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过得片刻,终于真正静下心开始忙正事。
宫中。
高振被降罪后硬生生挨下一百大板,快没了半条命。小太监们用春凳将他抬回住处,敷过伤药,他昏昏沉沉趴在床榻上忍受着伤口疼痛。但他没想到沈妃身边的大宫女会专程来看他。
“这是我家主人给高公公的上好伤药。”
沈妃的大宫女玉洁将两只白瓷瓶放在高振面前,“主人也劝高公公宽心一些,来日方长。”
高振到底也是个人精。
听见这话,直觉里头别有深意,且沈妃……往日里沈妃便因他为陛下寻觅美人对他颇有微词,如今沈妃正有孕,如何会在意他这点事情?
“你家主人……”
高振强忍疼痛开口,直接问,“究竟是谁?”
“主人说过,高公公眼下尽管安心养伤,这些事情迟早会知道的。”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对方便离开了。
只是高振禁不住反复思量。
这人没有否认他的话,她背后的主子又是什么人,竟在这时候来拉拢他?
第23章 第23章至多陪她一起疼罢了。
虽然醉酒失态醒来以后在口舌之争上胜太子一筹,但林苒心里明白,宜雪的话不无道理。给旁人添麻烦,她该道歉,太子辛苦照顾她,她该道谢。
因此林苒认真考虑为太子准备赔礼之事。
她对着小库房里的金银珍宝思索良久,思及太子大约对这些全不稀罕,亦觉得诚意不足,唯有另寻他法。
要赔礼、要表诚意,自当对方能清清楚楚感受出那份心意才行。
无奈另一个难题是她女红不好,缝制出来的香囊之流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若送太子,太子客客气气收下便罢。
可如果太子当真佩戴在身上,“招摇过市”,也不知究竟丢谁的脸。
“太子妃若对香囊头疼,那为太子殿下做一身寝衣如何?”春鸢见林苒纠结,大大咧咧道,“从前在定远侯府时,太子妃也为侯爷和二公子做过寝衣,倒比别的熟练,且到底不会穿出门去。”
“寝衣……”
林苒轻抿唇角,她不是没有想到过,只不十分清楚太子的尺寸,但这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一桩有个人必定很清楚。
想打听便能打听到……眼下看来她也没有更多选择了。
“宜雪,你去寻陈公公,向他打听下太子往日里裁制新衣的尺寸。”暗忖半晌,林苒抬头吩咐道,“春鸢,你带人去小库房取几匹锦缎来,我先挑一挑。”
宜雪和春鸢得令,相继福身应下,自去忙碌。
林苒单手托腮去看窗外风景,谈及太子,不免想起太子落荒而逃的背影。
她当下忍不住笑了笑。
笑过一场,却心知肚明太子这样的态度定然有问题,可若不是因为太子心有所属,还能是什么?
太子殿下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呐。
林苒手指点一点脸颊,哼哼两声,来日方长,这秘密,迟早有机会堪破。
春鸢领着小宫女从小库房选出几匹花样合适些的料子。
林苒一一对比,又念着天气有转凉迹象,最终选中一匹暗云纹缎子。
去向陈安打听太子衣裳尺寸的宜雪也很顺利。知晓太子的尺寸后,无其他要紧事,林苒便让宜雪将一应用什取来,开始着手准备为太子裁制寝衣。
这身寝衣是要拿来道歉的,与太子的关系也非如父兄那般亲密。
清楚自己不擅女红,林苒思来想去,最终秉承“慢工出细活”的原则,耐下性子慢慢折腾。
太子吃瘪而去,她猜这两日太子多半不来承鸾殿,不担心会轻易暴露了。
当真暴露,本是给太子的东西,问一问太子意见也好。
只是出乎林苒的意料,第二天太子又过来了。
她正懒懒散散盘腿坐在窗下捏着针线专心致志缝制寝衣,后知后觉有脚步声传来,动作一顿,未等抬头,感觉一片淡淡阴影笼罩下来,随之一只手伸过来,捏住布料一角问:“太子妃在做什么?”
太子的语气格外平静。
平静得仿佛前一日拂袖离开承鸾殿不曾发生。
既然太子没有计较,林苒无心找茬,便仰头去看他说:“回太子殿下,妾身是在做寝衣。”
当下要放下东西起身行礼,却被松开衣料的太子摁回罗汉床上。
昨天又在林苒手里栽过一回后,萧照确实打算这几日暂且不过来承鸾殿。奈何今日自下得早朝与大臣们在太极殿议事起,手指不时传来的刺痛之感便无法忽视。
这般感受不是头一次。
萧照不费劲记起在他与林苒大婚之前的那一次,彼时他猜林苒在做女红。
那会儿没有办法验证猜测。
今日专程来一趟承鸾殿一探究竟,果真如此。
寝衣?萧照不动声色仔细去看一看林苒怀里的那料子,而后三两步在罗汉床的另一侧落座:“这些事情交给御衣局便是,太子妃何必亲自动手。”
林苒坦然一笑,不紧不慢解释:“前两日给太子殿下添了好大麻烦,妾身心里过意不去,故而想要为太子殿下缝制一身寝衣,既是向殿下道歉,也是向殿下道谢。只不知殿下可有什么建议?”
给他的?
萧照因林苒落落大方的坦白而微怔。
昨天才惹得她生恼,萧照当真没想过她会有这种想法。
细想又知,这也很像她的性子会有的举动——将她惹恼是一码事,道谢与道歉是另一码事。
不过……萧照看向林苒:“太子妃怎知道孤的尺寸?”
林苒便知陈公公果然不曾泄密,于是只笑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萧照立时明白了。
想到陈安居然瞒着他此事,他轻扯嘴角,回头定要训陈安两句。
“孤瞧瞧。”说罢,萧照伸手去取那块料子。
林苒没有拒绝,任由他将东西拿过去:“妾身不擅女红,做得有些粗糙,但定然会尽力而为。”
萧照拿过来看一看发现这裤子初具模样。
他未学过女红不宜做太多评断,但也能瞧出这针脚歪斜,确实不甚熟练。
因为不熟练,所以手指频频受伤。
即便手指频频受伤,依然能顶着疼坚持做这件事情……
“其实太子妃不必如此。”萧照嘴角微弯,“孤本不缺这些,也知太子妃心意,只本是孤自己愿意照顾太子妃,没有非要谢礼的道理,反而累得你辛苦。”
林苒探过身子将东西取回来,点一点头:“不辛苦。”
她轻唔一声又说,“给殿下添麻烦非妾身本意,可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唯有聊表歉意。”
萧照挑眉,示意林苒:“将手伸出来瞧瞧。”
领会到他话中深意的林苒反笑:“殿下莫非看不上妾身这点手艺?”
萧照没有开口,看她一眼,直接抓过她手腕,叫她的右手摊开在榻桌上。
其实不凑近一晃眼倒瞧不出来异样。
然而萧照比
林苒想的更清楚她的手指究竟经历过什么。于是,他有意略微用力摁了摁她指腹,那份疼从她的手指传到他的手指,林苒终于皱起眉。
“疼成这样太子妃何苦坚持?”萧照说。
林苒飞快缩回手,答非所问:“太子殿下来承鸾殿可是有事?”
萧照见她强行转移话题,无奈道:“太子妃非要为孤做这身寝衣不成?”
他以为凭太子妃的脾气听不得这样的话,谁知太子妃态度比先前更为坦然,冲他颔首:“是。”
萧照:“……”
今日才知,他也有这样的福气。
若非他们这般情况,他不会置喙半句太子妃想做的事。
眼下却有些拿太子妃没辙。
激将太子妃的法子虽有,但当真用出来着实无耻,萧照沉默数息,只得对林苒说:“七夕将至,届时宫中会举办祭典,你是太子妃,要随母后一起出席,一应规矩想来不熟悉,不如这几日用心准备。”
林苒笑。
太子不停旁敲侧击又字里行间想劝她放弃做这身寝衣,是嫌她女红太差?
“殿下,妾身做这身寝衣只因想给殿下做。”
“若是殿下不想穿,妾身也不会介怀,请殿下安心。”
林苒一本正经的话让萧照醒悟她自己这些话绝无可能令她更改主意。
又沉默数息,他放弃说服林苒。
至多陪她一起疼罢了。
何必在这样的事情上去惹得她不快?
“太子妃亲手缝制的衣裳,孤自是要穿的。”萧照回。
林苒淡淡一笑,低头整理自己怀里这团布料,几息时间,猛然抬头看着他:“殿下方才说得极是,妾身乃初次随母后出席祭典,事事不熟悉,多有难处。”
萧照对上她此刻显得分外无辜的一双眸子,立时间明白她话里有话。
“太子妃需要帮忙?”
“不,妾身是想说,倘若届时妾身做得不错、祭典顺利且时辰尚早,殿下可否让妾身出宫游玩?”林苒语气逐渐诚恳,“殿下知晓妾身许久不在京中,京城七夕佳节的热闹也许久不曾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