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林苒微怔,定睛细看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她俯下身再凑近,迟疑中小心翼翼手指拨开一点衣领。
虽已然未能看清全貌,但足以知晓在萧照肩膀处的确有被包扎过的伤口。
肩膀的伤……林苒猛然记起自己肩膀那道伤。
她呼吸一滞。
念头尚未在脑海中真正明晰,胸腔里一颗心脏先不受控制狂跳。
林苒愣愣的又伸出手,鬼使神差触碰了下萧照的额头。
肌肤相触,指尖感受到的热意令她迅速缩回手,心也顿时跳得更快。
脑袋嗡鸣间她下意识想要夺门而出。
转身走得两步,想到慌乱的反应必定令陈安起疑,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几次深呼吸过后,林苒勉强平复翻涌的情绪。
她折回小榻旁替昏睡中的萧照掖好被角,这才从小书房出来了。
回到闺房,林苒面上已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是她再也无法入睡,脑海中全是与萧照有关的事情。
太子肩上有伤,额头滚烫似生病……难怪太子今日睡得这样沉,丝毫不曾发觉有人出入小书房。但恐怕不是太子在何处受伤,而是关乎到那个暗藏的秘密。
不是太子受伤而是她受伤,不是太子生病而是她生病。
纵然荒唐,偏偏足以解释所有的事。
那日在桃源寺只怕不是太子不小心伤到自己。
是因为她被树枝划伤,伤口无法遮掩,一旦被她注意秘密无法掩盖,索性故意弄出新伤来。
所以才会有两道伤**叠。
所以这两日他确实有意在回避她,甚至并不仅仅是这两日如此。
太子担心她受伤。
因为她受伤,意味着他也会被牵连。
诸般想法与推断在心底翻腾,越荒谬越好笑,只是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林苒有些笑不出来——原来太子认定要她做太子妃是这样的原因。她虽从未信过其他的说辞,但真相实在太过冲击。
平心而论,太子待她不差。
至少太子从来没有选择更为偏激更为惨烈的方式强行将她困住。
可那又如何?
一切于她皆是无妄之灾,她亦不愿如此,但别无选择。
林苒记起太子承诺过的和离书。
她心神稍定,领悟他此举真正用意。
当初迎娶她为太子妃非本意,她嫁入东宫亦非本心,无奈之下不得已之举才有他们这一对夫妻。他们不知为何有这般牵扯,说不得哪一日这种牵扯便会消失,待到那个时候,自然不必绑在一起。事先承诺,等的无疑便是那一日。
太子考虑得周全。
对于他们而言,已称得上是不错的安排。
林苒想,也不无不可。
如今她与太子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唯有待朝堂诸事尘埃落定她方能离开。
恰如太子当初对她说过的,他需要她的帮助。
且非她不可。
林苒在床榻上翻了个身,长吁一气。
眼下形势,不必让太子知晓她已窥见他们之间的秘密。
总归尚且要在一个屋檐下。
往后他们各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罢。
……
萧照睁开眼,发现外面天亮了。
坐起身,昨日的头昏脑胀减轻许多,想是太子妃病症有所缓和。
想着萧照将陈安喊进来,命准备热水洗漱梳洗,好再去看一看林苒,陪她用个早膳。不曾想,竟从陈安口中得知,林苒昨天夜里来过一趟小书房。
他少有睡得沉,对此毫无所觉。
不知林苒来过更不知她来小书房是否觉察到什么不对。
“太子妃几时来的?”萧照沉声问。
陈安未作他想,恭敬回答道:“约莫寅时一刻过来的,恰逢太子在歇息,太子妃只待得半刻便回去了。”
萧照默一默,又问:“太子妃尚在病中,夜里怎未安心休养?”
“奴才不知。”陈安说,“瞧着是惦记太子殿下,故而特地过来探望。”
从陈安的话里辨不出林苒有无奇怪之处。
“嗯,孤知道了。”萧照点点头,心下自有思量然而不再多问。
洗漱梳妆过一番,他去寻林苒。
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的林苒这会儿将将醒来尚未起身。
“太子妃病着,不必拘礼。”大步走到床榻旁的萧照先行开口免她请安。
林苒笑一笑:“多谢殿**恤。”便安心靠坐在床头。
春鸢宜雪互相看看,相携无声退到外间。
萧照没有坐,立在床榻旁看着林苒:“听陈安说太子妃半夜不好好休息,竟跑去小书房寻孤?”
林苒如今窥探到那个秘密,心中有数,晓得太子有意言语试探。她已然打定主意,不慌不忙:“夜半醒来,发现太子殿下连续两夜不曾回来休息,难道不应该去瞧一瞧吗?若对殿下不闻不问,不知落在外人眼中,妾身这个太子妃如何失职,又如何不得太子殿下宠爱。”
“殿下当真不觉得不舒服么?”
“那样的一张小榻,如何能休息得好?”
萧照凝视靠坐在床榻上的小娘子,无论表情或语气,均无异样。他道:“虽说太子妃向来睡得沉,但你人在病中,扰你休息总归不妥,因而昨夜仍宿在书房。”
林苒说:“到底委屈了太子殿下。”
“不如今天回东宫罢。”她沉吟中问一句,“沈家的事应是有着落了?”
那个时候萧照说陪她回定远侯府省亲,其中也有避一避沈妃的用意。
过得这么几日,沈妃想来已经有所动作。
林苒没有刻意去打听。
不过,她知道太子不会不清楚。
“去凤鸾宫求过母后,被母后劝了回去。”萧照不瞒她,“这两日倒也安分,不曾求见父皇,应是明白这一次的事情单凭她回天无力。”
林苒轻唔一声:“沈家……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太子妃希望怎么处置?”萧照反问道。
她希望怎么处置?
林苒品着萧照的话笑问:“殿下这是允妾身干涉朝中事务吗?”
萧照理所当然:“有何不可?”
“殿下既这样说,那妾身便直言了。”林苒说,“单论长公主府行刺一事,沈家恐怕遭人诬陷,罪不至死。但若与沈家往日罪行一并处罚,则另当别论。沈家女眷多受牵连,如何处置又是一桩问题。”
萧照不语,她又道:“妾身信口胡言,请殿下见谅。”
“如何处置沈家自有朝廷章法。”
萧照却笑:“太子妃说得在理,孤如何会怪罪?沈世才已死,沈新私下肆意敛财,大多上供给了孤的父皇,若论罪行,究竟是谁罪孽深重姑且要仔细论一论。”
但怎可能定皇帝陛下的罪?
林苒听出太子话中辛酸,不由得宽慰:“陛下和殿下,终究是两个人。”
皇帝是皇帝,太子是太子。
林苒内心从不将他们做的事情混在一处评判。
“太子妃能这样想,孤甚是欣慰。”萧照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发顶,而后说,“待案子审理完毕,沈家会被抄家,沈家众人流放岭南,女眷随行,至少他们家人能在一处,互有照应。”
“他们还不能有事。”
林苒听罢,点点头帮萧照补上一句。
第45章 第45章平安喜乐,顺心顺意。
林苒虽尚在病中,但同在京中,回东宫十分便宜,不至于路途颠簸。
因而待与父兄用罢午膳,他们便启程回去了。
萧照送林苒回承鸾殿。
直到她歇下,他才从殿内出来。
林苒知道,在她病愈之前,太子是不会宿在承鸾殿的。
她无什么所谓,反而以他们眼下的情况,少见面对彼此都不是坏事。
人在
病中的林苒回来后先安心将养身体。
一如她所想,之后的几日太子偶尔会过来陪她一起用晚膳,但太子未曾有一夜留宿承鸾殿。
只是每次见到萧照,林苒便要回想起那天夜里在定远侯府在她的小书房所见所知。她时而感到事事虚幻,那个无意之间窥探到的秘密如此不真切,与此同时,却又知晓那些不是假的。
纠结无益,不如认真考虑往后究竟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