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莺儿被杨风带着下马车时,嘴里还在问着什么,“为何??”
杨风脸色很不好,“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奴有在好好走路啊。”莺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少侠,“奴走得不对吗?”
“不对。”杨风从她身后走到?她身前,忍无可忍,“别扭!”
原来是这个?,可莺儿从小?在花楼里长大?,那里的娘子们走路都是这样的,没有哪个?人说?不好,反而?夸她们扭得好。
走了一段,杨风没听到?动静声,回头见她立在那动也不动,又?倒回去,咬牙问道:“又?怎么了?”
莺儿委屈地道:“奴不扭,走不了路。”
杨风:……
等把人伺候完,再塞进马车后,杨风便走到?了辛泽渊的马车旁,请示道:“主子,您换个?人看守。”
“换谁?”辛泽渊反问。
如此重要的人证,换谁能保护?
谁叫他功夫最好?
杨风不说?话了,沉默了几息后认了命,原路返回。
—
接下来的两日,一路都很安静,再看到?杨风韩千君便好奇地问道:“莺儿睡着了?”怎么没听到?她声音。
杨风面无表情地道:“属下把她嘴堵上了。”
韩千君:“…为何??”
“太吵。”
韩千君见他脸色不对,没再问了,在乡野里呆了七年的姑娘对外界一切都好奇,难免话多,但奈何?杨风不是个?话多的主。
第三日,马车便出了秦州,往长安方向驶去。
第51章 辛公子,你是不是要变心……
如此重要的证人?,韩千君以为辛公子?怎么着也会带上几十人?来保护,可?从兆昌出发到如今出了秦州,算上马车上坐着的人?,统共也就十人?。
这要是来一群贼子?,岂不是全军覆没,杨风一人?也顾不上这么多…
到了冬月积雪越来越厚,两旁青山银装素裹,中间的一条道路被来往的车队碾压出一片狼藉,全是雪水和黄泥…
离长安还有?一段距离,路途上也没有?驿站,第三日夜里一行人?歇在了一处村落。住在此处的村民靠上山狩猎为生,多为男子?,床榻简陋也不干净,辛泽渊没让她进屋,把马车赶进了院子?里,打算夜里继续歇在车上。
白日一直待在马车上想睡就睡,韩千君一点?都不困,从猎户手里买来了两只兔子?和几只山鸡,让鸣春一道帮忙生火,架起了火堆烤肉。
一路上没听见莺儿的声音,堵了一日的嘴也够了,韩千君同杨风道:“把莺儿带下来吃烤肉。”
杨风没动。
待辛泽渊转过头看向他,杨风才不情?不愿起身,半刻后从马车上领下来了一位姑娘,姑娘气?得不轻跟在他身后一声声质问?:“你?为何?要绑我?,还堵我?嘴,我?舌头都麻了…”
杨风不出声,大步往前。
莺儿不依不饶,“奴见过的恩客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从来没见过公子?这般脾气?差的。”
“我?不是恩客!”杨风摸向了腰间的弯刀,几乎咬牙切齿,“闭嘴,你?若再多说一句…”
“韩娘子?救命!”莺儿及时看到了韩千君,一把推开?他不顾一切奔了过去,哭诉道:“韩娘子?,救救奴,他要杀奴。”
杨风面无表情?,把刀收入了刀鞘,跟了上来。
韩千君也不知道莺儿到底是如何?把杨风逼成?这样?的,但之后听她与身后鸣春说话,大抵明白了。
“鸣春妹妹,咱们何?时才到京城?”
“雪路难走,大抵还得要一月…”
“京城热闹吗?”
鸣春点?头,“嗯,热闹。”
“怎么个热闹法?”
鸣春一张嘴都快说干了,莺儿还在问?:“为何??”,“能细细说说吗?”
曾生活在扬州最?热闹的地?方,整日吵吵闹闹,突然之间人?都没了,逃到县城来闭世了七年,人?憋坏了,把先前没说的话,都补了回来。
韩千君同情?杨风,也同情?鸣春,手里的小半只烤兔烤好了,撕了一块进嘴里,咸得发苦,想吐出来,可?及时想起适才对?辛公子?夸下的海口,“我?烤出来的肉,比辛公子?的还好吃。”
不仅辛公子?听见了,围在火堆的一群人?也都听见了。
为了她今后贤妻良母的名声,韩千君打算牺牲一下辛泽渊,手里的烤兔递给他,不动声色地?道:“辛公子?,帮我?洒点?盐。”
辛泽渊接了过去。
然后,手肘便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小半罐盐全洒在了上面。
韩千君很无辜,“是我?碰到辛公子?胳膊了吗?”
这一幕太?熟悉了。
身为过来人?,杨风抬头看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主子?,深表同情?。
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同女人?打交道。
辛泽渊没吭声,把自己手里的烤兔给了韩千君,“吃这个。”
韩千君大抵也觉得良心过不去,“没事,我?拿去冲冲水,拿回来再烤还能吃…”刚起身,便听见从远处传来了几道爆炸声。
不像是打雷,也不像是山崩。
且抬起看,能看到漆黑的天边隐隐有?光亮。
“怎么回事?”韩千君问?。
辛泽渊平静地?道:“快过年了,百姓放烟花。”伸手拉她坐下,把手里的烤兔塞进她手里,“烤好了,趁热吃。”
百姓连续放了两夜的‘烟花’,第三日一匹快马朝着队伍奔来。
队伍停下,辛泽渊下了马车,朝马匹上的人?走去,韩千君头探出直棂窗外往外看,来人?她认识,是兆昌那位与她有?缘的商人?,名叫张威。
韩千君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太?保殿血案之后,她派人?去查过临水巷,多数资产都是辛家的,巧合对?上了,如此一瞧,他早就是辛泽渊的人?了。
这人?比辛泽渊提前一个月到兆昌,若不是为了莺儿,便是为了自己。
韩千君远远地?看着辛泽渊。见他半侧着身子?,立在雪地?里,说话时面色温润冷静,没有?皇帝身上的凌厉和气?势,却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处事不惊的淡然,无论是私塾内的学子?,还是她,只要待在他身边,就算身在危险之中,也会觉得很安稳。
就像如今,他们分明一路在被拦截,可?他和他的人?马并没有?表现出如临大敌的惶恐。
不知道张威与辛泽渊说了什么,片刻后张威骑马返回,辛泽渊则回到了马车内,见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自己,仿佛在等他给她一个解释,笑了笑,“过几日带你?去见一些人?。”
韩千君问:“辛公子的人?”
辛泽渊摇头,“志同道合之人?。”顿了顿看着她好奇的眼睛,温声解释道:“算不上是我?的人?,但因有?利益恩怨纠缠,他们暂且受命于我?,然而利益并非永恒的东西,恩怨也有?还清之时,他们是他们自己,谁也不会是谁的人?。”
他如此解释,韩千君便听明白了。
每个人?都是自己,一年前曾经那些愿意跟着他一道去撞宫门的寒门,想要的想必也是这样?一句话。
韩千君发觉除了喜欢他,自己对?他在外面的生活一点?都不清楚,他认识哪些人?,在做辛家公子?和先生之外,他的身份又是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
临近长安,韩千君才见到了他口中的那些人?。
当夜韩千君一行人?正在楼下用饭,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领头的一位年长者披着一身风雪推开?门,驿站内没装门帘,雪粒子?搅进来,搅得脚下的炭火失了温度,辛泽渊身子?往韩千君跟前挡了挡,顺势起身迎接。
来人?见到他,脸色激动又欣喜,上前拱手行礼,“东家。”
辛泽渊回礼,“惊动魏老了。”
被称为魏老的人?,脸色被风霜吹得通红,哈着白气?道:“上回在长安,若非东家出言相劝,老夫早就蹲牢狱去了,岂能还有?福气?站在这儿与东家说话…”
“魏老言重。”
魏老摇头,“东家这份情?意是轻是重,老夫心里清楚,王文忠那帮子?人?一个都没逃掉,全被大理寺范少卿押回了京城,连带老窝都给端了,也算是报应到了,前几年走一处炸一处,拿了人?东西还不让人?家在地?底下安宁…”
门扇再一次被推开?,韩千君抬目望去,便见到了一位身穿劲装,肩披青色斗篷的小娘子?。
韩千君出生在京城,见到的小娘子?花招招展,一个更比一个娇,很少见到这般爽朗打扮之人?,顿觉眼前一亮,心中正感叹此女真威风,便见她走到了辛公子?身前,笑着同他伸手,“辛哥哥,好久不见。”
韩千君:……
心中刚对?她滋生出来的好感,立马荡然无存,韩千君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那只递到辛泽渊跟前的手,心道这算哪门子?问?候礼仪。
他倒是见过父亲与他的麾下握过手,不过两人?乃阔别已久的兄弟,见了面双手相握再碰个肩,最?后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诉说着对?彼此的挂记。
但从未见过男女之间如此问?候的。
魏老见此也没觉得有?何?不妥,笑了笑,道:“小女听说东家路过,非要嚷着跟来,说起来你?们俩确实有?好些年没见了…”
一个姑娘主动伸手,不回应不妥,回应了也不妥,辛泽渊犹豫两息后,抬了手。
还未递到那姑娘跟前,身后及时伸出来一只爪子?抢先将其握住,“子?京我?好冷,手都冻僵了。”
杨风和莺儿齐齐往向韩千君。
杨风心道:至于吗。
莺儿在想:子?京是谁?
那姑娘进来时并没有?注意到她,见其突然从辛泽渊身后窜出来,愣了愣,不知道她是谁,眸子?里下意识露出了敌意。
魏老也一脸意外,正欲问?便听辛泽渊介绍道:“辛某的未婚妻,韩三娘子?。”
谢天谢地?,他没在‘未婚妻’前面加个‘前’字,否则她的面儿便要丢在今夜了。
一句未婚妻再加一句韩三娘子?,只要不像莺儿那般消息闭塞的人?,很快便知道她是谁了。前贵妃娘娘,当朝昭德皇后的亲侄女,韩国公唯一的宝儿女儿。
没料到她也在,更不没料到两人?的婚事至今还作数,魏老一愣,肃穆行礼道:“老夫见过三娘子?。”
权势能压人?,韩千君恰好就处于权势的最?顶峰,那姑娘反应过来,随魏老一道拱手,但并没有?开?口称呼她,瞧得出来态度极为敷衍。
辛泽渊请两人?入座。
趁二人?落座之时,回头轻声问?韩千君,“还冷?”
韩千君牵着他的手不放,“辛公子?的手暖和。”
辛泽渊便由她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