写给随朝廷去了蜀地的友人崔漾。

  谢璧知晓,这次翻船事件并未真的过去,碧胧峡靠水而生,对水有天然的敬畏,而女子行船,却是千百年来极少有的情况。

  这次翻船,唤醒了他们的恐惧和对女子的忌讳。

  要想破除这份心魔,必须要让更多的人亲眼看到,女子所掌,女子所乘之船,能在湍流急浪中安稳前行,岿然不动。

  江晚月所想,和他所思,不谋而合。

  谢璧统筹抗击北戎之事,治下本就有造船所,他这几日勘探了三门壑的地形,除去是几个支流入江的口子,路狭石多,船身行驶时容易撞击舷板,也是造成倾侧的原因。

  谢璧和船所众人开始研制优化船板,并暗中通过船所的官员和英哥秋璃送去口风,秋璃昨日过来,说是江晚月和笛儿,阿文,英哥等人,已将船所研制的船板安在了船身两侧,制了两个护舷板。

  谢璧日夜查阅造船书籍,和船所的官员商量,将客船改成尖底小腹的模样,船头和船尾高翘,并将船辗转送于江晚月。

  除了船板,纤绳也极为重要,他从江边拿来的纤绳,明显软绵很多,谢璧这几日查遍典籍,书上记载,蜀地竹子最坚韧,若是制成纤绳,能抵抗更大风浪。

  谢璧立刻写信给崔漾,正是想让他运送些蜀地之竹。

  崔漾在蜀地无事可做,立刻携了一车竹子而来,陪着谢璧每日研制纤绳,为了让纤绳更耐磨坚韧,制绳时除了加入竹子,木材,还会糅合牛皮或豹皮,谢璧负箭而行,趁了夜色进入后山,不分昼夜,蹲守了整整五日,在崔漾,竹西急得团团转时,谢璧总算从后山回来,他鬓发凌乱,白皙如玉的脸上长出了胡渣,他顾不得歇息,将提着的豹皮洗净分割。

  “牛皮就不成么?你为何非要去后山?”崔漾后怕道:“后山的虎兽伤了不少人,本地壮年都不敢去。”

  在东都,他也常常和谢璧去射猎,但都是经了防护的山庄猎场,君子不立危墙,这等野山荒林,他们从不踏足。

  谢璧手上多了几道深深的口子,竹西给他上药,谢璧捧着受伤的手一言不发,双眸却未曾从豹皮上移开过。

  有了蜀竹,有了豹皮,他想要的纤绳制好,她的船也会多几分牢固安稳。

  她的船护了很多人。

  他只想做一艘不会倾翻的船护着她。

  一艘乘风破浪的船,护着她,抵达她想去的千山万水。

  崔漾这几日算是看明白了,踱步道:“我说你为何要留在潭州,还非要来碧胧峡,如今看来,并非是为了国事,倒是对她念念不忘,余情未了……”

  谢璧不急不怒,淡笑摇头道:“无稽之谈,如今北戎虎视眈眈,朝廷偏安一隅,我又怎会困于私情?”

  况且岁月飞逝,追忆无益,她已是他的前妻,前尘已断,他能有何心思?

  崔漾狐疑道:“那你为何如此用心?”

  谢璧眉目间隐有流光,宛若高寒的月影,不沾半丝尘俗:“她有功于朝廷,我自不能坐视她被流言诋毁,否则以后谁还为国效力?”

  崔漾凝眸片刻,沉吟笑道:“我不信,你竟如此高风亮节,毫无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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