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5章

作者:上曲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女扮男装 古代言情

  祁聿负了锤子的伤,刑锁、木枷皆是空心假刑,就连三十杖也没上身,伤哪里,嘴上么。

  “不,你现在回去看你‘儿子’才惨。”

  许之乘乐出声,硬看乐子那种。

  祁聿:......

第4章 干爹陆斜是唯一一个她觉得死得屈枉的……

  祁聿坐圆背扶手椅里,支着臂托腮看地上昏死的人,好像就剩半口..活气了。

  她心头密密麻麻冷汗,比站一天枷刑还难言表......

  一男人怎么可以漂亮成这样子?这她怎么在刘栩那个老畜牲手上救人。

  还不如现在死这儿算了,免得被个阉人拿那些恶心器。具玩死。

  昏黄灯烛下,她仔细凝看。

  陆斜周身苍灰死气荫覆,乌纱帽散掉一旁,几丝散发胡乱绕颊缠颈,极有风情。

  发色重反衬得他皮肤雪瓷,细腻又光滑。

  灼灼五官跟面部线条浑然天成的最好比例,流畅的牵至细颈衣领下。

  即便颓死之姿,顺而吐出的气韵也云清特秀、玉质金相。

  他拧紧眉心蹙起一道寒气、挣扎,人在半死半活间徘徊。

  祁聿从肺里狠狠扯口气,喃喃:“这张脸真难救。”

  关键他还有这张好身段,更要命。

  她当即觉得天塌了,昨日的累、今天的刑还是白受了。

  陆斜但凡生成姑娘,府上门槛不被提亲的踏烂都对不住他半寸身容,没万贯家产恐是连他衣角都碰不到。

  若下了窑子,京城就开他这一家就够,旁的不会有生意了。

  在留不留陆斜这件事上,祁聿现在更为难,比带锦衣卫绞人首级灭人满门还难。

  祁聿拖把椅子到他身前,脚尖顶顶陆斜肩胛:“喂,醒醒。”

  陆斜眼睑上下颤动,半响昏沉不转醒。

  正要再踹一脚,一道凌厉风削过他耳边,陆斜清寒眸子徐徐掀开,虎视鹰瞵携满杀气瞪来,几分肃戾厚重。

  这双眼睛将他脂气温面都变得凌厉又硬朗,祁聿倏然心头一惊,尖锐寒气笼了脊髓。

  才受的刑一下在身上各处疼起来,细密的汗直接覆了半身。

  冷汗过去,她狠狠下脚朝人肩头踢去:“瞪我?老子救条狗都不敢这么看我。”

  陆斜听到救他,努筋拔力后眼神缓缓灭了凶光,周身逆骨软瘫。

  他拖着刺疼肩头艰难转到这位随堂脚下,温声顺气哽着嗓子求活:“谢祁随堂救命,改日、改日奴婢替您死一次......”

  声音虚得跟要气绝样,歇两口后他再抖着音说,“现下能给奴婢一口饭么,我三日没吃了。”

  “......”

  祁聿狠狠掐住两侧颞颥,指节往死里顶,疼痛让她清醒半分。

  她惊着倒吸口凉气。

  陆斜完全满足了刘栩喜好,真是自己将死因全集齐了。

  身段漂亮,五官绝色,现下虚虚弱弱的脆声也好听......这要是叫起。床。来,指不定多销。魂。

  “你还是别吃了,去死吧。”

  她丢下这句话,起身出门了。

  陆斜这样,今天救下了,改明儿还是会死在刘栩榻上,这种泼天戏侮还是别受了。

  “我不想死。”

  陆斜拼尽余力喊出这句话,人乏力地瘫废在地上动弹不得。看着那道轻寡扶风背影远去,有种性命要随他去的绝望罩身。

  他忘了被这耻辱姿势束了一天一夜,再次竭力挣扎喝喊:“我不想死!”

  声音悲怆颤得像命要断在这刻。

  他真的不想死。

  陆家就剩他了。

  推门出去一阵清风阴冷刮面,祁聿好好喘口气,两步斜靠在廊柱上,暗暗咬牙。

  就听着身后屋子里那两声又轻又脆的‘我不想死’。

  她脚尖碾柱子角,心底透凉。

  鞋面、衣摆全是白日里被百姓吐的唾液,她转头不看这身侮辱。

  我这才是给你‘活’路,给你体面,给陆詹事留了道死后身名。

  虽然他现在蒙冤而亡,但祁聿觉得东宫有朝一日会给陆家翻案正名,毕竟他真算不上直面触刑。

  为了活,陆斜连自己父亲‘权术以视事,政治以经国’的生前身训也不顾了?

  便是人性因物则迁,也生不出这种风骨的儿子吧。

  她还记得自己带锦衣卫,去詹府行就地枭首旨意那日,陆詹事还在庭训子孙、愧哭双亲。

  能辅导东宫太子,掌东府上下事务,能说出‘非威德无以致远,非慈厚无以民怀’,这样的人不该让后人染上浊名。

  让东府陆詹事因陆斜活着,死

  后受万千礼教言刀凌迟,将他生前清名一一刮下皮见骨见魂,人人皆可唾口沫子,他死得甘么。

  进宫这么些年,陆斜是唯一一个她觉得死得屈枉的人。

  人可以因贪婪、愚蠢、不识起倒、人谋不臧、大局洪流下而死,唯死成陆斜这样她觉得不该。

  陆斜是怎么从太子荫蔽下被行了腐刑,怎么到十二监被人选来‘进贡’,跟现在觉得陆斜去死更好,她都不堵心。

  唯独陆斜这死因是真让她怄了一口气,噎得脏腑俱疼。

  祁聿心里骂了刘栩两句,就愤愤歇了口。

  身上疼得靠不住,她席地坐台阶上,生坐了半个时辰,吹了半个时辰夜里寒风。

  该死的浓夜遮了眸、蒙了人心,祁聿脑子不清醒地起身给陆斜弄饭。

  她的掌家应该给她有留备,去敲门取了吃食回到自己房间。

  陆斜阖目瘫软在地上,最后半口气息若有若无,好像在等死,可他一脸怨相憋屈又不甘。

  听见动静睁眼,瞧见祁聿后冷戾淡淡暗下去。

  他明白自己被谁看中,被谁所救,自己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死路一条里他还是想求生,哪怕是在这群披了人皮的阉货手上,再不堪、再无耻也要活。

  祁聿将一碗清水、四个馒头、三碟小菜放他面前。

  从圆背扶手椅的一侧扶手上抽出嵌进椅子的一把匕首,将他束在背后的手腕麻绳挑了。

  “吃吧。”

  她稳坐进椅子上,指尖玩着从扶手抽出来的匕首。

  陆斜双臂松开,从昨日缚到现在的血液当即走起来,两臂登时又麻又疼,生挑经骨那种钻心的疼。

  冷汗侵体,他伏在地上大口喘了半响,才提着沉重双臂捧起水往下咽。干涸嗓子被清水刮疼,反呕了股腥气,他咬牙将腥气就着凉水狠狠往下吞。

  捧起一碗水已经让他失力,他手肘撑地再喘半天,拿着馒头开始狼吞虎咽。

  祁聿别开眼,都这么狼狈了,陆斜还能引起想让人蹂。躏的邪心。

  余光不受控又瞥他一眼,细白/精巧的小巴吞得喉结直颤,很有力的样子。

  她忙挪开目,不自然绷紧唇线。

  陆斜是该死在自己这身皮相上,且死得不冤。

  她吞吞嗓:“你知道昨日我在掌印面前跟你盟的什么帖么?”

  这种帖有义姓兄弟、连宗带亲、座师门生、还有父子......怕陆斜知道了自己都会抢地而死。

  陆斜抱着馒头摇头,浑噩颤声:“不重要,只要能活。”

  真是不折不挠的坚定啊。

  她轻声:“年前是我带锦衣卫杀了你全家,你在街道上应该看到我了,我没抓你不是我容情,是我瞧着东宫的人在你身侧。”

  “拿你也拿得下,你本就该死,就是会得罪我未来的主子。”

  “昨日你我盟的是‘父子’帖,这样你还想活在我这里?”

  “或者我扔你出去,不过你大概知道自己出了这道门,会去哪儿。”

  陆斜周身一震,脊梁塌在地面,神魂离体那种动弹不得。

  地面传来浓浊乱息,屋内也只有这道气息回荡,好一阵后清朗声音字字端正的传来:“奴......奴婢求祁随,”他干咬着舌。根。改口,“求干爹护我。”

  他指尖握紧馒头,白面渣渣直往地面掉。

  ......

  祁聿双目一暗,握紧扶手,指尖匕首划了手,刺疼让她又睁开目光。

  “他是司礼监掌印、又并提督大太监,两职在一身,廷内一人之下、手眼通天。我就一个小小随堂,也在他手下苟活,日后护不住的话,生死你自负,我不会因保你而开罪他。”

  “还有,年前我只是个行旨的,杀你全家这罪名你要想套我头上,我会先一刀斩草除根了结了你。”

  陆斜伏地磕头。

  “是。”

  她起身站陆斜身前,垂目看他这张腰身脊梁,往日种种倾覆而来,祁聿心口闷疼一阵。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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