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翌日一早韩千君便去城头找商队的人对?接。
见到商队的老板后,韩千君愣了愣。
对?方似乎也很诧异,狐疑地问道:“小娘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不待韩千君开?口,对?方又摸了一下?脑袋,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惊呼道:“对?!我?想起来了,京城的临江巷,戏院子里,小娘子当时身边还坐着一位公子,因你们二人相貌实?在出众,在下?印象尤其深刻…”
韩千君心道,不仅在临江巷见过,长安城也见过。
“小娘子怎么从京城来了这?那位公子呢,也来了吗?”对?方如同遇到了故人一般,热络地与她搭话?,说着说着总算想起了她今日是?以韩韫族妹的身份请来,愣了愣,忙赔罪道:“原来是?韩娘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唐突韩娘子了。”
韩千君疑惑地道:“你怎么来了这儿??”
“在下?做的都是?倒腾粮食的买卖,常年四?处跑,去岁京城不太平,在下?便到了长安,可好景不好,长安今年也不太平,到处都是?官兵,生意不好做,这便不一路往西,到了兆昌,没想到竟然遇上了小娘子…”
韩千君已?看过父亲给兄长的来信。
文?王盗墓,盗到了太上皇刚修建好的皇陵上,被大理寺范少卿当场擒住。
当初太上皇为了建皇陵,不惜动用十万兵马前往长安,对?外掩人耳目,说是?在修长安直通京城的官道,可知?情人都知?道京城的那座皇陵是?假,真的的陵墓就在长安。
最近为了对?付皇帝,刚把十万兵马调回?了京城附近,谁知?前脚走后脚自己的墓便被儿?子都炸了。
能想象出太上皇被气成了什么样,而文?王却在被押回?京城的半路居然逃了,没人知?道逃去了哪儿?,没找到人之前,大理寺的人,不会那么快撤离长安。
如此一说,倒是?缘分,“兆昌今年是?有些粮食,只要阁下?的价格适当,一切都好谈。”
“韩娘子放心,百姓出一季粮食实?属不易,价格方面在下?绝不会压一分,韩娘子有多少我?收多少,不仅是?粮食,其他东西有要卖的,我?也收,就当替韩娘子跑个腿,一道给您捎上…在下?叫张威,近半年便扎根在兆昌了,韩娘子可随时来找…”
“多谢张公子。”
“韩娘子不必客气…”
待把人送走后,张威便回?了屋,兴奋地问卫管家?,“怎么样,我?演得如何?”
卫管家?给了他一个最好的评价,“张总管不愧是?唱戏出身。”
张威:……
人长得慈眉善目,奈何嘴巴毒,自己还没问他呢,“卫总管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主子不是?还在扬州吗,事?情办完了?”
卫总管没应,“你去查一下?,七年前兆昌是?不是?来了一个外地姑娘。”
巴掌大的地方,找个人一问便问到了,还用查?当日张威便给了卫总管答复,“有啊,七年前从扬州来的,叫什么莺儿?,如今乃韩娘子的婢女。”
卫总管叹了一声,“瞧来是?躲不过了,主子还是?得来一趟兆昌。”
—
没想到会遇上故人,粮食卖得比想象中的轻松。卖了三日的粮食,韩千君便又遇上了另外一位故人。
故人来时,韩千君正煨在茶肆的暖炉旁听?人唠嗑,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叫她“千君”,蓦然回?头,可来人她并没认出来,只觉五官依稀有些熟悉。
看穿着,不像是?临江巷的人。
“千君,千君…”男子则是?一脸兴奋,疾步跑到了她跟前,神情激动地道:“是?我?啊,千君,我?是?周煜…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要不是?我?偷看了三公子寄给国公府的书信,只怕永远都找不到你,千君,我?来了,来救你了…”
韩千君:…
韩千君不可置信地盯着跟前与世子兄长差不多体型的人,分辨了半晌,不确定地唤他:“小王爷?”
周煜点头,“是?。”
韩千君惊愕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府上的厨子做饭不好吃?还是?你那位侄子苛待您了?”
“好看吗?”周煜很乐意见她惊愕的神色,满意地问道:“喜欢吗?”
“我?听?韩二公子说,千君喜欢长得瘦的,特意节食了半年。”说着展开?手臂,在她跟前转了一个圈,“千君仔细瞧瞧,满意不?我?就知?道千君除了我?,嫁不出去…”
韩千君:……
第46章 重逢
小王爷在兆昌住下了,无?论韩韫怎么劝说?,他坚持道:“千君什么时候回,本王就什么时候回。”
韩韫拿他没撤。
小小的一个县城突然来了一个小王爷,百姓们吓得?门都不敢出,整日战战兢兢生怕遇上被逮住抓去服苦役。
街头上的摊贩都不见了,走动的人明显少了,韩韫只好同两人道:“你俩没事,别出去。”
韩千君头都大了。
她原本单调的日子被小王爷一搅和愈发?雪上加霜。
小王爷却不觉得?无?趣,韩千君走哪儿他跟哪儿,目光黏在她身上,满眼都是爱慕,就连被她瞪着也觉得?是快乐的,咧嘴呵呵对她笑,一天要问上不下十回,“千君,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韩千君无?力,“我没说?要嫁给你。”
“但你只能嫁给我啊。”小王爷道:“难道你还没发?现,无?论你嫁给了谁,与?谁许亲,只要不是我都不会成功?”
韩千君想爆粗,“为何?”
“因为菩萨已经答应我,把你许给我了。”小王爷劝她接受现实,“千君,你就不要再挣扎了,接受菩萨的安排罢。”
韩千君暗自发?誓,待回去后?非得?想个法子,把他那尊菩萨偷出来,这也忒灵了…
韩千君虽说?不太乐意同他说?话,但只要两人一出现,便?会听到小王爷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偶尔韩千君忍无?可忍,冲他吼道:“闭嘴!”小王爷也不生气,乐呵呵的同她比手?语。
在小王爷的猛烈追求之下,连韩韫的态度都开始变了,偷偷找上了韩千君,“为兄觉得?小王爷其实也挺不错。”
“不仅兄长觉得?不错。”韩千君道:“姑母和皇帝大抵也觉得?不错。”不然,他怎么可能出得?了京城。还有父亲和母亲八成也妥协了,否则凭他小王爷的本事,怎么可能拦截得?了阿兄的信件。
人都跑到了千里之外,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不过,她好像快满十九了。
父母着急也正常。
在小王爷问了一千多次,“千君,什么时候嫁给我。”之后?,韩千君不堪其扰,终于?松了口,“容我想想。”
她乃国公府嫡女,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与?其随便?再找个人将就,还不如给皇帝当婶子来得?舒心。小王爷虽蠢,但心思单纯,横竖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两人凑一对,免得?去祸害旁人。
也知道是什么孽缘,兜来转去,最?后?还是要嫁给他。
可见儿时不能随便?乱与?人办家家宴,更不能乱给旁人当媳妇,她便?是现成的报应。
“不用想了,千君,我都替你想好了。”小王爷生怕她再想想,自己依旧还是没戏,迫不及待地道:“咱们今年年底就把定亲宴办了,就在兆昌办好不好?虽没有,但有三兄为我们见证,也是作数的。”小王爷改口很快,三公子变成了三兄。
说?完不待韩千君回应,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说?风就是雨,立马令人去筹备定亲宴。
可这穷乡僻野的,别说?布置得?富丽堂皇,连个好看?的花儿都没有。
小王爷很快找上了那只商队。
商队老板对他的态度和对韩千君的态度截然不同,黑着脸道:“王爷说?笑了,这季节哪里来的花,雪花倒是有。”
“雪花会化,就算了。”小王爷丝毫没看?出来对方的脸色不对,游说?道:“这里是没有,但秦州有,千君最?喜欢腊梅,你替本王送几车来,银子不是问题。”
张威深吸了一口气,他来兆昌等了这么久,主子没等到,等来了一个截胡的,“没马。”
“骡子也行。”小王爷道:“县城里就有。”
张威又道:“没人。”
小王爷疑惑地看?了看?他。
他不是人?
张威当场在他面前跛腿走了几步,为难地道:“王爷您看?,实在是不巧,小的昨儿扭伤了脚…”
打发?走了小王爷,张威就差跳了起?来,匆匆抓了个属下,一面把人往马背上推,一面交代,“卫总管不是说?这两天就有消息了吗,怎还没音讯,让他赶紧的,再晚,少夫人就得?改口叫王妃了。”
—
商队的人去不了,小王爷也没放弃,当日便?带着自己的两个侍卫在外面急着牵马套缰,打算前去秦州买腊梅。
韩千君仰头看了一眼天上飘起来的柳絮白?雪,把人拦了下来,“王爷,也不一定就要花。”
小王爷坚持道:“那怎么行,定亲宴怎能少了花,只要千君高兴,本王跑一趟又何妨。”
他要是冻死或者摔死在路上,她高兴不起?来,韩千君道:“要不王爷去后面的茶园里采几朵山茶花,我也挺喜欢的。”
“真的?”小王爷一愣,其实他也觉得?山茶花很好看?,又红又艳,配她正合适。
韩千君点头,“嗯,真的。”
小王爷高高兴兴去了后?山摘山茶花。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要冷,寒月便?开始落起?了大雪,韩千君目送他走远后?,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搓手?哈着气进了屋,人刚到廊下,便是韩韫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张信纸,见到她人,脚步一顿,欲言而止地看?着她。
“怎么了?”韩千君问道:“单青又写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文?章了?那小子还真是有天赋,先前在京城的私塾,就数他最?顽皮不上进,不知道挨了他先生多少手?心,如今一朝开窍,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叽里呱啦一通,满脸都是骄傲,走到韩韫跟前,正要去拿那张纸了,突听韩韫道:“父亲来信,说?陛下召回了辛泽渊。”
韩千君手?悬在半空,顿了顿,抬头去看?韩韫,“兄长说?什么?”
韩韫说?得?更清楚了,“陛下已查清太保殿血海的始作俑者,并非辛泽渊先挑起?的事端,里面混有反朝廷的反叛之人,故意搅乱朝局,让两方人马自相残杀,如今真相大白?,辛泽渊沉冤昭雪,皇帝已派了人马接他入京。”
下一步只怕是要官复原职了。
什么反叛之人,朝堂上混过的明白?人都知道,太上皇的十万大军此次落入了皇帝手?里,皇帝再也没有什么所?顾忌的了,想启用自己的人。
如此看?来,太上皇身子真的不行了。
韩千君半晌才回过神,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信函,一字一字地瞧着,瞧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模糊不堪,再往上看?所?有的字迹都浸在了一片水雾之中。
韩韫看?着她眼泪扑簌簌滚下来,既心疼又气恼,“出息!一个辛泽渊把你的魂儿都勾没了,哭也是为他,笑也为他,他就那么好吗?”
“好啊。”韩千君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又哭又笑地看?着韩韫,一面吸鼻子一面道:“真好,真的很好。”
她没把他害死,太好了。
他有救了。
“行行行,他好,你别哭了。”三公子一边拿自己的衣袖替她掖眼泪,一边温声道:“为兄修书?一封回京城,告诉父亲,你们俩的亲事依旧还作数,可满意?”
韩千君却摇了摇头。
韩韫一愣,“怎么,当真喜欢上小王爷了?”
韩千君垂下头,双手?紧捏着那信纸,低声道:“兄长还不明白?吗,我与?他早就没可能了,死的人太多了,二十个学子的命,我是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的…”
还有那些寒门,她后?来去查了,大多数都是临水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