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有雾
她?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可也没有底气?理所当然?地?质问。她?连感情都要吝啬地?放在天平上?,细致地?计较爱与被爱的一毫一厘,至今都在犹豫自己对裴延年到底是什么感情,为什么去要求裴延年事事以她?为先?
可她?还是觉得很难受,整个?人?像是被硬生生挤进一个?密不透风的陶罐里,连喘口?气?都觉得困难。
裴延年跟在她?身后走进来,往铜盆里兑了些热水,将干净的巾帕浸透之后拧干,递了过去。“怎么突然?走得这么快,也不怕热到。”
见小?妻子没说话,他顺势坐到她?对面位置。
女子的表情不大对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抿着唇不说话。眼?帘半垂着,浓黑的睫羽遮挡住视线,也不去看她?。
他停顿了会,抬手用巾帕替她?擦汗。“生气?了?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江新月偏过头,躲开了他的动作,却仍旧没说话。
裴延年的手就空悬着,食指将巾帕捏紧,然?后收回?放在自己的腿上?,低头将捏出来的褶皱抚平。
他的后背绷得笔直,语气?却轻飘飘的,玩笑?一般地?问:“楚荞荞,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离开京城吧?”
“没有这样?的事。”江新月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尖,差点儿没疼得她?直接掉眼?泪。
她?不自在地?起身站起来,朝着屋内走过去,同裴延年也是同自己说:“领兵打?仗原本就是你的职责,我在同你成亲之前就已经知道你可能随时去前线,怎么可能还因为这件生气?。”
裴延年顿了会没说话,而后随意将展平的巾帕往前一扔,精准地?砸到铜盆中。
温水被溅起,木架上?全都是斑斑点点的水渍。
他目光平静,“倒也是。”
——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对劲起来。
明明还在一起用饭、看孩子,甚至晚上?还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有时候还会在一起聊上一两句,可就是奇奇怪怪的。
首先能感觉到的就是屋内的下人?,可众人?全?都摸不着头脑,也没听见两个?人?发生争执啊,可两个?人?怎么就这么生疏起来。
最觉得要命的就是问山。
来山庄美滋滋躺了一个?来月,每日最大的活动量便是上?山打?几只野鸡,又或者是抓几只兔子,找夫人?院子里的青翡说两句好话,让人?帮忙料理了做两道菜,就能招呼一群人?过来聊天吹水。
日子过得美滋滋,比大公?子从前的日子还要潇洒。
不过大公?子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羽林军在皇上?面前出现的几率大,有不少得了圣上?赏识最后平步青云的人?。所以家中有点关系的,就削尖了脑袋将自家寄予厚望的小?辈塞进去,谋求一条通天路。
所以能在羽林军混下去的,要能力有能力,要背景有背景,要手段更是不少层出不穷的手段,心气?更是比一般人?高。大公?子空降羽林左卫副指挥使,羽林军里不乏有在背地?里使绊子的人?,被坑了几次之后目光看着都沉稳很多。
惹得他同情地?掉了两滴眼?泪,转头高高兴兴喝酒。
可现在他完全?高兴不起来了。
天杀的,国公?爷都歇了两个?月,怎么好好地?又开始拉练。
这主子都开始锻炼了,他还能闲着。天还没亮,就摸着黑跟在主子的后面绕着整个?山脚跑了整整一圈。
差点儿直接将他跑废了,到后门时双腿打?颤,一屁股直接坐在台阶上?。
“不行了,我得要缓缓。”他抬头看向同样?出了一身汗的男人?,颇为不解,“不是,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晨练了?不是说还有一段时间才走。”
“那临出发前一天再练功?”裴延年扫了他一眼?,也很难理解,“怎么才一两个?月就退步成这样?。”
问山拍了一下自己突起来的小?肚子,干笑?了两声?,“这段时间吃的有点多,主要是夫人?请的那几位厨娘手艺太好,一不小?心吃撑着了。话说我们这次去嘉应城,能多花些银钱,请个?厨娘一起吗?”
砚青在旁边接话,“请了也没什么用,总不能将人?带到军营中。”
“那在城内租个?宅子,改善改善伙食。”问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还是徐家大公?子知道享福,水菜还能晒成菜干送过去。回?头我去找找青翡,问问看当时准备了哪些菜干,我们也准备一份去。”
裴延年没说什么,看着仍旧坐在台阶上?的问山,“起来,我看看你的武功有没有退步。”
问山只想叫救命,却还是认命地?爬起来。
锻炼累到躺了几日,等开始适应这个?节奏之后,他找上?了青翡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青翡没有答应,只说回?头问问夫人?。
最后江新月也知道他们要去嘉应城。
“问山是怎么说的?”
“他说那边条件艰苦,什么东西都缺,干脆就带个?厨娘过去,租个?小?院当成歇脚的地?方,也当做是改善改善伙食。”
“不是说边境很危险?我听说起了战事,都要逃荒迁徙什么的。”
“不知道,但是大公?子不是在那边,真要是逃荒的话,怕是他的活也不好做。”青翡接着又摇摇头,“说来就是挺巧的,他们居然?和大公?子在一个?地?方。要不这次再做些容易保存的东西,让他们也给大公?子送去些?”
“再等等吧,我还没想好。”
江新月思绪很乱,也就是说嘉应城有正常居住生活的条件,也有正常休假的时间,所以裴延年只是单纯地?不想她?跟过去?
她?又怕自己是多想,误会了他,随后几日找了几本游记或是地?方志,专门挑有关于嘉应城的部分看,了解那个?地?方的位置、气?候、风土人?情之类的。
裴延年这次带来的书中,有不少关于嘉应城的书。了解越多之后,她?心里就越加不是滋味。
她?告诉自己,要是裴延年问她?一句,要不要跟着去嘉应城诸如此?类的话,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两个?人?一连别扭了好多日,男人?全?程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每日很正常地?同她?一起去看孩子,用饭,晚上?再躺到同一张床上?。
她?知道裴延年生气?了,可她?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生气?的,真正觉得委屈的人?不应该是她??
所以在说起嘉应城的天气?,裴延年提到说去那边之后让人?收购皮草送回?京城时。
她?摇头回?绝了,“你可以送一些回?镇国公?府,给老夫人?和嫂子们分一分。我就不用了,估摸着徐宴礼去那边,也会收购皮草送回?来,这种?料子放久了也不好。”
裴延年瞥了她?一眼?,眸色发沉,耐着性子说:“他送的是他送的,我送的是我送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不都是皮草吗?”江新月靠在门边,食指勾着珠帘在手指绕了一圈,故意说:“我外祖母有湿寒,腿脚不利索。在渭南时,他还专程去问人?怎么挑皮草,算是有经验。”
裴延年对两个?人?的情况也知道些,两个?人?当初去渭南也有让祖辈相看,差不多就定下来的意思,自己差不多就算是横插一杠。
他微微颔首,极为体面地?说道:“那就都留着,日后送人?也成。”
“我在想着要不也送点东西过去?”江新月将珠帘攥在手里,珠帘的一根绷紧成一条直线,看着不远处淡定坐着的男人?,假装才想起来一般问,“你不是正好去嘉应?正好顺路帮我带一点东西过去,就当做年礼,省得到时候再跑一趟。”
“你想送什么。”
“听说那边木炭都不好买,送一点炭火?好像又不值当。明日我去问问青翡,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保存久一点的食物。木炭的话,你帮忙在离得近一点的地?方买,省得长途奔波。”
“还有细料子,上?次我不是让管事去江南买了很多回?来,有几样?也挺适合……”
裴延年此?刻突然?抬起头,他抿着唇,暗沉沉的眸子在烛火之下更显锐利,声?音也夹杂着一丝火气?:“你是认真的?”
“怎么了?你本就不喜欢浅色的布料,徐宴礼……”
“啪”。
茶盏跌落在地?,被摔得四分五裂。
裴延年淡然?收回?自己推开茶盏的手,微敛双眸,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回?头你列一个?单子,准备好东西交给砚青,他会让人?一起带走。”
他身量很高,迎面走过来时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江新月攥紧了手中的珠子,一言不发地?看着男人?挑起珠帘错身离开。
等室内归于平静之后,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珠串在手中留下了极深的红痕。
很疼,好像又没有那么疼,只觉得更加烦闷,失神地?靠在墙壁上?。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挺不厚道的。
可是看着裴延年那副什么都可以当做没发生的平淡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挑衅。似乎只有他同自己一样?失控,她?才能在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争斗中,稍微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可是这样?真的很不好。
她?应该要正直善良明媚、大方温柔懂礼,成为一个?坦坦荡荡的人?,为什么会别扭成这个?样?子?
夏日沉闷,冰鉴的缝隙里往外丝丝冒着寒气?,可屋内依旧燥热。
在燥热中,只听见门口?“哐当”一声?巨响。
原本应该离开的男人?去而复返,一张脸阴沉地?像是外面沉闷的天气?,攥着女子的手腕直直地?将她?往屋里带。或许更为精准地?说,是半拖着。抵到床边时,将人?推倒直接欺身上?前。
江新月重重地?摔倒在被上?,不可置信道:“你疯了吧。”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提别人?是什么意思?”
江新月别过头去,下一刻自己的下颌便被一双大手捏住,强硬地?掰过去同男人?的视线对上?。
裴延年很少在她?面前发火,此?刻脸色阴沉,锐利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捏住她?下颌的小?臂有明显的鼓动,更像是一头锁定住猎物的饿狼。
他咬着字,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楚荞荞,你故意的是吧,还是你当真忘了同你成亲的人?是谁?”
“还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好,让你以为我什么都能容忍,嗯?”
“说话。”
江新月被吓到,终究没敢顶风作案,在他气?头上?撒野。
男人?咬紧了后槽牙,下颌鼓动绷紧,三两下就扯开女子的腰带。
江新月开始慌乱,捂住自己的衣服。可是那点儿力气?在怒火中烧的男人?面前,连挠痒痒都算不上?,随随便便就将她?翻了个?面,拔走了所有衣服。
男人?就虚虚地?坐在她?的腿上?,强势地?抵了上?来,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直接破竹而出。
这样?的姿势过于屈辱,可她?被抵在被面上?,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气?急了骂道:“裴三,你混蛋!”
坚实的胸膛压下来,裴延年咬住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混入到耳膜中。
“混蛋在上?你。”
这句话粗糙、下流。
却是裴三曾经同楚荞荞说过的,在清水镇那座狭小?局促的院子里,年轻的夫妇也曾荤素不忌过,裴三在这方面从来不是什么正经人?。
后来的裴延年知道江新月喜欢儒雅随和的君子,才在这方面有所收敛。
可他此?刻气?急了,就算他再正经也永远不是她?喜欢的样?子,那装什么呢。
他对她?的企图,从来就不是什么过家家的相敬如宾。
而是正常成年男性,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最原始的冲动与占有。
江新月咬着被面,喉咙间的尖叫化为意味不明的呜咽。被按着腰部时候,她?用手臂挡住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失神片刻之后又被尖锐的刺激拉回?来。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心里却难受,好像她?与他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这种?事。
她?攥着被面,往上?爬了爬,声?线清晰,“裴三,我要去嘉应。”
裴延年声?音更冷,“楚荞荞,你有完 没完。”
江新月咬着牙,“行,就继续;不行,就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