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下辈子,依然纠缠着,永远不分开。
他甚至觉得,为什么这个世间有一个雍天赜,为什么他坐拥天下,为什么他竟长她十七岁?
因为他要执掌天下,要富有四海,要用尽一切地宠她,爱她。
只有帝王的权势才能将她揽在怀中,无所顾忌。
他知道这样很不好,距离沉迷女色的昏聩庸君只有一步之遥了,可……阿妩这么好,他舍不得,他就是贪恋着她。
大晖九千万人有一个阿妩,他便再也不能寡淡平静地俯瞰这片江山。
因为有她在,他的心便会悸动。
他情不自禁地俯首,在她耳边低声哄着道:“阿妩,唤朕赜郎。”
阿妩其实已经醒了,或者说意识朦胧地醒了,她听到他说话,抬起手来,攀住他的胳膊,不过并不曾喊,只软软地哼唧了两声。
景熙帝却不放弃:“喊赜郎。”
阿妩晃了晃纤腰,有些抗议的意思。
景熙帝的动作微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之后盯着她的眼睛,唤道:“阿妩——”
这是命令,不容拒绝的命令。
阿妩吐出两个软糯的字眼:“不要。”
景熙帝:“为什么?”
阿妩固执地呢喃道:“就叫皇上,皇帝陛下。”
景熙帝重新动了起来,不过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阿妩脸上。
他一边动,一边啄吻她的唇:“阿妩,那便喊爹爹。”
阿妩在心里一个激灵,吓得梦都醒了。
这是什么大病!
她睁着雾濛濛的眼,望向上方的景熙帝。
俊美威严的面庞隐在昏暗中,看不出表情。
片刻的困惑后,阿妩想明白了。
北地市井间,家里当妾的,或者寻常奴仆,都是这么唤的,叫当家的爹爹,叫当家妇人为娘,似乎那些不入流的话本中也有这样的。
叫爹爹,其实是对主人家的依从?
阿妩脸上红了下,酒意上涌,心里涌起一些别扭又阴暗的感觉。
她才不会叫呢!
第64章 喜事
或许是那酒力太大, 阿妩又着实睡了一大觉才醒来,醒来后日上三竿了。
一醒来就有雪蛤银耳羹端上来,说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阿妩被宫娥服侍着略做洗漱, 靠在榻前吃了, 这才起来。
怡兰收拾床铺时,发现枕头底下竟压了一个绣锦红囊袋, 用金红两色丝绳绑着。
怡兰便笑起来:“呀, 这是皇上给贵人的吧, 吉祥包呢!”
阿妩:“是吗?”
旁边蔚兰也凑过来看,一看连忙道:“是是是,这是皇上给的吉祥包,看, 上面还绣着游龙呢!”
每年皇上都会准备一些, 会给宗族中年纪小的, 蔚兰曾经看到过。
阿妩一看, 果然是的, 当下拿起来, 打开了, 却见里面是吉祥如意的金锭子, 还有一对小葫芦, 那小葫芦不过豌豆大小,剔透好看。
她惊讶:“还有一对葫芦呢!”
这么小的小葫芦, 竟不是金不是玉, 而是正经的葫芦,天生天长的,也知道怎么长出来的, 关键还完全一般大小,实在是稀罕。
阿妩见了,倒是喜欢,便干脆让宫娥梳掠时给自己戴上了。
过年时候大家穿葫芦景的补子,也会戴各种样式的葫芦,图个好寓意,现在有这种伶俐小葫芦,阿妩觉得好玩。
怡兰和蔚兰都喜滋滋的,觉得皇上疼爱贵人,将来有盼头。
怡兰笑眯眯地说:“往年没听说给其他妃嫔发吉祥包的,皇上疼娘娘,把娘娘当小孩儿疼呢。”
阿妩听着这话,心里却想起晨间景熙帝来时的种种。
她自然喜欢,也享受了,不过他非逼着她叫赜郎,她便觉无趣。
若是赜郎,以前她是叫的,可后来他不让她叫,她心里明白,是觉得她不配。
现在时过境迁,他愿意让她叫,她却是不愿意叫了。
这都是帝王因为情爱而给予的恩赐,可情爱最是虚无缥缈,今日喜欢你,让你叫了,那明日不喜欢了呢,又不能叫了?
不能叫了,却叫习惯了怎么办?
她只想踏实当她的宠妾,靠着帝王宠爱慢慢往上爬,若他能春秋长,她便能多得一些好,若哪日恩情寡淡,或者他不在了,那就再说。
她不知道的是,因晨间旖旎而险些耽误大礼仪的景熙帝,几乎一整日都有些神思恍惚,以至于祭祀时险些走错了台阶。
一直到晚间时候,在稍作歇息时,恰身边有宗族中南福郡王陪着,两个人年纪相仿,昔日也曾一起听学射猎,算是比较熟稔。
于是景熙帝便问了南福郡王一个问题:“家中妻妾在房中闲谈,唤你什么?”
南福郡王听到这个问题,很是意外,不敢置信,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景熙帝面无表情,恹恹地道:“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不必回答。”
南福郡王福至心灵,突然间意识到了。
皇帝才纳的那小贵人,听说宠得跟什么似的…
他轻咳了一声,才试探着道:“陛下,拙荆素来端庄,往日都是唤臣熹郎。”
景熙帝面上不显,但显然是想听的。
南福郡王便小心地道:“若是家中那些妾室,便随意一些。”
他感觉景熙帝似乎还想他进一步,只好略显尴尬地一笑:“比如唤郎君的,爹爹的,哥哥的,亲亲的,总之乱叫一气,上不得台面,图个趣味罢了,倒是让陛下见笑了。”
上不得台面……
景熙帝听得这话,胸口仿佛被什么扯了一下,有些酸麻的痛楚。
这就是他昔日给阿妩下的评判。
此时也许他隐隐意识到了,但却并不真切知道,他这一生,穷尽一切,都再难换回那句亲密无间的赜郎。
哪怕敷衍一下也好。
阿妩很倔强,她认死理,有着孩子般的天真和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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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收拾齐整后,时候也不早了,这会儿按说她应该去皇太后跟前讨个好,于是便去寻了惠嫔,惠嫔一看她发髻上的葫芦,便惊讶:“这是陛下赏的?”
阿妩想着同样是后宫的女人,景熙帝估计只送了自己,没送惠嫔,怕她心里有个比较,便含糊地道:“应是吧,在床头摸到的。”
惠嫔噗嗤一声笑出来:“可真疼你,还给你送了这个,这么小小一对,估计也要五百两银子了。”
阿妩一听,睁圆了眼,当即便要拿下来:“这不就是葫芦吗?”
她没看错吧,又不是金的,葫芦树上自己长出来的。
惠嫔看出她的心思:“这是手捻葫芦,确实是葫芦藤上长出来的,不过这么小的葫芦,形色完美,匀称好看,又恰好是一对,那就罕见了,可遇而不可求,其实这葫芦有个名字,叫草里金,那些文人墨客都追捧这个,这么好的一对草里金,五百纹银说不得都说少了。”
阿妩:“……”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发髻上的葫芦,真怕掉了呢,这么金贵,比金钗金簪子贵重多了。
惠嫔见此,便忍不住笑。
她想起景熙帝,更想笑。
在她眼里,那位帝王寡淡冷漠,尊贵无双,高高在上,皇家权势富贵蕴养出的气度,他眼里哪能有什么银钱,他哪里缺了那些?
谁能想到有一日,他那早就在朝堂上磨硬了的心,竟然也能把区区一女子放在心坎上惦记着。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却竟是一位爱财如命的小东西。
一般人怎么想都想不到,毕竟景熙帝和阿妩完全就不搭。
惠嫔甚至想着,若阿妩真就跟了太子,她战战兢兢进宫,拜见了景熙帝,得个长辈赏赐,欢天喜地离开,那似乎才对味。
可现在……
罢了,这也不是她能想的。
当下惠嫔和阿妩一起前往昌寿殿,今日内外命妇都要来,昌寿殿热闹,不过像惠嫔和阿妩这种,一不会凑热闹,二不爱拉拢,干脆连同孟昭仪,三个人就躲一边偷懒,充个人数罢了。
谁知道也有些机灵的命妇,竟特意攀上她,和她凑近乎,说话还颇为亲近。
阿妩猜着,估计自己得景熙帝独宠的事已经传出去了,外面的都是人精,不敢得罪自己,甚至想在自己这里讨个好。
不过阿妩却想得很明白,大晖后宫为什么没戏文里妃嫔勾心斗角,因为宫规森严,一睁眼都是规矩,什么都给你规定得明明白白,所以别想整什么幺蛾子,最后只能把自己整进去。
至于为什么大晖后宫妃嫔多寻常良家女,也就今朝一个太子妃一个皇后来自侯门公府,其他历代皇后据说多少寻常百姓出身,这是因为朝廷最不惜后宫妃嫔参与前朝这些事。
而她,宁阿妩,出了宫,她什么都不认识,也不要想着认识,她能做的就是勾搭景熙帝,她就躲在景熙帝怀里,抱紧景熙帝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所以阿妩对那位命妇颇为客气,跟泥鳅一般,不得罪人,但也别想进一步,那位命妇吃了一个软钉子,笑笑,走远了。
这时,皇太后赐了御酒,是御酒坊为了年节特意监酿的,每个人那么一小盅,于是众人恭敬地叩谢,之后才举杯。
谁知道就在叩谢时,外面恰有管弦之声响起,阿妩不提防,惊了一下,心猛地漏跳一拍,之后脚底下一滑,直接跌倒了。
地上是柔软的地衣,跌倒也不会疼,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颜面尽失。
更让阿妩没想到的是,她这么一跌,竟牵扯到了一旁的宫娥,宫娥捧着的御酒也洒了,那御酒又恰好洒在对面端王妃娘娘裙摆上。
惠嫔看到,也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扶阿妩。
阿妩知道自己惹大祸了,也不敢起身,跪着请罪。
宫中规矩森严,遵从规矩,可得自在,她如今冒失之下犯了错,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只能盼着景熙帝为自己解围,可……景熙帝今日怕是忙着,顾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