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如果三大营是这样,那麒麟卫呢?
麒麟卫统领詹凌也许还忠于他父皇,忠于他,但麒麟卫其他人呢?
次日,季三郎进宫向季衔山道喜,满脸高兴:“朝廷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是白虎卫副指挥使。”
副指挥使在禁卫军里算是中层,手底下掌管着三四百号人,对于刚刚出仕的季三郎来说,已经是个极不错的起步。但知晓内情的季衔山,很难因此生出纯粹喜悦。
季衔山也没有扫兴,鼓励季三郎好好干。
季三郎拍着胸口保证:“这是自然。大家都知道我是陛下的伴读,我可不敢出什么纰漏。丢了我自己的面子事小,丢了陛下的面子事大。”
季衔山这才笑了一下:“也没那么夸张。”
除了这段插曲,大婚第一年,应该是过去几年里,季衔山过得最轻松惬意的一段时间了。
酷暑来临前,季衔山和陆琢这对小夫妻,还陪着霍翎去了趟避暑山庄,在里面住到天气渐渐凉快了才回宫。
一切的转变 ,都要从回京后爆发的一场“姐杀弟”案开始。
朝堂上针对“太后还政”展开的第一轮风波,也由此而起。
自从天狩十年,霍太后在京兆府立下女户后,民间效仿者渐渐多了起来。
而这场姐杀弟案,发生在南方某座县城一户姓苏的商贾之家里。
姐姐原本是苏家独女,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随着民间风气越来越开放,苏父有意将家业全部留给姐姐,不过要求姐姐必须留在家中招婿,为此苏父还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但这一切,在姐姐成亲,而苏父又有了一个亲生儿子后改变了。
此案性质之恶劣,顿时在当地引发轩然大波,甚至是直达天听,在大朝会上被御史提起。
御史话音落下,不少人瞬间都精神了。
什么,因立女户而引发的恶性案件,简直是藐视人伦,简直是丧尽天良!
以前什么时候听说过这种事情,都是在太后娘娘执掌朝堂、推动立女户后,才让一些女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世风日下,人心沦丧,长此以往,必使我大燕民风败坏,陛下,娘娘,此事不可不引以为戒啊。”
“赵大人说得不错,此案应成为典型,虽说那残害手足的杀人凶手已经伏诛,但必须要将此案宣扬出去,昭告天下。”
又有一人站出来,状似劝说,实际上也是在痛斥此案:“席大人此言谬矣。这世人多从善,未必能想到用这种手段来谋夺家产,要是将此案闹得太大,岂不令天下更多人效仿?”
让这些人将矛头对准太后,他们是不敢的。
但当年是谁主持修订了《刑统》财产继承法令?
是刑部尚书丁景焕啊!
丁景焕不是世家出身,行事又喜欢剑走偏锋,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他不顺眼,偏偏越看他不顺眼,他越是平步青云。
这会儿抓住丁景焕的纰漏,顿时有不少人将矛头指向丁景焕。
丁景焕可从来不怕跟人吵架,而且他先是京兆尹,后成为刑部左侍郎,再到成为刑部尚书,真要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这些大臣驳倒,他这个刑部尚书还不如早点儿退位让贤。
都不用其他人帮忙,丁景焕一个人就将刚刚那些发言的大臣全部驳了个遍。
“大燕建国百年,就出了这么一起姐杀弟案,也难怪赵大人会如此激动。敢问赵大人,弟弟卖掉姐姐,动手打杀姐姐的时候,怎么不见您老人家站出来指责世人日下,人心沦丧,民风败坏呢。是不是因为太常见了,所以您老人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呢。”
“还有席大人,您老人家是清流世家出身,不了解民间疾苦也是正常。这样,我将我曾经亲手断过的案子背给您听,您看看这几个案子是不是更应该宣扬出去,昭告天下?”
丁景焕本就过目不忘,况且这些案子都是由他亲自经手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仅是时间地点人物,就连判决时说的判词都能倒背如流。
“民间风气渐开本是一桩好事,诸位岂可因噎废食?”
不过会耍嘴皮子的也并非只有丁景焕一个。
随着这场争论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开始有越来越多人下场。
争论到最后,是非对错本身早已不再是此案的重点。
一方是强硬要将此案钉成典型,令世人引以为戒。
一方表示只是凶手想岔了,错在她本人,而非财产继承法令上。
中间还有一小撮人,质疑当地县令断案有误,要求将此案提审至京师,由京兆府或刑部重新开审。
谁不知道京兆府和刑部都是太后娘娘的地盘,那个提议重审案件的官员,顿时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就连丁景焕在舌战群儒之余,都忍不住抽空扫了这人两眼。
这到底是在暗地里拱火,还是真蠢呢。
“够了。”
大殿上方,终于传来冰冷的呵斥。
“一个早已定性的案子,还能惹得满朝文武争论不休,哀家看你们就是太闲了。今日朝会到底为止,退朝吧。”
***
丁景焕被宫人迎进寿宁宫时,霍翎正坐在凉亭里翻看一卷书页。
丁景焕原以为霍翎是在看书,余光一扫,才发现不对。
“娘娘在看什么?”
“在看一个酿酒方子。”
丁景焕愕然:“娘娘好雅兴。”
霍翎将手里的酿酒方子递给丁景焕:“你来瞧瞧可喜欢?”
丁景焕面露讶异,接过细看,赞叹道:“这酿酒方子看着真不错。”他爱酒,私底下兴致来了,也会自己酿上一些。
“这是良酿署新研制出来的酒方,已经酿造出第一批酒了,我还未品尝过滋味如何,宣你进宫一块儿尝尝,你若喜欢,这酒方就送你了。”
良酿署是专为皇家酿酒的酒坊。
丁景焕还以为霍翎宣他入宫,是为了跟他商议一下朝堂上的争议呢。
不过他是个从不扫兴的人:“娘娘这么说了,我可得好好尝尝。”
这款新酿造出来的酒,才一开坛,酒香四溢,浓郁而不腻人。
丁景焕慢慢品完一杯:“这酒可取了名字。”
“还未取名。”霍翎道,“送你的酒,自然该由你来取名。”
“既是无名之酒,那就叫无名吧。”
“我以为景焕会取出什么风雅的名字。”
丁景焕拎起酒壶,先给霍翎斟满,才给自己重新添上:“附庸风雅,都是给旁人看的。自己喝的酒,自然是怎么畅快怎么来。”
霍翎轻轻转着酒杯,突然道:“你我君臣,相识有多少载了。”
“已有十七余载光阴。”丁景焕道,“臣行事素来狂妄悖逆,蒙娘娘不弃,方才有今日身居高位的风光。”
“所有人中,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不拘俗流。旁人需要循规蹈矩,我不需要。若当真循规蹈矩,第一个被规矩束缚住的人就是我。”
真要细究起来,她的所作所为,远比丁景焕狂妄出格。
霍翎又问:“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今日之事,看似只是在争论案子本身,实则是那些希望陛下早日亲政的朝臣,对娘娘的一次试探。”
霍翎抿了一口酒水:“陛下还没开始着急,这些人倒是先坐不住了。”
丁景焕暗道:也许正是因为陛下还没开始着急,这些人才会按捺不住。
倘若母子当真亲密无
间,大权始终在太后娘娘手里,这自然是太后党和中立派喜闻乐见的,却不是那些反对太后主政、支持陛下亲政的人想要看到的。
“他们想要试探,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哀家的态度。”霍翎放下杯盏,语气温和,“为首那几个反对之人,还有骂你骂得最狠的那几个人,都一并逐出京师去吧。哀家这里另有要事要交给你。”
“娘娘请吩咐。”
霍翎笑了一下,问丁景焕:“你叫我娘娘?”
丁景焕被问得糊涂:“还望娘娘明示。”
“以前陛下没有娶妻,六宫没有皇后坐镇,太妃们又都住在后宫里不常见生人,你叫娘娘,大家都知道是在叫我。但现在再称呼娘娘,要是皇后也在场,该如何区分?”
丁景焕心领神会:“娘娘于家有功劳也有苦劳,于国更是有大功,当上尊号,改称谓。”
第165章 圣人,承天皇太后。……
案子造成的风波还未开始酝酿泛滥,仅仅只是在大朝会上冒了个头,就被太后一道旨意给摁了回去。
太后直接下令,将为首那几个反对的官员贬去外地任官。
几人中,一位姓邢的礼部郎中,曾经给季衔山上过一门课,与季衔山有师生之谊。
虽然邢侍郎没有主动求到季衔山面前,季衔山也不能坐视不管。
况且,这几人都是为了支持他的官员,他要是什么都不做,未免令底下人心寒。
季衔山将昨日批改好的奏折拿到寿宁宫。
霍翎并未翻看,只是问他是否遇到了难题,哪几本奏折最令他印象深刻,然后稍作点评,等季衔山按照她给出的意见改完,命人将奏折拿下去,送还给各衙门。
霍翎指着一摞新的奏折:“这是今天要批改的奏折,你带回去吧。”
季衔山应了声好,却没有立刻离开:“母后,前几日大朝会上的争议,几位大臣的言论虽然过激了些,却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直接将他们逐出京师,是否责罚太过。”
霍翎放下手里的毛笔,饶有兴致道:“皇帝是认为哀家责罚太过,还是认为哀家不该责罚他们。”
季衔山早已打好了腹稿,他的语气并不激烈:“立女户这项制度,已在朝中推行多年,就连母后都曾以身作则。
“一个案子的是与非,不能证明一项制度的对与错。几位大臣抨击女户制度,实属不该,儿臣只是认为他们不该因言获罪,罚俸几月,甚至半年,以作惩戒也就是了。”
霍翎道:“皇帝说错了,他们并非因言获罪。他们的罪名是结党营私。若哀家只是略作惩戒,在这股风气出现时不狠狠遏制住,焉知其他人不会效仿,致使朝中风气渐渐败坏?”
季衔山面色微微一变。
在此之前,被冠以“结党营私”罪名的两人,一个叫文盛安,一个叫霍世鸣。
“母后,几位大臣万万不敢有结党营私的想法。”
“你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这种想法。”霍翎随口道,“如果他们没有这种想法,那在大朝会前两日,这几位大臣怎会正巧一同在大理寺少卿家中聚会?”
大燕有两百多个州一千多个县城,平日里大多数案子,都是由当地官员自行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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