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后来神志渐渐迷离,就要进入梦乡,感受到唇面上传来的陌生触感,还有些软,有点甜。
谢仪舟睁开眼,朦胧中看见饿死鬼的脸近在咫尺,他似乎是虚压在了她身上,一手抚摸着她发顶,一手在她颊上轻轻摩挲。
他呼吸粗重,迎着谢仪舟懵懂的目光,喉咙滚动了几下,忽地又一次贴了过来。
谢仪舟双唇被温热与湿润覆盖,浑身一麻,猛地屈起双腿,两手也撑在了饿死鬼胸膛。
他感受到了,双唇微微撤离,又靠近,轻轻碰了一下后,喑哑说道:“没忍住,抱歉。”
然后又低笑着从谢仪舟脸颊抚摸到她下巴,轻轻捏着,说道:“我太急了,待会儿再睡好吗?至少先让我知道你真名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那会儿申管家等人还没追过来,饿死鬼只知道追查他们的人增加了一拨,但不知道是谁。
谢仪舟不愿意与任何人说谢家的事情,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她病糊涂了,这时候先后被饿死鬼的亲吻与身份被发现的事惊住,恼羞、窘迫、羞惭、自卑等情绪骤然涌上,她只觉得浑身滚烫,羞愤欲死,抵在饿死鬼胸膛上的手用力一推,恼怒道:“走开!”
饿死鬼伤口好得慢,但四肢修长,肩宽腰窄,十分结实。
她全力一推,没能将人推开。
饿死鬼皱眉,声音沉了几分,“什么意思?”
谢仪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难受得厉害,抿着被亲吻过的唇用力推拒起来,饿死鬼却抓着她的手问她要解释。
他们那日借住在一处农舍,农舍破旧,床榻窄小,混乱中两人一起栽了下去,碰倒了床边的凳子,凳子上放着一盏烛灯,烛灯倾倒在一起掉下来的床褥上,而床褥还半裹在谢仪舟身上。
饿死鬼帮她扯开被褥,黑暗中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谢仪舟惊慌失措又推了他一把,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饿死鬼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就这么没了呼吸。
谢仪舟自责、悔恨了许久,好几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想干脆与饿死鬼一起死了算了。
后来几经辗转得到太子的消息,她心中才燃起一丝希望。
她希望太子就是饿死鬼,不是为了她能活命,也不是为了任何人,她只想他还活着,哪怕他会怨恨她。
谢仪舟缓缓靠近,抓住轻薄的纱幔,深吸一口气,将其拉开——
宽大奢华的寝榻上躺着一个容貌清隽的年轻男人,双目紧闭,安详宁静,若非那苍白的肤色与不见起伏的胸口,任谁都会以为他是在沉睡。
谢仪舟猛地抓紧纱幔,闭了闭眼,再睁开,回头颤声道:“水、水和干净纱布,快拿来!还有药,林乔那里还有药,让他把药送来,途中不许任何人经手……快!”
侍卫的动作很快,所有谢仪舟需要的东西几乎在一转眼间备好。
但谢仪舟没注意,她洗净了手就坐在了寝榻边,掀开寝被,解起饿死鬼的寝衣。
她眼里只有那道熟悉的伤疤,事情做得熟练极了。
那道伤口因为长时间的溃烂,边缘处微微泛黑,有着明显的刮肉去腐的痕迹,此时被鲜红的血水浸着,看着极其可怖,谢仪舟恍惚看到了最初捡到饿死鬼时的情形。
她眼睛一酸,泪水差点落下来。
谢仪舟忍着难受将眸中水汽眨下,颤抖着手快速处理起饿死鬼的伤势。
“不要死。”她在心中祈念着,“只要你能活下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没有人打扰谢仪舟,也没人帮她。
前面都还顺利,一直到敷完药要为饿死鬼包扎时,纱布需要绕腹一周,她的手自然而然地贴上了那精瘦的侧腰。
谢仪舟做得自然熟练,一点不羞涩——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手掌贴过去的一刹那,除了温热的体温,谢仪舟还感受到掌下躯体突然的紧绷,面前白皙、紧实的腹部似乎还抽动了一下。
她动作一顿,注意力从狰狞的伤口稍稍转移,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股侵略感十足的凝视。
谢仪舟心头一跳,本能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沉静漆黑的眼眸,刹那间,她浑身汗毛炸开,身躯一抖,双手被毒蛇咬到了一般立刻往回缩去。
然而手刚离开几寸,就被人攥住。
手腕上的力气很大,攥得谢仪舟很疼。
但疼痛感远不如心理上的震撼,谢仪舟满面通红,浑身血液沸腾了一般直往脸上涌去,她感觉心快从胸口跳出,她快要死了。
他在看她,看了多久了?
他不是昏迷过去,危在旦夕吗?
他会像梦中那样凶狠地说:“胆敢谋害太子,你想死?”
还是继续不罢休地追问她那晚为什么是那样的态度?
抑或是质问她为什么要将他活埋?
……
谢仪舟脑子里混沌一片,转瞬间涌起万千种思绪,躯体上的反应却没那么复杂——她用力往后挣去,手腕上的力气却随之加重,不容反抗地拖拽着,将她半蜷缩的手指强行按回到紧紧绷着的侧腹上。
“继续。”冷冽的嗓音低沉命令道。
谢仪舟心乱如麻,手指贴在饿死鬼身上蜷起又张开,嘴唇抖了好几下,最后突兀记得唇上曾经的轻柔触碰,咬住嘴唇,胡乱点了点头。
攥在腕上的手这才松开。
她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看见刚敷了药的伤口因饿死鬼这番动作渗出了血水,才勉强冷静了几分,忍着心头的战栗继续为他包扎。
好在这时有了配合,简单了许多。
谢仪舟打好最后一个结,两手抓握起,沙哑地“嗯”了一声,从寝榻边站起。
可她浑身燥热酥麻,刚离了榻又无力地跌坐了回去,第二次才成功起身,低着头匆匆出了纱幔。
侍卫长守在纱幔外,见她跌跌撞撞跑出来,侧身一拦,说道:“谢三小姐当真医术精湛,妙手回春。”
谢仪舟仓皇避开他的视线,被引去一旁净手时,水中凉意穿透肌肤刺激到她灼热奔腾着的血流,她冷静了些,喘顺气后,慢慢握紧了拳头。
她是不是……被骗了?
第13章
审问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谢仪舟被饿死鬼吓得不清,以为他要审问自己了,可最后只有侍卫长贺岭说话。
“此药果真对太子伤势有益,先前误会了三小姐,在下与小姐赔礼。”贺岭拱手行了一礼,接着道,“未免殿下再出意外,还请三小姐暂居于此。为太子殿下医治,想必谢府不会介意。”
谢仪舟听后,越发觉得他是得了饿死鬼的授意在糊弄自己。
这么猜测是有依据的。
首先,谢仪舟换药和包扎的手法十分粗糙,饿死鬼曾经感慨过“这样都能活下来,我命真大”。这样都能起效,没道理是用药法子不对。
那么,致使伤药无效的缘由只能是
药被人暗中动过手脚。
早在初知饿死鬼伤势时,谢仪舟就与林乔商讨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当今圣上号明德,是先帝与第一任皇后的长子,理所应当地被立为储君。可后来宠妃得势,皇帝偏颇,有心换个储君,看这个儿子就不顺眼起来。
上行下效,因此,朝臣对他并没有多少敬畏。
先帝驾崩时,明德帝已过不惑之年,刚继位,一个王爷就起兵造反了,民间有谣言,说他非天命之子,江山必因他而亡。
明德帝这些年殚精竭虑、励精图治,为的不过就是洗刷当年谣言带来的屈辱。
为了江山社稷,他挑选出最优秀的儿子立为太子,亲自培养。
江景之少年时锐气外露,手段凌厉得厉害,将那些桀骜、威猛的将士全部收入麾下,组成一支以骁勇善战闻名的玄甲卫。
这几年陈王叛变、南越蛮人入侵等几次战事,都是他亲自率领玄甲卫平定的,可谓是战无不胜。
手上沾了血腥与戾气后,江景之不知怎么回事,锐气收敛,瞧着更加俊雅亲和了,谈笑风生间,看得文武百官畏惧胆怯,在他面前不敢有任何懈怠。
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一个就足够了,有江景之珠玉在侧,其余皇子全都缩起脑袋规矩做事,不敢起不该有的心思。
明德帝已经老了,若是江景之再出事,皇室子孙就该兄弟阋墙了,到时候朝廷四分五裂,难说会不会是江山灭亡的起点。
江景之的重要可见一斑。
他已经出过一次意外了,没那么容易再次被人得手,至少在他的府邸里,绝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
谢仪舟怀疑什么伤药有毒、昏迷不醒都是他编来骗自己,想要自己露出破绽的。
饿死鬼满腹坏水,最会捉弄人了。
谢仪舟三人被安排在江景之隔壁的院落里,一住就是四日,期间所见只有府中侍卫、婢女,而谢仪舟除了每晚都要去给江景之换药之外,再没别的事情。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这日谢仪舟没忍住,将心中猜想说给了林乔。
“你是说,那事极有可能是饿死鬼在算计咱们?”
林乔是信了贺岭的说辞的,以为如今伤药有效,不仅饿死鬼伤势能够痊愈,谢仪舟还顺利成为了太子的救命恩人,为此他还高兴了几天,没想到峰回路转,噩耗突临。
几日来,他接连两次差点丢了性命,充分感受到了皇城的危险,再听谢仪舟这样说,联想到这几日被困于此不能与外界交流的状态,纵然他心中偏信饿死鬼,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忧心。
他们不会真的被饿死鬼当做叛贼了吧?
“还没打照面,他就对咱们出手了。他不记得咱们,不会手下留情的……”
谢仪舟比他更慌乱,更令人焦躁的是,她不知道饿死鬼都看出什么了。
那天太急太乱,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这些天里,一会儿觉得自己没露什么破绽,一会儿又觉得处处都是漏洞。
“不要自乱阵脚。”她藏匿着心中的不安,既是安慰林乔,也在自我宽慰,“就算他起了疑心,在他伤势未愈之前,也不会轻易对我们下手。”
林乔叹气,哀愁了会儿,忧心忡忡问:“这几日你去给饿死鬼换药,可有看出他是什么态度?”
谢仪舟要是能看的出来,就不会一个人惊怕那么多天了。
那人眼锐心明,发现什么端倪都藏在心里,就像他发现“王春花”这名字是假的一样,冷不防地说出来,让谢仪舟来不及反应,惊悸之下误伤了他。
“那他对你有没有潜意识的不同?”
谢仪舟道:“没有。”
江景之的伤势很严重,除了第一次上药时强硬地攥住谢仪舟的手腕,与她说过两个字,之后每次都只在换药前后睁眼示意,再没与她说过话。
粗暴、淡漠、强势……一点也不像饿死鬼。
谢仪舟有些失落。
但也可能是他伤势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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