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间礼可
不知是那一身黑衣的缘故,还是这纷纷落下的冰雪之因,虽有熟悉的喊声入耳,可他身上的气息却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淡离。
“不冷吗?.......”
时衍走上前,原本想说的话下意识却变成了关心。
他顿了顿,牵起她的手,“走,初初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书房内,时衍缓缓松开姜久初温软的小手,随即走到书案里侧坐下,抬眸看着姜久初道:
“不去东宫住,是因为如今的形式更适合住在宫外。”
“何形式?”姜久初抬步上前,拉了把椅子坐在时衍的对面。
她的面上似是早有预料般,未有太多惊讶。
时衍也不隐瞒,开口说道:“我父皇在我们出游时突然病倒,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如今朝堂纷乱,党派争斗,皇后联合众多大臣意图把持朝政,想废掉我这太子身份,让时修顶替。”
姜久初双眸睁大,虽已隐隐有些猜测,但亲耳所闻,还是甚觉震惊。
她默了片刻后,站起身绕过书案,打算坐去时衍的腿上,抱着他安慰鼓励一番。
结果,还不待她弯腰坐下,面前却突然递过来一份信封。
“给你.......。”
时衍并未抬头去看姜久初,只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拿着信封抵在姜久初的腰间。
可即使不看她,和离二字,他依旧说不出口。
也无人知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才阻止了姜久初的主动靠近,他不敢让她靠近,他怕她一亲近他,他便会失了所有理智不管不顾起来。
第216章 和离
姜久初低头看着时衍手中的信封,眼中的好奇霎那间转为震惊。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目光紧紧锁定在信封上那三个刺眼的字——“和离书”。
片刻后,她面上的震惊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解。
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时衍,声音微微发颤:“这是给我的?”
“对,给你的。”时衍的声音冷淡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姜久初听着他那淡漠的确认之声,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仍旧不可置信地问:“夫君给我的?”
“对。”时衍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去看姜久初,手中的和离书仿佛有千斤重,重得他觉得她再不接,自己就快要拿不住了。
姜久初看着始终不肯看自己一眼的时衍,缓缓伸出手,接过那封信。
她手指微颤地轻轻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想看看这和离书到底写了什么,结果上面却只有寥寥四字——“情淡不合”。
她手指微顿,抬眸看了眼时衍,随后将信纸叠好,重新塞回信封里,压下心中隐隐跃起的痛意,抬起头,朝着时衍再次确认:“夫君这是……不要我了?”
时衍抿了抿唇,喉头微微滚动,“不要”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懒懒地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纨绔之态,只是依旧没有偏头去看姜久初。
声音冷淡的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自由了,你不是喜欢自由吗?孤只是遂你心愿。”
姜久初探究的看向时衍,见他一直不看自己,便转身绕出书案,脚步缓慢而坚定的返回他的对面坐下,仿佛每一步都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夫君是不是怕连累我?可我既然嫁给你,自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她说着便将和离书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双眸直直地盯着时衍,声音平静却坚定:“这和离书我不收。”
时衍薄唇紧抿,视线从桌案上的和离书上移开,终是抬眸看向那张他怎么也看不够的小脸。
倾城绝色的面上满是倔强之色,他手指蜷了蜷又缓缓松开。
“困难不假,但却并非怕连累你,而是我如今局势困难,需要镇北大将军的协助,而我能做的便是许他女儿皇后之位。”
姜久初闻言,整个人瞬间怔住,没想到时衍竟然是为了要娶她人。
一瞬间,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稀薄得她有些呼吸不畅,胸口阵阵发疼。
时衍看着姜久初,搭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捏起,指节微微发白。可出口的声音却依旧平静,“若你愿意与他人共侍一夫,且让出正妻之位,这和离书孤可以收回。”
姜久初怔愣地看着面前的时衍,此刻的他模样淡然到和最初成婚时一般无二。
那时的他就是这般浑不在意的样子,仿佛与她山盟海誓、亲密无间的不是他。她眼眸直直地盯着时衍,似想从他的身上找出一丝熟悉之感,却终究只是徒劳。
果然,男子的誓言不能轻信。
果然,皇家最是无情。
果然,帝王有无数个理由身不由己,还未登上大位,就要以此拉拢势力了。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之前种种誓言都是假的。”
时衍看着姜久初眼底渐渐浮出的疏离,一颗心也跟着慢慢麻木。
接下来的话,似因这份麻木变得轻松起来:“也不是,只不过,所有的誓言与恩爱,在你替宋扶戈挡箭之时,就已烟消云散。”
他必须要这么说,否则,以她后知后觉的性子,要不了多久便会有所怀疑。
姜久初闻言一顿,眸色瞬间浮起一丝光亮,立刻朝着时衍解释:“夫君,你是吃醋了对不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不想欠扶哥哥的。”
对,他一定是吃醋了,他醋性大,她是领教过的。
“呵,扶哥哥,喊的还真是亲热又顺口。”时衍冷笑地看着姜久初,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别解释了,孤不是吃醋,我时衍也没有功夫一直跟在你身后喝醋,孤只是看清看透了而已。”
姜久初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没有,我只是从认识他就这么叫,只是顺口而已,并无其它意思。”
她说着,便将和离书往时衍面前推了推,“这样叫确实不妥,我以后改,别生气了好吗?”
时衍看着推过来的和离书,敛去眸底的神色,声音依旧冷淡:“孤并非和你开玩笑,任你如何说,也改变不了你为其他男子豁出性命的事实。”
“你当时做出那般举动可有想过我,又或者说……你那时根本想不到任何人任何事,脑中全都是你的扶哥哥。”
他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姜久初轻笑一声,眼中带着一丝嘲讽,“难怪你拖着不愿给孤孕育子嗣。”
“不是,不是那样的。”姜久初看着时衍一副抵死不信的样子,一时不知要如何解释,只能连声否认。
“无需否认,下意识的举动骗不了人。”时衍的声音依旧冷淡,可眸中却闪过一丝痛楚,“知道这么长时间,孤为何没碰你吗?”
“不是顾忌你的身体,而是孤看不得你胸口的箭疤,孤只要一看到它,便就没了兴趣。”
时衍的话如一道伤人的利器,直刺姜久初的心口,这痛意直击心脏深处,胜过那日箭羽之痛百倍。
一滴泪瞬间从她眼中滚落而下,她连忙抬手拭去,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大夫给我配了尚好的去疤膏,它会消失的。”
姜久初的眼泪似是落在了时衍的心头,烫得他心底阵阵灼痛,一股酸涩不受控制的直冲眼底。
他立即起身走出书案,走至门口时停下脚步,背对着姜久初说道:“去了疤又如何,自欺欺人而已,况且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孤先前已经说过。”
他说完,迅速拉开雕花木门,大步跨了出去。
漫天的冰雪冻住他眼中的雾气,才没有化泪滚落。
第217章 定不会过府打扰
姜久初抬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大半年的相处似是黄粱一梦,短暂虚无。
她伸手缓缓拿起书案上的和离书,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主屋廊下的绿萝绿意,看着从书房走出的姜久初,眼眶泛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迎了上去,“小姐,你怎么了?”
姜久初游离的目光聚焦在二人身上,声音平静地道:“收拾一下,叫辆马车,我们回府。”
她说完便掠过二人,朝着主屋走去。
绿萝绿意一脸讶异的望向对方,连忙跟进屋问:“小姐是说回姜府吗?这马上都要年节了还回去吗?”
姜久初抬手举了举手中的和离书,“对,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
她朝着梳妆镜前走去,放下手中的和离书,拉开抽屉后,却发现眼前的东西好似无甚收拾的必要。
绿萝绿意怔了片刻,连忙走至梳妆镜旁,不可置信的盯着桌上的和离书。
“为何?太子殿下为何要与小姐和离,他怎能与小姐和离?”
“他是太子,有的是理由,快去收拾你们的东西,我这里我自己来就可。”
姜久初起身走到衣柜旁,将自己所有的衣物统统从里面抱了出来。
绿萝绿意连忙上前,“小姐,奴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收,先帮小姐收。”
绿萝绿意压下心头的震惊,帮着姜久初将角落的箱子移了出来,将衣物一件件叠了进去。
姜久初见绿意叠完衣裳,又走去梳妆镜前打算收珠宝首饰,开口说道:
“只简单收下从姜府带来的首饰,后来置办的都不要带,还有胭脂水粉这些的,统统都不要了。”
她说着似是想起来什么,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放在了桌上。
接着,视线又落在自己手上的粉宝石戒指,犹豫了会,终究是没摘,毕竟,这是他陪给自己的,不是他送的。
她看着眼前堆满箱子的衣裳,想着,若不是都是她穿过的贴身之物,她一件也不想带。
主仆几人速度很快,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收拾妥当。
跑出去叫马车的绿萝跨进屋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小姐,马车找好了。”
“好。”姜久初点头,从圆桌旁起身,跨出了门槛,几人刚走到院中,正好碰到院外进来的木清。
木清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绿萝绿意,以及身后抬着箱子的小厮,一脸不解的上前问:“太子妃,您这是......?”
“我与你们殿下已经和离,莫再叫我太子妃。”
姜久初说完,便径直朝前走去。
木清神色一震,愣了片刻后,连忙抬脚跟在姜久初身后。
姜久初停下脚步,“木清,你这是作甚?”
木清闻言,立即走至姜久初的身前,单膝跪地拱手:“小姐,奴婢既然已经跟了您,便是您的人,您去哪,奴婢就去哪。”
“我们暗卫,一旦伺候过别的主子,便在无回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