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24章

作者:上曲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女扮男装 古代言情

  刘栩瞧唐素不懂事的行径,怫然压声:“进去抬。”

  身后陈诉、李卜山一行人避让出条路,晦目凝了神色。

  祁聿是秉笔了。司礼监自建立来最年轻的秉笔太监,就是刘栩也没在十九岁做到。

  让人艳羡又让人费解,诸般情绪拢杂后,再看祁聿更是看不清了。

  唐素忙示意进门,自己连同两人已经最大限度放轻动作,可祁聿一动还是抑制不住抽搐、脖子冷汗可见得沁满一层。

  听着喘重倒吸的惊气,唐素都替祁聿疼一把,胸腔哽着小心翼翼动作一缓再缓。

  等将人扶上担架,祁聿后背又密了层可见的浮血,抠住担架边缘的纤白腕子青筋爆出。

  祁聿的冠落了,头发微散,青丝全黏糊在颈子上。墨黑发色却悄然将青白肤色衬得格外瓷脆,人像是一碰就会碎黏在指尖样,几许流出骨的惑人属他独有。

  祁聿咬下的痛楚微震在胸腔,传出的声音又弱又细,软烂的碎十分激人。

  唐素就瞧了一眼,混着他的脆碎声响当即便迷了下。

  惊然后下意识余光就朝老祖宗脚旁落:“老祖宗,祁......”

  秉笔与随堂称呼才纠一嗓子,转想陛下未批、老祖宗未宣明,还是随堂稳妥。

  他佝颈:“老祖宗,祁随堂现在起了热,这伤加上前夜那人与随堂行的手段,往下几日可能行不了差,奴婢踞傲想替随堂传话置事。”

  祁聿皮肤异样的潮红不用特别注意与解释,明眼便知晓情形。

  刘栩再翻瞧几眼那细嫩的颈子,跟要烧化了的皮肤,意思不明气哼声重的:“去。”

  唐素令人抬起就往护城河直房送,到房门前时单放舟早背着药箱久候了。

  一看祁聿这伤加上他脖子浮的潮色,他眉毛直接拧打结,脉也不用探了,气息沉浮不匀成这样,疮疡前兆没跑了。

  毒邪内侵、邪热灼血及气血凝滞缓成,接下来两夜才最险。

  单放舟一把薅住身旁唐素,嗓子急涌:“唐少监,去太医院遣人备如意金黄散、三黄膏、太乙膏、生肌散、仙方活命饮、八珍汤。”

  唐素怔目:“要这么多?”

  打手招了个身旁机灵的,示意人快去。

  单放舟没理他的惊愕,探脉上去:“还多?这都悬着。”

  祁聿他个阉人,太医院未必肯开这些精贵方子给他吃,能讨着哪方是哪方。

  手上脉这么一搭,单放舟眉角缓缓非异常舒展,好,脏腑夹伤沁寒。

  他衣袖笼手,得,听天由命吧。

  单放舟盯着祁聿房门两眼打怵,塌腰至祁聿耳畔。

  “祁随堂背上这伤打算在哪里处理?您的房没人敢进啊,今日若不处理放任下去,可会烂的,届时......”小命不保。

  祁聿粗息过嗓来回涌出,浑着目:“叫陆斜来,他不怕死,能进。你隔着门同他讲如何治,余下的生死由命。”

  声音断续无力,跟濒死差不多。

  单放舟气息骤断,两膝一屈给祁聿跪下。

  大声呼求:“祁随堂,祁爷爷,我给你磕头,你让我治吧。你出个好歹我要先您一步探路,奈何桥那头我人生地不熟的,您可怜可怜我。我上有八十......”

  祁聿懒得听他鬼话,无视他祈求,坚决道:“去找陆斜来。”

  她扯把唐素衣裳,示意接自己一把力,她要进门。

  陆斜出去一晚回来右手腕骨折伤,那头边呈月没了,陈滨怕又惹着祁聿宝贝。

  不用手的绕场体能操训也直接不让人上,将陆斜圈在宿间休息,勒令不准人下床。

  陆斜在床上接到回直房照顾祁聿口令,先是一愣。

  望着来者费解道:“他缺人照顾?”

  祁聿不该升秉笔了么。

  昨日一早好多人恭喜他‘高升’,让他晚些时候给祁聿带问好,巴结的又塞了他两把银票。

  故而廷内能照顾祁聿的人应该不缺他一个吧。是那晚有什么细节需要嘱托他别乱说?

  传令者对他发问闭口不言,神色也毫无波澜。

  陆斜看不懂,只好起身。

  陆斜怔诧一路,直到站在祁聿门前,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祁聿房间没人敢进,但他不同,他住祁聿房间一个多月人还活着......

  单放舟立即堵上来塞个托盘给陆斜。

  语气跟要命样紧迫,喋喋介绍:“这三碗口服,这瓶药抹背上的伤处,包扎你会吧?不懂的一会儿我隔着门教你。”

  陆斜左手被迫接过一托盘药,单医童这时才注意陆斜挂颈子上的右手,心口猛地一震:“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他单手怎么给祁聿包扎?

  单放舟登时觉得自己小命又悬了丝险......肩胛僵得压住呼吸,双目直犯昏。

  但想着里面的人是祁聿,那应该能熬过去!

  手上一个用力,一把将陆斜送进去。

  “我其实......”在他房里也没走过几步的。

  陆斜话没来得及出口,身形踉跄两步,脊梁阖门声便将他话挤断。

  门外再传来的声音蒙层糊音。

  “你身系祁聿性命,看他救你份儿上你尽尽心,他这两夜有些险,高热不退造成疮疡真的会死!”

  “你若恨他玩弄你,等祁聿活过这遭下次再杀。他现在死了,我也会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别牵累无辜,求求你了。”

  第二段单医童说得话陆斜盖没入耳,就‘死’一字将陆斜心神再狠狠钉了回。

  陆斜目光恍然,不自然拧眉,怎么祁聿老与这个字黏在一块,太不吉利。

  手上药品颠簸晃动,他单手极力托紧才堪堪没洒得更厉害。

  好不容易昏眠两刻,此刻祁聿又被警惕击醒了神。

  知道是谁进门,索性阖目也不费力睁开,感官模糊着屋内人的方位,扯嗓:“喝的药喂我。”

  祁聿声音嘶哑又脆碎,绵细得有种任人可欺的错觉,听得陆斜心神不合时宜荡漾了下。

  循声垂眸,他脊背莫名同祁聿共感剧痛一瞬,颈子就布满了汗。

  祁聿是个死人不成,这种程度的伤怎么一哼不哼。整个后背血淋淋一片,亵衣跟职袍还有血肉搅贴在一道。

  人无力瘫趴在地上,肩胛细细的还在颤,呼吸夹在颤栗中浮动得飘渺。

  陆斜定睛望着,他是故意不上床让自己在地板上侍疾,还是自己也上不去床?

  这一背的鞭伤又是怎么回事,好像祁聿大大小小伤就没断过......因为胜得是同僚,所以又是敬上受得惩?

  陆斜不懂司礼监规矩,只看的皱眉。

  跪到祁聿身边放下手上托盘,指腹正端起其中一碗,看着祁聿一动不能动狞蹙的神色怔住——这喂不了。

  祁聿不能起身,脸都贴地上,这样喂药也难为他。

  他还在怔愣想着如何喂,祁聿艰难虚气出声。

  “桌子后面有张矮案,搬来,一会儿我趴着。明日我若还能醒,怕是有文书要看。”

  祁聿声儿一断一断的,烧烫得紧,几乎快成陆斜耳边幻听那种既视感。

  “......”陆斜指腹松抖,骋目:“你知道自己伤成什么样了么?”

  还想着看文书!

  单医童方才是不是说祁聿会死?怎么从祁聿语态里好像不是这样?

  祁聿活得是真荒谬。

  听不见陆斜搬案的动作,祁聿蒙眬虚眸,即便看不清人也觉得陆斜盯紧了她,他目光里的打量成分、目的探究很重。

  “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陆斜。”

  “滚去搬案几。”

  即便祁聿现在‘废’了,声音又软又烂,可这两句陆斜还是能完整补充上祁聿原本清质冷漠的口吻。

  他惯性颈子略缩,喉咙涌咛:“是。”

  诚服非常得乖乖起身听话照办。

  案几他辛辛苦苦拖到祁聿面前,陆斜还是觉得自己为他医治不妥且轻率。

  “你背上都......我处理不好,”他拧眉止语,“你就地不动的话,单医童完全可以进门为您处理。”

  祁聿拧头,费力道:“所以我要个儿子干什么!”

  她瞧眼近在咫尺的案几,算着怎样用最小的动作幅度达成自己所想。

  憋头汗之后,她深呼吸口气咬牙:“给我扶起来,你上药。我不要其他人。”

  陆斜对着那张背心中比划良久,蹲下身,颇为为难:“您还是......”

  一只无力手揪住他左臂衣裳,犹如轻触,但灼的他臂膀

  一触,祁聿身上温度不对!忽然衣袖一紧,陆斜不知道哪儿来的惊然本能,右手将案几拖一把。

  腕骨碎疼寸碾得他眼眶一酸,祁聿脑袋擦着他胸口整个人倒砸在案几上。

  撕扯胸腔的感官祁聿咬也不咬、吞也不吞,哼哼唧唧大吐一通。

  浑身疼麻到无感、再由无感折游遍浑身的锐痛席身,来回折磨几遭才顺了半口气,脊背湿濡一片的是什么她清楚。

  她摇摇晃晃瞥头,虚着目冷哼一声:“陆斜,等我好了,我今日之痛也要叫你尝尝,你个畜牲。”

  陆斜右腕刺疼到抽颤,往死咬几口也没祁聿那般能忍,只好别开脸暗自倒吸气。

  心忖:祁聿不是人。

  他伤个手动一动就能要了他的命,祁聿那个背该多疼他完全想象不出。

  “你顺好气了么,我喂你喝药。你身。上。好。烫。”

  他也顾不上右手的疼,左手抄起碗就递祁聿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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