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她甚至想起那封手书,他曾写下的【忘吾,往前行之。】
图门坡时。
他或许以为自己会死。
所以闭眼之前,让傅廷渊带她离开。
彼时傅廷渊为易容之面,没有任何人认出那是“故太子”,江揽州却非但认出了,还让他带她离开。
那时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否从始至终都觉得她从未爱他。
至少见一面吧。
可是岁月无声,整整一年零三个月,他一次也没有出现。
即便有心遵循大法师所言,暂行分隔,各安其事。
薛窈夭也有些等不下去了。
她很想亲口问问江揽州,一年了,还疼吗,痛吗,怨吗,恨吗。
第69章
自从先帝死于叛贼之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后宫妃嫔人人自危。
彼时皇权易主,新帝雷霆手段。
却不知为何登基的当日舍本逐末,非要御驾北上。
以为接下来京师必然再生动荡。结果在锦衣卫和手握兵权的萧夙的两相督察之下,杀过几只不安分的出头鸟后,前朝两波势力互相掣肘,按部就班,后宫也无人敢出什么幺蛾子。
再有消息已是三个月后了。
新帝御驾回銮,人却重伤昏迷。
人一日没醒,妃嫔们一日悬心,个个不知自己下场如何。
倒是人人羡慕殷贵妃。
宫变当日就被封了“熙德”太后。
“新帝少时才被天家认回,性子一向孤僻桀骜,喜好杀伐,与咱们也生分得很……”
私底下,妃嫔们大都担心,新帝醒来后会不会要她们去给先帝殉葬。
直到后来。
据说新帝还不能下地走动,但已经意识清明。
能在那位玄伦大人的辅助下处理各种政务。
而后没多久,昔日的妃嫔们被封太妃、太嫔。愿意去给先帝守陵的遵循自愿;想要出家修行的也都应允;膝下有子女的,封郡王或郡主,一同离宫开府;无子女的则无论品级高低,全都迁至指定的行宫居住。
皇城内的宁寿宫里,仅留了太后殷氏一人。
这样的结局,算得上皆大欢喜。
但殷氏这个太后做了也有一年多了,却在开春时遇到一件棘手之事。
“诸位姐妹可知,咱们皇帝的寿辰快到了。”
万寿节。
有礼部和内务府主持,说来并非难事。然而殷氏只是担了个名头,和江揽州并无母子情分,实在把不准这位新帝的真实性子、喜好。
可既已身为太后,有些事情又不得不去操心。
好比时至今日。
“咱们皇帝马上二十有三了,却尚且无后,无妃嫔,也无一子半女。”
这在高祖皇帝建朝以来,还是前所未有的事。
于是开春之际。
宁寿宫第一次聚集了不下十位太妃太嫔。
大家面面相觑,却都不约而同想起曾经封爵宴上,新帝作为北境王,是如何口无遮拦地说自己身患隐疾,不举。
“可是后来,先帝不是下了赐婚旨意,那自请前往北境的关氏女子,如今怎么样了?”
指的是关瑜妙。
人人皆知彼时尚未来得及成婚,北境王就被急诏入京,经过一场叛乱宫变,许多事情不了了之。
“太后可是在愁这桩婚事,是否还要遵循先帝旨意?”
“咱们皇帝自己又是怎么个意思?”
难就难在这里。殷氏作为新朝太后,自是去探望过养伤的江揽州不止一次,然后委婉又隐晦地提起此事。
结果年轻的帝王眼也不抬,手里把玩着一枚宝石珠钗,沉默许久才似想起什么,“关氏女么?”
「花孔雀受难手札」里,便有关瑜妙这个名字。
只是众多事情里,这人实在过于边缘,还在北境时,谁也没时间和精力去理会这么个人。
“未来时机到了,她自有用途和归处。”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句,殷氏品不出个所以然来,后又去樊公公那里多番打听,才略有眉目。
“据说那关氏女根本不受待见,人在央都时,连北境王府的门槛都没踏进去过,倒是彼时皇帝身边,已有一美妾相伴。”
但美妾姓甚名谁,身家背景,相貌又是什么样的。
隔着面纱,樊公公当时连点儿边角都没窥到。
而最让殷氏费解的。
“咱们皇帝自去年秋日醒来,一直行走起卧不便,政务又堆积成山,他日日坐着轮椅,埋首御案前日理万机,却在入冬后,做了两件奇怪之事。”
一是让司天监测算八字,挑选良辰吉日,期间还接见了一位据说来自北境璃山,会批命占卜的大法师。
二是让内务府拟定封号。
皇后的封号。
公主的封号。
但当内务府绞尽脑汁,精心拟了不下百个送去乾元殿后,帝王却是一个都不满意。
这事儿若非身为太后,殷氏也不一定能闻到风声。
但若确有此事,意味着什么?
“咱们陛下心上有人?”
“若是北境那位美妾,且已经有了公主,为何不将母女二人接入宫中?”
“是啊,如此这般,这里头定是有什么忌讳。”
俗话说世人做事,皆有迹可循,天下也没有绝对不透风的墙。
鉴于城东薛府的左邻右舍,原本居住的大臣全都无故搬离,转而住进一批来历不明的玄甲卫士,据说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无人知其来历。
唯一确定的,便是这些人中的头领,会隔三差五进出皇城,到帝王起居的乾元殿汇报消息。
如此这般,殷氏心中其实早有猜想,只是一直不能确定。
便将话说得委婉,“哀家不知那女子是谁,也不便贸然派人去外头打听,就想着,干脆这次万寿节,咱们开设一场花宴,广邀京中闺秀淑女,诰命女眷,看届时能不能得一机缘,窥得其中玄机。”
“实在不行,万一宴上咱们皇帝看上了哪家贵女,能充盈后宫也是好的。”
帝王无意选秀,但不说后宫佳丽三千,怎么也得有个人吧。
空无一人的时间久了,必惹外头流言猜忌。
于江山社稷和皇家名声,都不是什么好事。
按照大周礼制,万寿节主行朝贺,祭典。朝廷官员和皇室宗亲都能参与其中,外臣女眷却没机会进出皇城。
“那不如,就定在西郊的徽园行宫吧?”
“那地方山好水好,如今桃花开了满园,正适合踏春宴饮。”
“届时淑女佳人遍地,咱们也能帮着相看相看。”
事情就此敲定。
待一众太妃太嫔们全都离开,殷氏却是叹了口气。
掌事宫女不解说:“娘娘如今已是太后,何至于这般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殷氏摇头叹道,“哀家这个太后,说是如坐针毡也不为过。”
此番借着万寿节开设宴事,既是对新帝示好,也是一种委婉的试探。
半路母子因利而合,各取所需。
殷氏心知自己押对了宝,也最终赌赢了。
但新帝打着勤王平叛的旗号,弑亲杀父,一举夺权,仅用了半年时间,没给任何人留下实质把柄,上位后做事也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其城府手腕可见一斑,心狠手辣的程度也令人胆寒。
她这个挂名太后,可不战战兢兢?
“请柬务必由你亲自下派宫人,递至京中各大世家。”
“包括城东薛家。”
“届时宁钊郡主若来赴宴,咱们皇帝也愿亲至徽园走上一遭,那么哀家料想的事情,多半是真的。”
身处后宫久了,未雨绸缪成了本能。
殷氏此举无疑是忌惮江揽州,不敢光明正大地派人去打探他隐私,只得用这样委婉的方式。
一在试探自己这个太后的权力、分寸、界限。
二来殷氏如今最想确认和验证的,便是民间传得煞有介事的「图门之变」里,那位神秘莫测的“皇后娘娘”,究竟是不是曾被流放北地的宁钊郡主。
不是的话,她举办一场宴事贺寿,名义上挑不出错处。
而若是的话,那么宁钊郡主这个人,便是她往后需要牢牢抓住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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