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洲见
欣太嫔如何看不出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她直接问道:“阿眠,是因梁太后去查那桩旧事有关吗?这其?中难不成?有别的隐情?”
温眠见姨母为她担心的模样,她又如何忍心告诉姨母真相。姨母本就在宫中不易,在外也没有母家人脉,她说出了真相,除了让姨母跟着担惊受怕,没有任何益处。
况且,应该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这儿,一旦她有轻举妄动,便等于给人递把柄。
“我,我只是担心旧事重提,先夫的事呈到陛下面前,难免会……”温眠说得含糊其?辞。
欣太嫔理解温眠的担忧,毕竟她嫁人是过去的事,那位亡夫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可?现在重新去查她走失的案子,难免会查到江南那边,她和亡夫生?活过的痕迹,那些事一旦呈到陛下面前,确实会担心陛下心里头会有想法。
就看沈家如今低调的做派,还有前途大好的沈世子都?自请外放,就是不想在陛下面前碍眼。
欣太嫔一时也想不到好的法子,有刑部和千机卫插手去查,她们?身?在后宫根本无从探知。
但欣太嫔想到了一人,她提醒道:“阿眠,你?若有事不方便出面的话?,不若看看他能为你?做什么?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他那急功近利的性?子,定不想你?被陛下猜忌,也唯恐你?会失宠。”
温眠皱了皱眉,“姨母是说云阳侯?”她的亲生?父亲。
自她封为宸妃后,云阳侯府往宫里递了几次牌子想求见,可?她一想到当初回云阳侯府时,云阳侯要她提携父兄的话?。若是云阳侯知道她曾经流落青楼,只怕会跟李御史一个选择。甚至还会痛恨她连累了云阳侯府。
温眠这会只想安姨母的心,她点了点头,“姨母,我会好生?想一想。沅沅劳累你?帮我带两日。”
欣太嫔:“说什么见外的话。我巴不得你将沅沅送我那儿多住上几日。”
温眠笑?了笑?,她将姨母和沅沅送至了殿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宫道上,她才缓缓转身?往回走。
温眠看了一眼西沉的落日,对夏竹吩咐道:“去温上一壶好酒。”
今晚,她需要酒来?壮胆。
过了这么些天,大约江南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不管是何种消息,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虽然当初夫君对她的身?份做了遮掩,也打点好了一切,可?并不是没有破绽。是经不起朝廷去细查的。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将绣好的腰带拿了出来?,抚摸着上面的纹样,等着陛下的到来?。
只盼着陛下能念着情份,能饶恕了沅沅。
她求过陛下不少次,陛下都?帮了她。
可?那几次都?是她被人所污蔑,她本身?无辜。
但这一回,是她隐瞒了过往的真相,尽管她不是有意。可?毕竟欺君在先,陛下还会帮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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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炽踏入殿内就闻到了淡淡的桃香味。
他看到坐在灯下的温眠,挽着垂云鬓,身?着芙蓉色的裙裳,显然是刚沐浴完,她身?上那股香味就如同她人一般,轻轻柔柔无声无息地占据他吞吐之间?的呼吸。
“朕听说你?今日又没怎么吃东西,看来?是郭昆安给你?开的药不行,他这太医院院判的位子要换人来?坐了。”萧元炽松了松领口,朝温眠走了过去。
温眠本就满怀心事,听他似要发作?郭太医,连忙起身?,一边帮他脱下外袍,一边劝道:“陛下,跟郭太医无关。他给臣妾开的安神药,臣妾睡得安稳多了。臣妾只是偶尔没什么胃口。”
萧元炽看她一眼,捏了捏她下巴,“朕瞧你?是不是瘦了?那是御厨做的御膳不合你?口味?”
温眠拉住他衣袖,摇了摇头,“都?不是。陛下,臣妾给您做了一套腰带,您看看还喜欢么?”
说着,温眠将早就备好的腰带双手呈了过去。
萧元炽借着光,微微眯起眼,看着这条苍蓝色的腰带上绣着雅致的玉兰花,他伸手接了过来?,入手的质地,挑了挑眉,“可?放软剑?”
温眠颔首,“臣妾记得。”
夏日在去行宫的路上,遇到刺杀那次,她记得陛下从腰带中抽出了一把软剑绞杀了刺客。
她知道陛下有腰带中放软剑的习惯。
萧元炽握住这腰带,笑?了一声,“有心了,替朕换上。”
温眠暗暗舒一口气,看来?陛下是收下了。
她垂下眼眸,解开他身?上的玉带,接着环住他的腰身?,将她绣的新腰替他系上。
看着她亲手绣的腰带束住他的腰身?,莫名有点脸热。
“陛下,我们?去用?膳吧?”温眠柔声道。
萧元炽随着温眠走到桌前,最先入眼的则是那壶温好的酒。
温眠见陛下眼神有异,她端起酒壶低声解释:“陛下放心,只是浅酌。”
犯过一次的错,不能再犯。她不会又灌他酒。
也知道他酒量惊人。
她只是给自己壮壮胆。
萧元炽倒没说什么,看着她将酒斟满,也没有劝酒,而是自己端起酒杯抿了口。
萧元炽伸手拦住她想要一饮而尽的动作?,把她手上的酒杯夺了过来?,“烈酒灼胃。这酒,还是朕来?喝。”
说完就着温眠刚刚的位置把杯中的酒饮了,并将温眠手旁的酒壶拿了过来?。
萧元炽对一旁伺候的宫女道:“还不给你?们?娘娘盛汤。”
夏竹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替温眠盛汤。
温眠安静地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百合羹,此时陛下又饮了一杯酒。
她舀了一勺羹汤送入口中,心想,陛下是知道她有话?想说吗?
纵使依然没有什么胃口,可?在陛下那鹰隼般的眼眸下,她勉强自己多吃了小半碗。
只是陛下看起来?并不满意。
若不是见她实在吃不下了,陛下肯定还会要她多吃几口肉食。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闻着那股味道就有些难受。
喝了一盏热茶才好些。
她见陛下饮了两壶酒也没什么醉态,等到就寝时,陛下沐浴后过来?,身?上的酒味已经很淡了,倒是不难闻。
当陛下的手像往常一下按在她的腰上,掌心的温度灼热得她微微颤抖,她环住他的脖颈,“陛下……”
萧元炽有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声调掩不住的慵懒和蓄势待发。
温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醉意上来?了,她闷哼了一声。
她咬着唇,声音被撞的有些破碎。
她抬起手背掩住双眸,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接这般说出来?,说她当初被拐后是流落到青楼,后来?被赎出来?了吗?只要入了那腌臜地,便一生?都?会带着被猜忌的污点。
这种话?,一旦说出来?,不管陛下会做什么决定。往后都?会成?为陛下心里那根刺。柔情蜜意时,那根刺或许不怎么在意,一旦恩宠不再,那根刺便会扎的醒目生?疼。
可?是不说,也迟早会有别人告诉他。
她又一次没有选择。
温眠声音幽幽,“陛下,我若是犯了错该怎么办?”
萧元炽:“那自然是当罚。”
第85章 臣妾很怕是个梦。
温眠深吸一口气,控制不住地轻颤,尽管她?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亲耳听?到陛下这么说,心底的那股酸涩涌了?上来,她?一直强忍着的泪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
萧元炽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双眸晦暗,他俯身吻去她?的泪珠,一手在她?小腹处揉了?揉,声音低哑:“阿眠,你放松一点。”
温眠咬着唇,她?怎么放松得下来,她?趁着鼓起?的勇气还未散去,看着男人似隐忍的脸,“那、那陛下会怎么罚?”
萧元炽额头冒汗,见她?那带怯闪躲的眼神,喉结上下的滑动,“那要看犯的是什么错。”
温眠听?了?这句话,她?偏过头不敢再看他,软香温玉的身子簌簌轻颤,唇瓣嗫嚅:“若是有苦衷呢?”
萧元炽眸色转深,将那纤细的腰肢擭住,温眠似被烫到不禁抬起?了?腰,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如同那落入旋涡之中的落叶,被裹挟的天旋地转,鬓乱钗斜……
心里压抑地恐惧和害怕,伴着呜咽破碎的声音宣泄出来。
温眠的身子不住地抖,她?大口的喘着气,闭着眼睛想平复下来,刚刚失控哭的眼角一片湿润。
那炙热的气息又笼罩了?过来,她?浑身紧绷,她?禁不住再受一次那般狂风极浪的折腾。
正当她?犹豫想求饶时,忽然唇瓣被咬了?一口,那慵懒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是有苦衷,那怎么算是你的错。”
温眠推拒的手顿住,沾着泪珠的睫毛轻颤,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一直以来,她?所听?到的声音,是怜她?命苦,不幸自小被拐走,是轻视她?曾流落青楼,是惋惜她?年纪轻轻便守寡孤身带着孩子。
背后还要叹一句,她?啊,就是命不好。
她?不想从小走失,不想流落青楼,不想苦苦隐瞒着这个几乎致命的秘密。
那一段不堪的过去,一旦被揭开?,不管她?如何自辩,都会成为她?的过错,她?的罪。
可这一切,怎么能?算是她?的错呢?
萧元炽静静地看着她?,如同在冰天雪地里的幼兽孤鸣,簌簌颤抖,连悲泣都不敢大声。
萧元炽揽住那柔软的腰肢,将那雪腻的身子撞到他的胸膛上,在她?惊声中翻了?个身。
温眠哆嗦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她?跟陛下的位置对?调了?。
萧元炽抬手接住她?下巴低落的泪水,捻了?捻手指,“还真是水做的。”
温眠还未从那股情绪中出来,她?怔怔地伏在陛下身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萧元炽将一缕微湿的乌发缠绕在指尖,神色不明?:“既无错又何来的罪。阿眠,无须害怕。”
温眠浑身虚软无力,陛下的话让她?几乎到嘴边要坦言的那段阴暗的过去,重新咽了?下去。
她?摸不清陛下心里所想,可有种预感,陛下不想她?说出来。
是他有所洞悉,还是他不想听??
可他又让她?不要怕。
她?的这颗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占据着,不知该究竟如何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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