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心脏猝然狂跳起来,孟雪卿被凝冬和凝春二人搀扶着,一路上尽力平复心绪,却还是忍不住面红耳热。
不想抵达前院厅堂时,孟雪卿脚下陡然一滞。
风吹竹林沙沙作响,不止孟雪卿,丫鬟凝春凝冬,乃至此刻侍立在厅堂门口的一众婢女、嬷嬷们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灯火葳蕤的厅堂之中。
入眼是一套色泽温润的青龙木方形餐桌,以及两把相对而置的玫瑰圈椅。
餐桌上摆着各式珍馐美馔,尽皆热气腾腾。置于北面上首的那把椅子上,江揽州靠坐着,姿势懒散落拓。
灯影之下,他修长的指节骨骼明晰,根根分明,就那么随意搭在圈椅扶手上,手背青筋脉络蜿蜒,有种令人心乱如麻的力量之美。
墨玉扳指也在灯影下折射出粼粼冷辉。
这本来没什么。
刺目的是他怀中竟然坐着一位姑娘。
实打实的“美人在怀”,令人不可思议又触目惊心。
“美人”是背对着厅堂大门,跨坐在江揽州腿上的,着一袭浮光灿灿的浅黛色襦裙,裙裾像朵花儿一般在他腿上铺开。
她手里似端着什么东西,正以玉勺喂给对方。
男人低头含进嘴里,吞咽之时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分明眉宇冷淡,神色无波……
可孟雪卿就是觉得,这样的江揽州,身上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风流轻佻。
且他另一手还握着姑娘的盈盈腰肢,在轻轻摩挲着,仿似玩弄一般。
嘴上嗯道:“还要。”
孟雪卿看不到的角度,男人怀中的少女压着嗓子,有些恼怒地瞪着他道,“没听婢女们说,那位孟姑娘很快就要过来了吗!若是被她瞧见殿下此刻——”
“她已经到了。”江揽州说。
即便他并未朝厅堂外面看上一眼。
手中玉勺一顿,薛窈夭下意识就要起身。
却在起到一半时,复又被江揽州的大手扣了回去。
扣回去时,她手上玉勺直抵他胸膛而去,上面沾染的酥酪自也不小心蹭在了衣襟上面。
江揽州却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他只是学着她方才那般,刻意压着嗓子,仿佛情人之间的喃喃絮语,在她耳边恶魔低语般道:“只有两把椅子,对面那把是孟姑娘的。”
“让你坐本王腿上,已是格外厚待。”
“之前不是说想我了,拒绝什么?”
言下之意,你不要不识好歹。
薛窈夭:“……”
不待她回应,江揽州又不容置喙地下达了另一命令,“衣袍上沾染的东西,明日你亲手洗了,嗯?”
指的当然是方才蹭上去的奶酪。
薛窈夭:“……”
已经沦落到要给主子洗衣服了……
毫无疑问,江揽州的确是在将她当丫鬟婢女使用。
至于那什么格外厚待,可真是谢谢他了。
第17章
心思活络如薛窈夭,并不想在自己尚未将北境王府的地皮踩热之前,就得罪府上任何地位比她高的人,这对她绝无半分好处。
狗男人就不要给她拉仇恨了好吗。
是以最终,她还是从江揽州怀里挣扎出来,起身站在一旁,尽职尽责扮演她应该扮演的角色——丫鬟。
片刻后。
孟雪卿面无血色,有些摇摇欲坠地踏入厅堂门揽,薛窈夭放低姿态朝她行了个福身礼:“见过孟姑娘。”
四目相望,孟雪卿是个沉得住气的。
晃眼见薛窈夭身段纤长婀娜,身上穿着的料子是她即便认不出材质,叫不出名字,也能明显瞧出优越过她这位恩师之女的珍贵罕见。
原来江揽州并非如她想象中那般不近女色,不解风情,只是那份风情从未用在她身上罢了。
从前没有对比,孟雪卿还不觉得有什么。
此刻巨大的落差也带来巨大的心理冲击。
视线再往上,入眼朱唇皓齿,明眸流盼,对方一双秋水剪瞳般的桃花眼美得惊心动魄,是凝春凝冬私底下骂了好些次,此刻正面对上,都不得不承认这位“狐媚子”是真真惊艳的程度。
且“狐媚子”身上有着某种令人无法企及的特殊气质,仿佛她曾经高高在上,目下无尘,那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绝不可能养得出来的骄矜。
“姓薛对吗,久仰姑娘大名。”孟雪卿面上带笑,堪堪维持住了应有的体面和风度。
薛窈夭点点头,回以浅笑。
孟雪卿又道:“听闻薛姑娘乃是殿下故人。凝春凝冬,去叫嬷嬷再搬张椅子过来,给薛姑娘看坐。”
“不必了。”
弯唇笑了一下,薛窈夭解释:“我并非殿下的什么故人,不过一身份卑微的丫鬟罢了,陪殿下过来用膳而已。”
孟雪卿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江揽州。
在场所有丫鬟也尽皆心说什么丫鬟?
你那也叫丫鬟吗?
我们可也都是丫鬟啊?
怎么我们就不能坐殿下怀里喂他吃东西?
你这般谦虚自损是存心膈应我们顺带膈应孟姑娘是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真是气死人了。
仿佛在应证众人心下所想,也仿佛在答复孟雪卿。
江揽州轻轻扯了下唇角,“嗯,未来的通房丫鬟。”
薛窈夭:“......”
满厅堂看向薛窈夭的丫鬟们:“......”
分明“惊天动地”的一句话,男人却语带讥诮,语气里不乏戏谑之意。
孟雪卿拿在手中的筷子一顿,面色瞬间又白了好几个度,“既如此,那便更应该给薛姑娘看坐了。”
江揽州:“她不愿看坐,无非是想继续‘美人在怀’。”
薛窈夭深吸口气:“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要说可以说,私下里说嘛。
可恶。
最终薛窈夭仿佛“第三者”,还真就一同坐下用膳了。
只是全程,这顿晚饭吃得格外压抑。
期间江揽州主动开口,语气是薛窈夭不用细品,也能觉出一丝丝耐心和温柔的程度。
他道:“梦魇一事,本王听说了,已将李时邈调拨回来。”
“你身子有何不适,他会尽心调养。”
“往后有什么事情不必忍耐,也无需非得等到本王回府才报,派下人去找玄伦、萧夙、辛嬷嬷,他们三人皆会安排照应。”
就这几句话而已。
孟雪卿鼻子一酸,险些没忍住落下泪来。
也正因江揽州对她的这份不同于旁人的耐心和温柔,以致孟雪卿即便知道它的背后是父亲曾经的挡矢之恩,她还是会止不住的心动,沉沦。
“多谢殿下关心,雪卿知道了。”
凝冬递上巾帕,给孟雪卿拭泪。
孟雪卿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凝冬作为东阁大丫鬟,显然是孟雪卿身边一等一的贴心人,她试探着代之开口:“此一番,殿下难得来东阁一趟,奴婢斗胆求殿下劝劝姑娘……”
“已经大半个多月了,姑娘为刺绣一副巾帕荷包,以及一件秋日披氅,说是打算在七夕节那日赠予心仪的郎君,为此夜夜晚睡,给眼睛都快熬瞎了,奴婢每每劝她她也——”
说到这里,在孟雪卿红着脸的“制止”下。
凝冬很有眼力见地适时闭嘴。
薛窈夭默默听着,默默往嘴里塞了一只肉丸子,撑得两颊鼓鼓。
按她分析。
接下来江揽州应该说点什么。
譬如那巾帕、荷包、披氅是绣给谁的,那所谓心仪的郎君又指的是谁……
自幼长在京中,薛窈夭见多了世面,也见过不少后宅女子花式争宠,不怪她一眼看穿什么或一听便猜到什么。
实在是孟雪卿饭间几次不经意看向江揽州时。
那眼神里的爱慕都快溢出来了。
江揽州本人呢。
一如江氏年轻时,不知那位承诺带她远走高飞,最终却消失无踪的恩客是谁一般。江揽州也自出生开始,便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自有记忆以来,他便跟随母亲在江南一带四处流浪,江氏生得极为貌美,是以他小小年纪便有过好几任野“爹”。
但许是红颜薄命,江氏美则美矣却运气不好。
那些野爹们玩够之后无一不是将她狠心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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