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明天大家入宫吃席。”

  谢清野趾高气扬,就像一只斗胜的公鸡,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施故渊无奈摇了摇头,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和寿安公主相邀而来的辅国公府嫡女司馥嫣。

  永平郡主谢柔柔跟在两人身后,一张小脸十分不满地皱着。

  “施小侯爷也来了。”司馥嫣语调温婉含笑。

  施故渊却莫名对那笑容感到不喜,神情淡漠点了下头,换了一个方向离开。

  谢含烟看着施故渊离开的背影,漂亮的小脸霎时沉了下来,十分不愿意抬手扯住司馥嫣的衣袖,嘟着嘴抱怨道:“你总是这样。”

  “见了谁都态度温和。”

  “施故渊若不是太子哥哥伴读的身份,他不过是淮阳侯府世子,如何能在东宫自由行走。”

  “如今倒好,你堂堂辅国公府金枝玉叶养大的姑娘,同他打招呼,这厮竟然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我最恨玉京这些成天跟在陆听澜身后转悠的少年,也不知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就连太子哥哥对陆听澜的态度,也与别的贵女不同。”

  司馥嫣侧眸,目光落在谢含烟身上,她唇角微微勾着好似在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寿安若是不愿,今日不来便是。”

  “何必与我抱怨这些。”

  “若让外人听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来探病,而且嫉妒得看看她什么时候病死呢。”

  “寿安不在乎名声,辅国公府上百年的清誉,可不能有半点瑕疵。”

  谢含烟愣了一下,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因为司馥嫣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便是她抱怨多了,也只是声音浅浅淡淡出言安慰。更何况她与陆听澜一直不对付,本不想来的,是司馥嫣让人去宫里把她请来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含烟扯着司馥嫣的指尖用力,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司馥嫣依旧在笑,声音愈发温和,伸手用帕子擦了擦谢含烟泛红的眼尾:“你呀你,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几句,你这性子又委屈上了。”

  “若姑母知晓,还以为我欺负你。”

  “好了,我们去看陆听澜,她瞧见你能来,估计会开心的。”

  “遇刺那日,我听人说是武陵侯救了她,她昏迷不醒被武陵侯抱在怀里送回庄子,连夜请人救治。”

  司馥嫣不提应淮序还好,一提应淮序谢含烟顿时就炸了。

  她不可思议瞪圆了眼睛,声音干涩:“淮序哥哥救的她?还亲自抱她去的庄子?”

  “为什么我不知道。”

  前一刻还不慎委屈的谢含烟顿时尖锐了声音:“陆听澜果然就是个狐狸精,玉京少年郎君都被她灌了迷魂汤。”

  司馥嫣唇角抿了下,微微一笑:“听澜她病得厉害,你别与她置气。”

  谢含烟此刻心底酸得要死,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恨不得能走快些,当众好好羞辱陆听澜一回。

  永平郡主谢柔柔默默站在两人身后,她看看司馥嫣又看看谢含烟,皱眉想了想,忽然装作腹痛的模样,哎哟一声蹲在地上。

  “怎么了?”谢含烟回头。

  谢柔柔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得泪花子直流:“我好像来癸水了。”

  “你们先走,我得回家去。”

  镇北侯府东跨院闺阁,里间放了一扇白玉屏风,屏风后方是一张垂了纱幔的软榻。

  陆听澜倚在软榻上喝药,姜令檀坐在一旁,得盯着她一口不剩喝完。

  白玉屏风前头外间,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昭容长公主坐在主位,神色平静招待前来看望陆听澜的女眷们。

  她是长辈,加上身份尊贵,能这样亲自招待,没人会觉得镇北侯府怠慢。

  屋中有淡淡的药香,加上屏风挡着,又有昭容长公主坐镇,谁也没有胆子进去打扰,有些胆子小的姑娘,已经悄悄红了眼睛用帕子擦拭眼角。

  所以当怒气冲冲的谢含烟拉着司馥嫣进来时,她看到主位上的昭容长公主一愣:“皇姑母怎么来了?”

  “难道......”

  谢含烟以为陆听澜快死了,差没忍住,眼底全是笑意。

  昭容长公主似笑非笑瞥了谢含烟一眼,声音不紧不慢说:“华安病了,家中没个长辈照拂,本宫总要给她撑撑腰。”

  谢含烟脸上笑容不由僵住,她想去屏风那头看一看,人死没死,可是太子哥哥的丫鬟吉喜竟然也在,她脸上表情一滞,不敢再放肆。

  “臣女给长公主殿下请安。”司馥嫣声音温温柔柔,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朝昭容长公主请安。

  “嗯。”

  “起来吧,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多礼。”

  “国公爷的身子骨可还好?前几日听说你长嫂得了癔症,可要让宫中太医署的院判过去瞧瞧。”昭容长公主端起茶盏,垂眸饮了口茶水。

  司馥嫣眼神微闪,声音柔和回道:“家中琐事让您操心了。”

  “父亲和祖父已经给嫂嫂请了郎中,不是什么大事,只说嫂嫂因思念哥哥过度,加上膝下无一儿半女,不免愁绪郁结,难于排遣。”

  “这也怪我,前几日府中办宴,因忙昏了头,都没注意到嫂嫂状态不好。”

  屏风另一头。

  陆听澜听见司馥嫣的声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压低声线说:“我打赌。”

  “八成她把人给逼疯了。”

  “司家这位世孙媳妇不就是永昌侯府刘家嫡女么,她兄长刘有德这个人渣,前几日让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了。”

  “估计能审出不少东西来。”

  姜令檀一双眼眸明亮清澈,她朝陆听澜眨了眨。

  陆听澜点头会意。

  不多时,屏风后方传来陆听澜虚弱极致的咳嗽声,那声音虽不大,但断断续续的,给人一种只剩一口气吊着的错觉。

  “姑娘,可要奴婢把芜菁娘子请来?”吉喜慌忙上前问。

  “不必。”

  “既然都来了,我同大家说说话也好。”

  “这几年在玉京,我揍了不少人,不知那些被我揍过的少年郎君可有来?”

  偌大外间,顿时死寂。

  那些差点哭出声来的女眷们,脸上表情精彩万分。

  “我来了。”也不知是谁答了声。

  施故渊带头,身后跟着一群少年郎君,一眼扫过去,个个都是玉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都来让我见见吧。”陆听澜声音幽幽,如同回光返照。

  因为人多,挡风的白玉屏风,就让婆子暂时撤了。

  陆听澜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锦被。

  如云似雾的帐幔用鎏金钩子勾起,身形高大的少年郎君围着她,就算谢含烟拉着司馥嫣想看,也看不清里头情景。

  一堆人凑在一起,不知道陆听澜在小声交代什么,直到谢三皇子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闻着味过来,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诸位,让一让。”

  “本殿下还没见过死人呢。”

  “等会吃席,几个菜?”

  吉喜僵硬站在一旁,有些于心不忍闭了闭眼。

  果不其然,施故渊面无表情侧身,给谢清野让了个位置。

  谢三皇子好不容易探出半个脑袋,就被一个粉嫩的拳头,一拳打在眼眶上,直接懵了。

  “我......”

  谢清野张口想骂,霎时对上陆听澜一双波光潋滟漂亮眼睛,他宛如见了鬼。

  “三殿下也来了。”

  “等会吃席,想吃什么菜尽管挑。”

  陆听澜一身绛红色缠枝牡丹裙裳,雪白的脖颈上戴着五彩宝石项链,如云乌发簪着明艳精致的牡丹点翠头面,桃腮杏脸,红唇压着淡淡微笑。

  偏偏她说话,是细若游丝的声音。

  施故渊憋笑憋得辛苦,用口型无声朝谢三道:“都说了,陆听澜一天之内要打爆你的狗头。”

  一身反骨的谢三皇子卷起衣袖就想干架,他武功不差,可陆听澜榻前围着一群少年郎君,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拖住。

  姜令檀歪头看着谢三皇子被捂住嘴,瞪圆眼睛的模样,她想笑又怕被发现,就赶紧垂下眼帘,憋得辛苦。

  谢清野正准备发疯,门外传来伯仁刻板规矩的声音。

  “属下伯仁。”

  “太子殿下听闻镇北侯府今日办宴,特地让属下过来给姑娘送些东西。”

  伯仁说的是“姑娘”,并不是郡主,但在场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两字的细微差别。

  司馥嫣嘴角边含着的淡笑顿时僵住,她垂在袖中的双手死死绞着帕子,不过是场宴会,她那太子表哥难不成还要亲自给陆听澜撑面子,越想越不甘心,她差点控制不住脸上嫉妒的表情。

  伯仁是男子,自然不会随意踏入闺阁,他双手托着攒金丝海兽葡萄纹锦盒,朝主位上待客的昭容长公主恭敬行礼。

  吉喜见姜令檀点头,这才小步走上前,双手接过。

  所有人都好奇,太子殿下特地心腹送来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姜令檀目光,落在司馥嫣身上。

  有些事,她一但做了,就不后悔。

  司家在外人眼中最端庄得体不过的司大姑娘,看似在笑,可眉头拧着,藏得极深的心思,隐隐显露出几分嫉妒。

  吉喜按照事先和姜令檀商量好的,把锦盒里的东西呈陆听澜看时,特地放慢脚步从三皇子谢清野面前走过。

  玉京人人喊打的三殿下,果然经不住诱惑,伸手就抢了吉喜手里的托着的锦盒:“容本殿下瞧瞧,太子大哥偷偷给了你什么宝贝好东西。”

  锦盒打开,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见,盒子里放着一串最常见不过的小叶紫檀佛珠,佛珠通体浑圆,佛头的绳结上绑着一枚平安符,像是特地去寺庙求来的东西。

  谢清野咕哝:“本殿下当是什么宝贝,原来是一串普普通通的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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