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可也只能拼命忍住, 吐也是吐自己身上,白白埋汰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受了多久的折磨,最后终于,她被扛起来, 扔到了一处, 周围安静下来, 阿妩隐隐闻到一些香, 这种香不同于龙涎香那种熏香, 倒像是道观中烧着的香。
她心里胡乱猜测着, 看来是延祥观的人找到了自己, 把自己带到了延祥观?
自己身边那些侍女小厮寻不见自己, 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是去禀报给南琼子事务总管,还是有什么法子上达天听直接禀报给景熙帝?
如今阿妩也不知道自己该盼着到底如何。
如果直接禀报给景熙帝, 景熙帝颜面何存, 必然不会放过这群人,可自己的身份再也瞒不住,直接戳穿了, 到时候自己也是在劫难逃。
如果不禀报的话,那自己只怕凶多吉少……
阿妩绝望地想,如今自己要想活命,也许只能倚靠太子了,设法寻到太子。
太子对自己余情未了,又有愧疚,自己拿捏一番,让他救自己性命,送自己离开,或许有些指望。
只是这样的话,自己必须见到太子,还要设法瞒过陆允鉴,太子妃以及皇后,这实在是难如登天。
太子也才二八少年郎,他纵然身份尊贵,可他还没办法在这些人眼皮底下把事情办周全,也根本护不住自己。
这么胡思乱想着,却突听到一阵脚步声,之后便有人不由分说上前,扯起阿妩,拽着她往前走。
她本就身娇体弱,更兼饱受煎熬,哪里经得起这个,摇摇欲坠,狼狈至极,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后终于她被狠狠地一个推搡,身子便犹如破抹布一般摔在地上。
接着有人揭开她眼前的黑巾,又掏出她口中的手帕。
她许久不曾见光,如今光线骤然射来,她只觉刺眼,根本看不清。
谁知道还没及反应,陡然间,一个巴掌狠狠地扇过来,狠辣有力,带着油腻腻的香灰味。
阿妩突然间挨了这一巴掌,脸上立刻火烧火燎的疼。
她捂着自己的脸,狼狈地抬头看过去,视线逐渐聚焦,她终于看清了几张面孔,有一些小道姑,有一个老道姑,这便是适才打她的那个。
而站在正中央的是宋灵官。
宋灵官有一张过长的脸,此时从上而下看,那下巴尖锐如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妩,缓慢冰冷地道:“我不管你曾经是什么人,又曾得过什么宠幸,你既入我延祥观,遁入道门,便要遵守我门规矩,结果你都做了什么?”
她鄙夷地道:“你竟胆大包天,视清规戒律为无物,与人淫奔,玷辱道统,让我延祥观颜面扫地!”
阿妩挣扎着爬起来,哆哆嗦嗦站直了,昂首道:“宋灵官,你既是大晖御封的灵官,享大晖俸禄,那便不能信口开河,你说我与人淫奔,又有何证据?”
宋灵官神情冷漠:“证据?你要证据,那慢慢等着,到了贵人面前,自然有证据。”
阿妩:“贵人?”
宋灵官冷笑:“你且等着便是了。”
阿妩有些心慌,她故作镇定:“我不知你听信了什么谣言,竟说我和人淫奔,这个罪名我自然不认,无论如何,我曾是太子的侍妾,便是如今遁入道门,但也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污蔑的,我若冤死,太子必为我伸冤!”
说完,她看向一旁那老道姑,冷冷地道:“你们以为我沦落至此便可以随意欺凌吗,你们再打我一巴掌试试,来日太子知道了,看他怎么整治你们!”
宋灵官听此,好笑:“妙真,你如今的罪名可不是本灵官为你治的,你这样的身份,本灵官管不起,你且等着吧,总有贵人会来审你!”
她一挥手:“先把她关押在柴房!”
这话音一落,时便有两个粗壮的道姑上前,直接拎起阿妩,不由分说,便把她绑起来。
阿妩饱受折磨,哪里能挣扎得了,少不得被人连拉带扯就这么拽下去,直接给扔到了一处破旧的柴房。
她环顾四周,却见这里满地干草碎屑,还有一些破旧桌椅堆叠在一旁。
这么看着时,又听到一旁干草中有动静,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老鼠!
她往日最害怕这个,赶紧连滚带爬躲到一旁,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偏偏那只老鼠仿佛故意和她为难一样,竟不怕人,还对着她探头探脑的。
她吓得睁圆眼睛,警惕地看着它,生怕它扑过来。
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竟沦落到被一只老鼠欺负!
等她有朝一日得势,先打死它!
得势……阿妩想到这里,鼻子一酸,想哭。
她还有什么指望吗,想起过往认识的那么多男人,聂三不是好东西,陆允鉴也不是好东西。
至于景熙帝,这是完全不可能指望的,如今想来,他当时贪恋自己身子,喜欢得很,之后突然下了榻抬腿就走,头也不回的模样好生狠心。
这就是帝王吧,喜欢的时候仿佛多么宠爱,不喜欢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走了后音讯全无,显然彻底忘记她这么一个人了。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在两腿中,瑟瑟发抖地想,其实只有太子是最好的,太子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
到了这时候,她仅剩的一丝傲气全都化成灰,她甚至想着,便是太子有太子妃又如何,反正她这样的是不可能给人做正头娘子了,本就是一个做妾的命呢。
她饿得头晕眼花,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睡得自然并不踏实,全都是梦。
梦到海上狂风巨浪,船翻了,阿爹阿兄全都葬身大海,梦到阿娘没了自己惶恐无助地逃命,开始还有邻家阿兄护着自己,后来两个人失散了。
也梦到陆允鉴是如何逼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更梦到自己身子是如何不由自主地在他怀中颤。
骤然间,她感到一阵痛意,一个激灵间她醒来。
睁开眼,她便看到了妙心,妙心拿了拂尘在手,不屑地看着她。
阿妩恍惚了片刻,便有些讨好地道:“妙心,是你——”
谁知道妙心一抬手,那拂尘狠狠抽下来,阿妩疼得发出“嘶嘶”声响。
太疼了。
妙心:“贱人,你既入我道门,竟不安分,偷了我们道观中的钱财和男人淫奔,你要不要脸!”
阿妩眼泪花花,不敢置信地道:“我偷了道观中的钱财?”
这时便有旁边老道姑恶狠狠地道:“走吧,灵官等着呢。”
于是阿妩便被强行提起,硬拖着就往外走,一路上自有其他道姑都好奇看过来。
妙心却是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立了天大的功。
很快一行人到了大殿,却见宋灵官已经在了,坐在案前,一脸严肃,一旁更有十几个老道姑,全都绷着脸。
宋灵官看到阿妩,打量了好一番,才问道:“妙真,你不守我道门戒律,私通男人,偷窃银钱,淫奔逃离,你可知罪!”
阿妩委屈得要命,淫奔就淫奔,可为什么要说她偷窃财物?
她自己有钱,有的是钱,难道还会去偷她们道观的吗?
不过她不敢说,她只能辩解道:“我,我没有……”
宋灵官一抬手,就见有侍卫押解着一人进来。
阿妩转首看过去,一看之下也是吃惊不小,竟是聂三!
此时的聂三被人五花大绑,形容憔悴,两眼发沉。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间,阿妩只觉这个男人眼神冷漠,毫无半分情意。
阿妩看着聂三,又看看那趾高气扬的妙心,越发明白了。
这确实是一个陷阱,从太子妃命聂三送自己,就是陷阱,故意要聂三勾搭自己,要自己跟着聂三逃跑。
至于妙心,这就是监视自己的人。
她想到这些,不免好笑,这些人要自己性命,直接动手便是了。
从皇后到太子妃,从景熙帝到聂三,从宋灵官到这妙心,哪个不是随便拿捏自己!
非要折腾这么一出,看着自己声名狼藉,他们心里才舒坦吗?
想到声名狼藉,她突然明白了,太子对她好,所以他们要把自己从太子心里拔走。
他们不会把自己交给太子审讯逼问,他们要让自己彻底认罪,把自己的罪名做得足足的,再把自己和聂三一起交给太子。
太子年少,估计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早被他们支走了!
他们要给自己做局,把脏水泼得足足的。
一个死了的侍妾可以让太子惦记一辈子,可是一个偷窃淫奔的侍妾却可以让太子深恶痛绝。
说不得这件事景熙帝也有份,他授意太子妃干的!
他们全都不是好人!
她甚至想着,说不得景熙帝知道自己身份,他在装傻?
先把自己睡透了,把这身子从里到外都玩弄一番,再给自己按上一个淫奔的罪名?
这时,聂三全都承认了,宋灵官继续审问,甚至要检查她身子,阿妩知道,她们就是要逼迫自己,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她终于开口道:“我认罪,我和这个男人淫奔,我的银子全都给他了,他说要带我远走高飞,结果却把我抛在那里。”
说到这里,她突然咬牙切齿起来:“聂千裴,你这个狠心短命的,王八贼,你以为我会看上你,我捏着鼻子跟着你跑罢了!”
她恨声道:“我是□□,我不上台面,可那又如何,我身为女儿家,即便是沦为娼妓,我每块金子都是用自己皮肉换来的,便是千夫所指我也问心无愧,我不曾对不起任何人!可你呢——”
她嘲讽地道:“你身为男儿,七尺之高,精通武艺,又身在太子府,你大可一展抱负,凭着自己一身本领建功立业,可你呢,你竟欺瞒哄骗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用男女之事来坑骗我,以图谋你自己的前程!”
聂三听着这话,刚硬的面庞紧绷,直直地望着前方,黑沉沉的眼底没有任何波动。
阿妩恨不得撕碎他:“你我之间便是彼此有所利用,可那于我而言是走投无路的不得已,于你却是锦绣前程路,你怎么忍心,踩踏着我一个弱女子,来成全你的忠诚仗义!”
她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起哭腔。
她眼泪落下,哭着道:“聂千裴,枉我把你当成正经好儿郎,你却这么欺瞒坑害我,你就是一条喂不饱的狗!我诅咒你万世不得转人身!”
聂三僵硬而缓慢地转首,望向阿妩。
他嘴唇蠕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终究不曾说。
阿妩突然没力气了,她颓然地坐在地上:“罢了,事已至此,我骂你何用,随便你们处置吧。”
她的太子对她的最后一丝情分只怕也要被消耗掉,她再没任何指望了。
聂三突然哑声道:“你——”
他的声音紧绷,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