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他不用再扮成别人,与她纠缠的人就是这张脸,这具身体,即便是死了,他也要将自己做成泥塑送给她,里面藏着他的肉身、皮肉。
谢观怜被他抱得很窒息却无力挣扎,转着眼珠子视线落在他病态的脸上,难得心如止水般平静。
她早知道了,他是个疯子。
第83章 真的‘沈听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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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她认出了沈听肆,两人浑身血地相拥着合衣而眠后,往后的每夜他都取下了面具,换下冷罩袍,露出面容在她的眼前。
好似又回到了沈府那段时日,他每日与她同吃同寝,偶尔会去军营商议战事。
谢观怜不知道这场战事何时结束。
秦河里住的都是安逸多年的贵族,并无想象中那般难攻克。
沈听肆用岩王遗孤的身份,打着兴复前朝的口号,当年岩王底下不少旧臣纷纷倒戈。
所有人都以为再过不了几日,秦河就会被攻破了,只有谢观怜清楚地知道,沈听肆早就能将秦河攻破,他手中不仅有匈奴王庭的锐师,更有一批精锐的暗兵。
但他却没选择立即攻破秦河,而是逼着里面的人主动出来。
最初她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直到他兴致好时,抱着她温柔解释:“曾经他们也这样逼我,我现在还给他们,若不是我套了沈听肆的身份,可能活不到至今的,怜娘也不会与我相识。”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他真是岩王留下的那个孩子,当年被人偷出去,还辗转被拐卖至雁门。
后来在又在雁门与真的‘沈听肆’换了身份,最后才去的匈奴。
原来他之前说在雁门见过她,不是假的,他是真的
见过她,因为当时的他也和她一样经受着摧残。
谢观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之前若对他有怨恨,现在却有说不清的情绪在心中萦绕。
曾经她也被典卖过,那些人为了训她,每日对她非打即骂,以至往后被卖去谢氏成了谢家女,她都还会听不得一点炮声。
他经历的不比她好多少,所以才让他至今还有这般大的怨气,将天下搅乱成这般模样。
沈听肆像是看穿她眼底的怜悯,默不作声的,贪婪的,将所有往事都说给她听。
没当沈听肆之前,他从偷走他的那人手中逃走,做过乞丐,求过人,因生得好又是还是小孩,又被人牙子看中偷偷拐走。
进了楼里,不甘被人困在这里,一心想要逃走。
但那些人却将他绑在石柱上,此后的他每日都挨打,他们要他忘记自己是谁。
可他谨记自己的身份,身上担负的重任,一日也不敢忘记。
可还是在短短一月便被打得失了智,险些真的忘记了自己是谁,后面他装死,寻到机会杀了那些人逃出去。
刚逃出去就被沈氏的下人认错,转而带去了王庭,最后他才成了真正的沈听肆。
而真的沈听肆早就在走丢后被人打死,挂在他的怜娘床头,吓得她至今都没有忘记他。
当他查到原来两人差点就要相遇,会时常想,如果当时是他被挂在她的床头该多好,她会一辈子都记住他,往后看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有他的影子。
“你看,怜娘,我与你多相似,我们天生便是一对。”沈听肆从后面环住她,弯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说起往事脸上竟带着笑。
他为能与她有类似的经历而愉悦。
谢观怜对他这副模样已经习以为常了,震惊后神情平静地靠在他的身上,抬眸望着窗外的金黄暖阳。
是很相似。
她被人偷走,被人追杀,他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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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匡扶久朝的军队有了骁勇善战的匈奴军支持,一路攻克数座城池,挥兵向秦河,而本就分崩离析的王朝只有一个陈王尚且能抗一时半会。
但陈王也抵不过,那些长久遭受打压的前朝大臣在得知是对方乃岩王旧部,开始纷纷投效敌军。
投效的人越多,人心越不稳,如此寡不敌众下,君主命陈王誓死护城。
而此刻的秦河内人心惶惶,每日都听着外面传来的战报,却无多少人能挑起大梁。
陈王有时看着这些人气急了,恨不得提刀斩了这些人,往日过得醉生梦死,如今国难当头仍旧如此。
眼看着即将面临亡国,清河的几位王也顾不及争夺地位,联合一起商讨如何将快要攻进来的敌军击退。
陈王营帐中。
小侯君急得在营帐中来回走动:“殿下,乱臣贼子已经兵临城下了,您可有什么法子击退敌军?我们不能这般一直被困在秦河内不出去。”
敌军似乎没有要立即攻破城门之意,而是时不时敲响战鼓,反复如此,饶是再体力充沛的士兵也坚持不住,更何况现在被困在城内粮草供应不足,再如此下去即便敌军不攻打,他们也会被活活困死在城内。
上首的陈王揉着发胀的额头,亦是一样苦恼,“本王何曾不想,只是……如今寡不敌众,你身边可有能送出书信之人,写封信送去高丽,找他们借兵。”
小侯君正欲开口讲话,外面传来通报。
“殿下,张大人求见。”
陈王闻言蹙眉与小侯君面面相觑,“张正知来作何?”
自从雁门之乱,沈听肆被杀后,张正知便顶替上他的位置,如今手握重兵。
但张正知一向与是黎王身边的近臣,虽然在一同抵御敌军,但甚少有主动来往过。
小侯君摇头。
陈王思索片刻,道:“让他进来。”
张正知刚从战场下来,身上染血的甲胄都还没有换下来,进营帐后撩袍单膝跪下:“臣下张正知见过陈王殿下。”
“不必多礼。”陈王命人端杌,问道:“不知张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张正知坐在木杌上,望着陈王道:“臣下今日在战场上,似乎看见了沈听肆。”
沈听肆?陈王愕然。
谁都知道沈听肆已经死了,怎会忽然又活了。
小侯君亦是满脸惊讶,连摆手道:“不可能,他的尸体至今都还被拓跋呈挂在雁门的城墙上,怎么可能会看见他。”
“臣下不会看错的。”张正知肯定道:“对面一开始乃拓跋呈借由匡扶前朝,打岩王名号招揽人心,可实际上,拓跋呈败在雁门后,忽被名不见正传的人接手本就古怪,且往年那些岩王旧部似乎都没有怀疑,全头一股脑地投效,只能说明那人的确是岩王遗孤。”
说完,张正知看向陈王,道:“殿下可还记得,沈听肆一直在找岩王留下的令牌。”
陈王默了。
一边的小侯君品砸过味儿了,愕然道:“你的意思是,沈听肆是岩王当年的孩子,可那些人说不是个女郎吗?”
张正知摇头:“她不是。”
此前外面传的的确乃谢观怜。
可他与谢观怜一同长大,知晓虽然谢观怜的确并非是谢氏女,但也绝对不会是岩王的遗孤。
而且他还无意间听闻陈王说,沈听肆从很早之前便已经在找岩王当时留下的令牌,心中早就怀疑沈听肆与岩王有分不开的关系。
他们不信,张正知也同样不愿相信竟会看见沈听肆,虽然当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帷帽被风吹落的青年,他便肯定,那人就是沈听肆。
况且对面根本就未曾隐瞒,从一开始便是打的岩王名号。
小侯君怒道:“谁当时说岩王留下来的是个女郎,早知道当时就不管男女全杀了的,也不至于现在陷入如此局面!”
张正知:“沈听肆假死去了雁门,尔后从拓跋呈手中夺权,现在又一路长宏而来,气势磅礴地直逼秦河,想必我方有人在暗地接应于他。”
这也是今日他来找陈王的缘由。
陈王抬眸觑他,“你怀疑接应他的人出在我这里。”
这话说的着实可笑了,他是王室中人,天下都是他的,何必与旁人勾结。
张正知:“臣下自然不会怀疑殿下,但王妃似乎在迦南寺住过一段时日,且当年其父亲乃岩王至交好友,臣下觉得,殿下有些事需得防着点儿王妃。”
“够了。”陈王不耐烦地挥手,“本王的王妃,本王知晓她为人,有些事不必你说。”
小侯君听了张正知的话,也笑了:“张大人怀疑旁人,都不应怀疑王妃,王妃自幼胆小,连与人讲话都不敢,怎可能会是那个人,而且这些年她一直被养在王后身边,虽是前朝人,但心却是如今的新王朝,怎会为了一个都不熟的人而去背叛殿下。”
小侯君心中腹诽一句不该的,陈王如今最有可能成为君王,一旦陈王上位,王妃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更不可能会去帮沈听肆,即便他真是岩王之子。
张正知见两人如此坚持,便止住话点到为止。
只是出了营帐后,张正知抬头眺望远方,陷入沉思。
必定是有人在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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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夺的城池越多,
营帐现已经驻扎在了秦河外。
而被压在秦河的那人忽然反击夜袭。
半夜。
沈听肆得了消息,起身换上甲胄打算出营帐。
起身时,怀中的谢观怜下意识抱住他的腰身,脸往他身上蹭了蹭,面色红润地寻了处舒适的地方继续沉睡。
因她本能的依赖,沈听肆伸出的手垂下,很轻地搭在她睡得甘甜的脸上。
自脱了莲圣子的外皮,露出本来的皮相,他便一直将她严丝合缝地绑在身边。
她最初虽有不情愿,可也无可奈何,近来表现得像是认了命。
可他却知晓,她的乖顺是暂时的。
他靠过去,气息覆在她的唇上。
沉睡中的谢观怜隐约有所察觉,抿朱唇,低下颌,他的唇落在了她的鼻尖上了。
他喉结轻滚,脸上的柔意淡了,转头盯着窗外亮起的火光。
依赖他,躲避他,都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习惯。
习惯能养,爱一样也能,只要她再也离不开他,那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他应该先将躲避从她骨子里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