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有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她?也是,所以年少不可得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徐淑敏见她?笑了,内心?莫名不安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她?焦躁不安地蹙起眉头,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江新月摇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隆起的腹部,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想通了点事。”
徐淑敏内心?的不安扩大,以为是她?知道了江仲望又?来找自己?的事,发誓道:“你是不是知道你父……江仲望来找过我,她?只是来找我,我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
从项平生身体好转之后,她?就?想要回镇国公府。可就?在这个关口上,江仲望突然找上门,情真意切地都想要和好。
那日?,他穿上了她?最喜欢的浅色长衫,特意绕远路买了她?最喜欢吃的栗子酥,朝着她?缓缓走来,疏朗一笑,“淑敏,我来接你回家?了。”
徐淑敏心?猛得一跳,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可是等江仲望走进?时,她?才发现不对。
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江仲望身上早就?没了书卷香,眼睛都开始变得浑浊,身形也渐渐开始走形,没了清隽的味道,甚至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可是他怎么可以讨好别人?他应该端坐在青云之上,不染世俗,被?追逐被?仰望。
那瞬间徐淑敏有种大梦初醒的荒唐感,难以想象这么多年自己?是怎么骗自己?过来的。她?神色复杂地看向面前的男子,开口道:“那不是我的家?,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江仲望脸色骤变,身上仅存的那分儒雅都没了,急切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怎么不是你的家?,难道你现在还在生气吗?我已经和卢氏断干净了,也不会?有任何的往来。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徐淑敏这次没有再?回头。
江仲望最后被?侍卫架着拖出去。
可自从怀远侯府接手药材捐赠,江家?就?已经成了不少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的绊子都吃了不少。对于怀远侯府来说,徐淑敏成了一根能救命的浮木,江仲望怎么甘心?这么放弃。
于是他放下自己?所有的尊严,忍着恶心?上门哄徐氏回来,各种发誓赌咒保证会?对她?好一辈子。
两个人毕竟成亲这么多年,徐淑敏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可是没过两天,就?听见卢氏带着儿?女到怀远侯府门口哭着下跪最后被?赶出去的消息,她?的最后一点怜悯之心?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时项平生还没好得完全,低头喝了两口茶,见她?魂不守舍轻咳,一针见血地评价道:“你的善心?没用在正经地方。”
徐淑敏异常难堪,给自己?找补着体面。“我原本也没有想过原谅她?,过两天我就?要去山庄,陪着初初生产。”
“这么早过去?”
徐淑敏没多想:“不早了,大夫说她?怀了双生子,可能会?提前生产,也就?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项平生停顿了片刻,不太确定地问:“我记得她?是年前才成亲。”
“哎,这孩子想什么时候……”徐淑敏的话说了一半自己?都编不下去,就?算是早产也没听说过五个月就?早产的。她?犹豫了下,到底不想项平生对初初有误解,就?解释其中的原委。
“他们原本在乡下就?成过亲,有了孩子,京城的婚宴是补办的。不过这种事不好解释,说不准还会?被?恶意中伤污了名声。两个人就?干脆去山庄生产,等没人关注之后再?带着回京城,就?当?成是两个人成亲之后有的孩子。”
项平生不自觉地握紧了书卷,手背上青筋浮动。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落在书卷上的影子,心?里打了个突突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紧接着自己?先摇了摇头,同徐淑敏说道:“记得到时候,也给我递个喜讯。”
徐淑敏也应承下来,回去收拾东西?紧慢赶着才到了山庄。
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女儿?对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对,还以为是她?误会?了什么,开口解释:“我从来没有想过回头,就?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见他痛哭流涕觉得可怜。后来想想,他都能对陪了自己?多年的卢氏下狠手,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可怜。”
“他对卢氏做了什么?”
“卢氏找上门,说想要让孩子认祖归宗。他让人将卢氏赶出来,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她?不干不净与人私通,孩子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不可能是江家?的孩子。卢氏最后是捂着脸,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的。”
江新月问道:“那现在京城中,是不是都在讨论江家?的事。”
“应该是,连我都听到很多风声,闹得很大。”
江新月觉得不太对劲,按照江仲望对子嗣的在乎程度,让卢氏出来承担流言蜚语是有可能的,但是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风口浪尖就?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除非说,江仲望知道江家?会?出事,想要在这时候将卢氏和卢氏的孩子摘出去。
这么一想,她?就?坐不住了,想要找裴延年商议打探一下卢家?的情况。
她?直接站起来,“你东西?还没有放下吧,我让青翡带你去住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徐淑敏见她?要离开,心?里冒出了一股淡淡的不舒服,挤出一个笑容来,“那你要做什么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不如陪着你一起?”
“不用了,我去找裴延年,没有几?步路。”
徐淑敏看向气质从容的年轻妇人,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声:“好。”
第102章
102
裴延年知道岳母过来的消息之后, 先进?屋洗了把?手,才重新出来带着江新月一起?去见了徐淑敏。
徐淑敏正坐在石凳上发呆。
见到江新月去而复返,她的眼神亮了起?来, 等见到女儿身边站着的裴延年时,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院子中间有一座约莫两人左右高的假山, 假山常年没有人打理, 嶙峋的石块长满了青苔,石块连接的地方也开始松动。裴延年察觉到这一点后, 怕要是下雨石块滑动砸了人, 便带着问山一起?将?假山上松动的石块清理干净, 身上难免沾了乱七八糟的痕迹。
再加上他原本身形高大, 举手投足充斥着力量感?, 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娇滴滴的小娘子站在他身边时, 像极了山匪和他抢来的压寨夫人。
“岳母,可安置好了?”
饶是和裴延年见过好几次,徐淑敏仍旧心惊肉跳。“还没有, 等着青翡领路。”
裴延年看了一眼屋内忙碌的场景, 顺手将?放在石桌上的包裹提了起?来, “正好我同初初有时间,先带你过去先休息。您暂且将?就一晚, 等明日看看缺什么, 我让人一并买回来。”
徐淑敏看他提着沉重的包裹如?同提着纸糊的空竹篮时,眼皮子跳了跳,最后沉默地跟了上去。
山庄是依山而建,各个院落建立在山野各处, 中间以蜿蜒的小路连接。考虑到出行的问题,两个人最开始选择就是山脚下的几处院子, 避免了可能会出现?的野兽。
但是小虫子之类的就多起?来。
裴延年安排徐氏住在左上几步远的小路,带着问山检查了门锁,让人又在院子和主屋的墙边撒了一圈驱虫的药粉。他转了一圈确保安全没有问题之后,才带着江新月离开。
离开时已经天黑,月亮就高悬在山峰之上。
江新月从出门时,就开始说江仲望与卢氏的关系,并猜测江家已经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开始想方设法地自救。
“有没有可能,在江家查抄之前,他们就先偷偷溜出京城?”
“早就想到这点,江家早就派了人监管。他们心里?应该也清楚,要是不跑的话还能垂死挣扎一把?,可要是真的逃跑了,就会被直接抓起?来判罚。”
“这倒是。”
关键是就算跑的话,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要是联系自己的上线,最高兴的应该是圣上,正好给?人一锅端了。
江新月没有再提这些?事,却一直关注着江家的动静。
谁知道有关于江家的第一个消息,还是二?嫂张氏带来的。
张氏只乘坐了一辆马车过来,刚好踩着饭点赶到了山庄,一起?留下来用了午饭。裴延年见她们还有话要说,便找了个借口先出去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地方太偏僻,周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都情愿留在山庄里?。”
张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身的热气都散得差不多,再吃上一口由井水湃过的果子,通体都开始舒坦。
“你要是觉得喜欢,就留下来,正好我们也一起?说说话。”
“是想留下来,可京城中还有一堆账目要验收。也就是知道些?消息,想着你肯定想知道,这才跑这么一趟。”张氏没有瞒着,用帕子擦了擦手,声音也压低下来。
“你可知道那日在咸宁公主府发生了什么?咸宁公主府的大公子熊昌平醉酒,强迫了自己的小姨子,也就是江家五姑娘。”
江新月被这个消息震惊到回不过神来,“你是说江琳昭和熊昌平?”
熊昌平这个人不说有多少本事,但绝对不是个糊涂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当初她落水被裴延年所救,公主府却没传出一点细节,在裴延年上门感?谢时还推说两家都是实在亲戚,帮点小忙有什么要紧的。
导致裴延年到现?在还欠熊昌平一个人情。
这样的人能在自家的宴会上轻薄自己的小姨子?疯了不成。
“正是,当天不少人都看见了,咸宁公主脸黑得可怕,亲自送了各家夫人出门。”张氏感?叹了声,“这段时间怀远侯府可出了不少风头,这位长房唯一待嫁的姑娘可是有不少人家盯上了就没什么动静,我还以为是有更好的筹算,谁知道临了发生这种事。”
这可不是先前未开化的时候,姐妹共事一夫可算不上好名声。
“熊公子的夫人当时就昏过去了,听说还见了红,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处理。”
张氏心里?糟心地要命,“我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结果昨天宴会上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熊家后院,拢共也没和几个人搭上话。”
“你还想着这事呢?”
“哪里能不想着。 ”
江新月想要劝两句,别将?人逼得太狠,免得到时候又来一次不告而别,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可看到二?嫂满面愁容的样子,她又将?劝人的话咽了回去。
两个人后面聊了些?其他的事,张氏掐着时间离开。
她并没有将?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全然?没想到江家三?叔江叔名找她快要找疯了。
——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咸宁公主府的宴会开始说起?。
江琳琅嫁进?熊家这么多年,一直未能有身孕,在熊家底气不足,再加上婆母身份贵重,她也受了不少嫌弃。好不容易她有了身孕,喜不自胜想要在在宴会上将?喜讯传出去,力破外面那些?说她不能生育的谣言。
谁知道她还没破除谣言,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同自己的亲妹妹搂抱在一起?。
“黎黎,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此事是我不对,是我的错。你先喝药,等你身体好了怎么罚我都成。”
熊昌平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低声哄着自己的夫人。说实在的,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是恍惚的,怎么就喝多酒将?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姨子当成姨娘了。
当然?熊昌平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算计了。
同江家相?处这么多年,他自然?也知道江家有更高的展望。
听了他的话,江琳琅的眼泪顺着眼尾缓缓流下,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夫君,哽咽不止。
“你说成亲这么多年,我阻拦过你纳妾吗?那些?通房的丫鬟,只要是个老实的我都好生对她们,就盼着你为了这个家在外奔波劳累后,回来能有个舒心歇脚的地方。”
“就是我怀有身孕后,也替你找了两个可心人。”
“我到底是有什么地方做的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打我的脸。”
江琳琅悲愤欲绝,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通红的眼眶配着惨白的脸,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