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与娇花 第101章

作者:林中有雾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裴延年不想掺和到京城的是是非非当中,特意隐瞒了自己的行踪,除了日常会去东大营巡视以外,基本上不会在外人面前出现?。而江叔名又同武将?没什么交情,冒着被长兄江伯声发现?的风险四处打听裴延年的行踪。在他急得嘴里?长满了燎泡时,终于知道裴延年去山庄的消息。

  于是在一日下午,他偷偷从府衙后面溜走,等在了裴延年回山庄的必经之路上。

  谁知道一群人骑马骑得飞快,他才下马车就被扬起?的灰尘呛了一嘴,“国公……呸呸呸……国公爷!”

  错过这次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别抄完家了还没搭上话。

  江叔名想都没有多想,提着衣袍就跟着马匹后面追了上去。

  裴延年听见几声模糊的声调,小臂缠紧缰绳勒紧马匹,侧过身往身后看去。

  身边的砚青见状,调转马头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了正在奔跑的人之后,颔首道:“是怀远侯府的江三?老爷。”

  江叔名?在这时候来找他。

  裴延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翻身下马。

  江叔名从来没这么用力奔跑过,等站到镇国公面前时,嘴里?已经是一片腥甜。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都直不起?来身,起?初说话时发出的都是气音,“国公爷……我……我找你……找你有些?事。”

  “三?叔,”裴延年牵着马,侧身示意他看向?快要落山的太阳,“现?在天都快黑了,不好走夜路。您要是有事,改日再拜访您。”

  “不成,不成。”江叔名连忙摆手,“真要是改日,那就只能在大牢里?了。”

  裴延年这才抬起?眼帘,认真看向?面前的男子,凌厉的眸中多了几分审视,带着笑说:“怎么会呢,怀远侯府正是受器重的时候,怎么会同大牢扯上关系。三?叔,你说笑了。”

  “我没开玩笑。”江叔名从自己的怀中“啪”地一下掏出一本账簿,在众人齐齐的沉默声中,他一下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憋了半天脸都开始变红,他挤出一句,“要不然?我自个举报自个家?”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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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叔名是个老实人, 这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但是江家牵扯了太多人,江伯声、江仲望、江季君三兄弟手上多少沾点血,没?道理就独独把江叔名给到落下了。

  裴延年还曾经怀疑过, 是不是江叔名实负责最重要的?环节,所以江家三兄弟才会将他摘得这么干净。为此他还特意派人去盯梢, 发?现实在没?什?么线索之后才将人撤了回来。

  此刻见到江叔名手中拿着?账簿, 他也没?有伸手去拿,笑着?问:“三叔, 这是什?么意思?”

  “江家这些年花销的?总账, 我觉得有异常的?都?标注出来了。最后两页纸是我从大哥房里找到的?信件, 我没?敢拿, 只能?偷偷抄录一份。”

  砚青接过账簿, 翻阅了两页, 看向江叔名的?眼神变得犀利,“舅爷这名单,不会有假吧。”

  “怎么会有假, ”江叔名急眼了, “我娘子整日里盯着?, 还能?容得了它作假。”

  他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心酸。

  他没?什?么本?事, 连带着?范氏的?日子也不好过。别?看还顶了个伯爵府的?名声, 但是三房一家人过得捉襟见肘,连过年打赏下人的?银子都?要一算再算。因此范氏在钱财上盯得紧,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楚,生怕他们这一房吃了亏。

  裴延年从砚青手里接过账簿, 直接翻到了最后,见到抄录的?信件。

  才读了两行字, 他就将账簿合上,“您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在府中时,江叔名就曾经与范氏商议过,知道不可?能?完全不受牵连。既然这样的?话,倒不如求一个流放,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在一起,就算日子苦寒可?总也能?熬出头来。

  可?江叔名想啊,千里之遥,真的?能?安全抵达?

  倦鸟归林,安静的?落日之下,漆黑的?树影肆意生长。

  他肩背弯曲下去,脸上出现讨好的?笑容,边观察面?前年轻男子的?脸色边问道:“您说,我同范氏和?离如何?我们总共育有一子二女,现在她年老色衰,又不好叫她身后真的?无人侍候,就把两个女儿?也分给她好了。”

  裴延年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里闪过讶异。见江叔名面?色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手指动了动,开口?说:“并不怎么样。”

  徐氏能?不受牵连,是因为圣上重用裴家,又在事发?之前,圣上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见着?怀远侯府这条船都?要翻了,再有乱七八糟的?动作只会加速船的?下沉。

  他想了想补充道:“圣上最喜欢两类人,一类是聪明人,一类是蠢人。”

  “最讨厌的?也有两类人,一类是聪明人装蠢,一类是蠢人自作聪明。”

  江叔名脸色变了,“国公爷以为,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

  “安安心心等着?。”

  裴延年将账簿收入自己的?怀中,翻身上了马。“三叔,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行一步。您该收拾的?收拾,等着?后面?的?结果就是。”

  江叔名看着?一行人急速前行,在飞扬的?灰尘中低声将最后那?句话反反复复咀嚼着?,最后捂着?眼睛低低笑了出来,只是笑容中充满了苦涩。

  ——

  裴延年回了山庄之后简单换了身衣裳,等天黑之后就带着?几名随从,再次返回京城秘密入宫。

  只是这次勤事殿内,不止有圣上,还有太子。

  裴延年愣了一瞬,也不觉得惊讶,站到了下方的?位置。

  太子憋了一下,没?忍住笑出来,“父皇,这次儿?臣赢了,就说子安不会有其他的?反应。”

  “朕还以为,成亲之后他会变得不一样。”庆阳帝也只是笑。

  说出去任由谁都?会惊掉下巴,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天家父子此刻就如同寻常百姓般有说有笑,亲密无间。自从圣上身体抱恙的?消息传出,在朝堂上圣上与太子的?关系日益紧张,也就使得太子底下的?皇子开始蠢蠢欲动。

  大家都?是皇子,都?离这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谁能?阻挡这样的?诱惑?

  庆阳帝应该也是做好了传位太子的?准备,开始坐稳钓鱼台,将躲在暗处的?大鱼钓出来替太子清理路障。若不是军中只能?求稳不能?生变,怕是今天被搅进?浑水的?也有裴家。

  裴延年在东宫呆了几年时间,知道太子的?性?子,无奈地开口?。“臣也会惊讶,就是表情上看不出来。”

  庆阳帝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很快问:“此刻着?急进?宫,有何要事?”

  裴延年拿出账簿,双手呈递上去,将江叔名来找自己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

  已经到了这一步,同江家有联系的?人家其实已经摸得七七八八,庆阳帝看到前面?人情往来的?账目连眉头都?不蹙一下。

  只是翻到最后两页时,一下子没?忍住直接被气笑了,完全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蠢人。“居然还想用火药作乱京城,借此趁乱逃走,能?逃到哪里去。”

  “真是难为他对自己的大将军这么忠心耿耿。”

  裴延年没?说话。

  庆阳帝将最后两页纸反反复复看了两遍,突然抬头问:“朕记得你的?夫人出身怀远侯府?她没?想着?要捞江家一把?”

  庆阳帝问这句话时,有点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比起开国君王,他的?手段算得上柔和?,甚至那些仗着开国功劳的?老臣觉得这位不过是纸老虎,频频在背后做些小动作。

  可?裴延年几乎是从小跟在庆阳帝身后长大,知道这位温和?的?帝王上位之后亲手抄斩了多少人家,从来不会将帝王任何一句戏言当做戏言。

  裴延年神色一凛,不动声色解释:“微臣夫人即将生产,微臣已经勒令吓人封锁消息,免得吓到她。就算她没?有身孕,微臣也不想告诉她这些事。”

  “江仲望作为作为大周官员,却多次为前朝逆党提供军需,为臣不忠;策划意外迫害幼女,为父不仁;陷害打压妻子,从中谋取利益,为夫不义。臣实在不知,如此不忠不仁不义之辈,有何让人怜悯之处?”

  他抱拳谢罪,“臣,绝不会允许臣之妻糊涂至此。”

  许是因为天黑,勤政殿内燃着?烨烨烛火。可?烛火再怎么明亮,都?照不亮庆阳帝一双黑沉沉的?眼。

  庆阳帝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端起桌面?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

  大殿内寂静无声,只有轻微的?茶盏碰撞声,无端地有股迫人的?气势。先前还在说笑的?太子也收敛了神色,垂首站在身侧眼观鼻鼻观心,做好自己太子的?本?分。

  父皇这些年的?脾气越发?捉摸不透啊。

  他握紧手中的?拳头,告诫自己,既然捉摸不透就老实听话好了。

  裴延年心里将这段时间的?经过全都?复盘了一遍,很快就听见圣上重新开口?。

  “你的?夫人是个聪慧的?孩子,朕记得去年还是朕亲自给你们赐婚。既然已经成亲,你二人就好好过日子,不要被这些外物所影响。”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你觉得查抄怀远侯府的?事应该交给谁?你觉得策洲这孩子怎么样?”

  裴延年心口?一跳,面?上却没?有多少表情,直接道:“策洲性?格耿直,需要再多历练几年。”

  庆阳帝不赞同地说:“前两日他进?宫来,倒是主动请缨接手此事。我见他举止言行进?退有度,是个有担当的?。朕已经考虑好了,将此事交给他。”

  裴延年还想要说话,庆阳帝抬手打断他的?话。

  “现在朝堂中势力纷杂,此事又过于特殊,我不放心交给其他人。你兄长就这么一个孩子,也该要出来见见世面?,交给他朕很放心。”

  这就是一锤定?音。

  裴延年颔首,“是。”

  从勤政殿出来时,裴延年发?觉自己起了一身冷汗。有夜风吹来,后背便?升起阵阵寒意。他抬头朝着?殿前望去,就只看见训练有素的?侍卫交错巡逻,月色之下每一块地砖都?反射着?冰寒的?光,将这座皇城衬托得庄严而又肃穆。

  他在宫里呆得时间很长,来勤政殿的?路更是走过无处次,可?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来自绝对权势下的?压迫感。

  一切一切的?努力,都?可?以在一人顷刻间的?念头中化为乌有。

  可?真的?能?化为乌有吗?

  裴延年敛着?眉,高大的?身形往前走了几步,最后隐匿在黑暗之中。

  ——

  在山庄。

  “真的?假的??圣上要对江家下手?”江新月情绪激动。

  “就在这几日,准备将这事交给策洲。”

  江新月更加惊讶了,失口?问:“是我想的?那?个裴策洲吗?”

  裴延年点点头,补充道:“这是圣上的?意思。”

  江新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其实这事不该落在裴策洲身上。倒不是说忌惮裴策洲得了差事,做好了日后会出头。而是裴延年说起来还是怀远侯府的?女婿,裴策洲出面?算是什?么意思,要打自己亲叔叔的?脸?

  “策洲也就这么同意了?”她不大相信,裴策洲就是再蠢也能?看出来这是根烫手山芋。

  裴延年更加淡定?,“也轮不到他说同意不同意。”

  邵氏下毒就是个现成的?把柄。

  江新月也想明白,顿时沉默下来,终于想明白圣上为什?么迟迟不对邵氏下手,或许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她都?忍不住去想,周嬷嬷到底是谁的?人?会不会周嬷嬷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收买,扯出前朝余孽不过就是障眼法,根本?的?原因就是圣上想要对裴家下手。

  越往这方面?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忍不住翻过身,开始嘀嘀咕咕起来,“你说周嬷嬷到底有没?有问题,怎么这么多日都?没?听到消息,她真的?是前朝余孽吗?”

  见裴延年不说话,她推了推他的?胳膊,“你说说看。”

  裴延年心情烦躁,不大想谈此事,“你担心这么多干什?么?”

  “这还不是怕你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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