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再是成年男子面对如此砸法儿,每一下还都是对着头,陈王也很难扛住,眼花头晕地坐在地上。
等反应过来时,屋内原本娇娇弱弱的女人一改往日的温情良善,手中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把匕首,面无表情的对着他的胸口用力扎下去。
这是将他往死里杀。
陈王大惊,闪身躲过刺来的匕首。
谢观怜抬头看去,冷艳的瞳心毫无波澜,如同疯了,不要命地再次朝着他扎去。
陈王见她不怕死的还要过来,几步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单手将她制止住,不可思议地捂着流血的额头,眼中满是震怒:“你疯了!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若不是因为他还需要谢观怜的身份,他方才早就夺了匕首将其反杀了。
谢观怜也不怕他真会杀自己,对他冷笑,“那陈王便杀了我。”
她如今所用的身份于他很重要,陈王不会轻易杀她,除非他不要这天下了。
而且她自然知道自己杀不死陈王,只是看见他那张脸,想到沈听肆,她便忍不了。
“好,好,好!”陈王怒极反笑,正欲去掐她纤细的脖颈,可还没有碰上忽然脚下踉跄。
无端的眩晕袭来,陈王摇晃着身子,几下栽倒在地上。
谢观怜不知发生了何事,在他松开的同时亦一样无力地倒在地上,意识模糊中隐约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房中。
清淡似松雪的檀香仿佛常年受香火的供奉,熟悉得她忍不住想要靠过去。
“怜娘。”他屈身将倒在地上的谢观怜抱在怀中,脸埋在她脖颈中,冷淡地盯着昏死在地上的陈王。
他会杀了所有想抢谢观怜的人。
后进一步的月娘见他抱着谢观怜 ,拾起地上染血的匕首,眉心猛地一跳,下意识上前拦住他。
“少君!不可。”
“让开。”他看向月娘,茶褐色的眼中冷沉沉的。
若是月娘非要拦,他会将她一起杀了。
月娘深知他并非是良善之人,可现在……
她咬住下唇,道:“少君,现在还没有将那些人都收拢在手中,拓跋呈也没有死,此刻杀了陈王,不仅其他藩王会趁机夺陈王手中的兵权,而外面那些人也会让那些人起异心,而且陈王现在活着,可以先借着他的手杀了其余几位有权势的王,到时候秦河内乱,少君攻进秦河也更快些,陈王……他、他……”
月娘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而沈听肆听出她话中之意,因为不舍得。
他盯着月娘,周身的杀意渐渐淡去,柔性的面容如在缭绕香火中,映出几分朦胧慈悲。
“所以,你不想要杀他了。”
闻言,月娘浑身猛然一震,苍白地摇头:“不……不是。”
没有谁比她更想杀了这些人,可陈王不能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死一个陈王,还有另一个手握重兵的王接替,但对接下来的大事必定有影响。
“少君,能先别杀陈王吗?”她红着眼看他,跪在他身边,艰难道:“等少君收复余下的兵权后,到城破那一日,我会亲自杀了他,给少君一个交代。”
杀死一个人很简单,可也只是死了,死人不会痛苦,可若是被心爱之人背叛,最后死不瞑目那才是比万剑穿心、掏心挖肺还要痛苦之事。
他轻垂下鸦黑眼帘,看着怀中的昏迷的女人,眼底暗得泛不起半点光,白璧脸上浮起淡漠的迷离。
无论在心中说过无数遍,还是不想放过那些觊觎她的人,应该都杀了。
月娘见他杀意不减,猜到他或许已经打算连着她一起杀了,慌乱间看见他怀中的谢观怜,脱口而出:“少君,我能让怜娘重新回到您的身边。”
此言一出,他缓缓抬起慈悲渡人的眼,无害地觑着她。
“重新……回到我身边?”
月娘重重点头:“对,我可以,让她重新回到少君身边,让她爱上少君。”
杀人与她,他只会毫不犹豫选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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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昏暗,夕阳往下坠落,窗外的院子被铺上一层鎏金般的金雾。
谢观怜是被人晃醒的。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便是月娘那张哭红的脸,然后又看着倒在地上的陈王发呆。
见她终于醒了,月娘泪眸乍然一亮,扶起她的肩膀哽咽道:“怜娘终于醒了,还好你没事。”
谢观怜问:“他还活着吗?”
月娘没有去管陈王,而是扶着她起来,嘴上道:“我让人送你出去,殿下受伤,接下来必定会借此对你追责,你要尽快离开。”
谢观怜头还很晕,捂着头,脚下踉跄地往外而去。
其间闻言月娘的话,她下意识转头往回看。
陈王倒在血泊中,看着像要死了,但月娘没怪她,还要送她走。
此处不能久留,月娘很快便安排好出去,她用陈王妃的身份命人备上过马车,然后亲自送谢观怜上轿。
临上马车之前,谢观怜单手扣住门框,忽然看向月娘问:“月娘,你为何要救我?”
甚至能连陈王都不顾,也不曾问发生了何事,直接选择救下她。
被问及的月娘微怔,唇嚅动半晌,轻声道:“因为你对我很重要,远比他要重要。”
虽不知她为何会如此,但谢观怜能感受到她并非是敷衍她,是真的。
即便她杀了陈王,她仍旧会选择护她。
“别问了,快些走吧。”月娘对她展颜,温声催促。
谢观怜握住她的手腕,“与我一起走吧,你就这样放过我,陈王醒来或许会牵连你。”
月娘摇头,“他不会知晓的,况且今日我今日并不在府上,是他派人引走我的。”
怕她不信,月娘又道:“你放心,我毕竟也当了许久的王妃,有的事能瞒过他的,就算他知晓了,也不会拿我怎样,你才是应该快些去个安全的地方。”
谢观怜因她的话,眼眶无端湿润。
月娘见她眼眶泛红,亦是一样,忍不住低头擦拭眼角。
“和我走。”谢观怜拉着她不放,软着声音劝她。
此次分别两人或许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月娘动了动唇,压着声腔:“不了,怜娘,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有个妹妹与你一般大,我能唤你冀观怜吗?”
谢观怜从马车中下来,猛地抱住她,低头掩饰眼中的水雾:“冀月。”
她轻声说:“我姓谢,谢观怜早就不记得往事了。”
月娘听见她的呢喃,紧紧地抱住她,满腔的话蔓延在喉咙最后只能咽下。
谢观怜说:“冀月,和我一起走吧。”
“走吧。”月娘松开她,对她挥手,“我还有事尚未做完,暂且走不了。”
谢观怜还想再说,可月娘侧首吩咐人驱马车尽快走。
马车渐渐远去,谢观怜撩开帘子,回头望。
月娘站在不远处,如清瘦的松竹。
谢观怜忽然想到了之前做的梦。
其实那夜她梦见的不止是走丢后的事,还有走丢前的。
或者说,她不是走丢的,而是被人用命换来的侥幸逃脱。
那年新君登基,五岁时的她,已到了记事的年纪,所以记得她虽是庶出,但长在主母的膝下,后又因父亲为前朝君王近臣,为了免遭折辱,而让府中一众庶出子女自缢,只留下嫡出。
年幼的她对生死的感知甚弱,只是见往日熟悉的人一个个口吐血沫地倒在面前,她很害怕。
等轮到她时,一位陌生的夫人打晕要给她灌酒的人,抱着她偷跑了。
许是那些人实不能接受她的出逃,她跟着夫人一路没少被人追杀,四处躲避着来到雁门。
后来夫人还是被杀了,死前她才知道,那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生母。
母亲死之前都还让她不要恨他们。
可她想不明白,父亲既然做不到无私殉国,为何还不肯放过她与娘亲,当没有她和娘亲这个人就行。
所以她即使不恨,也不想要冀姓。
第80章 他想要她
谢观怜不知道是要去何处,撩开帘子往外一看,随处是流民,而她一直坐马车很惹人注目。
这样下去就算不会被陈王找到,也会被这些流民袭击。
行出郊外谢观怜果断弃了轿子,在脸上胡乱抹了泥土遮住面容,混迹在流民群中。
到底还是人太多了,谢观怜与随行的侍卫被挤分开,她孤身一人落在了难民之中。
一路她虽然没有受伤,但如此乱的世道,即便她将面容遮住也难掩出色容颜,一路上也被不少人觊觎。
夜里更是睡得不安稳,总担心那些人过来。
说来也古怪。
虽然一路上有不少男人不怀好意的觊觎目光,但她却从未被人真正碰到过,而且凡是白日有男人出言调戏,到了第二日调戏她的那些人都不在流民队伍之中。
她以为许是因是乱世,乱跑被杀,或是落了队伍也正常,并无空闲的心思去想那些消失的人,只跟着那些人一起往安全的地方移
去。
彼时雁门已经沦陷。
这一路上,谢观怜也听见不少战事。
拓跋呈最终还是败落于雁门,而他死后留下的大将忽然拥簇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岩王之子,她这个冒牌的身份卸下,也不再担心陈王会分出兵力来寻她。
也听闻那岩王之子曾经被人带走后流落匈奴,成了匈奴王庭圣子,如今又夺了拓跋呈占领的城池,赫然占据半边江山。
谢观怜小心翼翼藏着面容,被挤得一路竟朝着北方而去的。
北靠近匈奴,前不久刚打过一仗,匈奴大军听闻国之内乱,悄然压境想要夺城池,沿路还抓了不少逃难的流民,震慑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