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表哥 第36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冯妈妈感觉到他不悦,连忙回道:“我也不想来的,是秀竹姑娘病了,发着烧,怪公子总不去看她,我才来跑一趟……”

  秦谏又觉自己刚才那通火没道理,便关心道:“怎么病了,是温病吗?”

  “看着是。”冯妈妈说。

  秦谏思忖片刻,拿出一锭银子来给她:“你先去给她安置些吃食,稍后我让石青去请个大夫,让她好好休养。”

  冯妈妈收了钱:“那……公子不过去么?”

  秦谏那种愧疚与亏心感又来了,他觉得他该去一趟,但又一想到妻子,又觉得不该,最后终究还是“嗯”了一声,勉强解释道:“府上走不开。”

  冯妈妈点点头。

  秦谏要进去了,冯妈妈忍不住问:“刚才那位就是新夫人?长得可真好看,跟天上的仙子似的。”

  秦谏不由笑了笑:“是她。”

  冯妈妈又朝这高门大院看了眼,欲言又止,最后朝秦谏道谢,拿着钱转身离去了。

  她觉得,那秀竹姑娘够呛了,难怪公子成了婚就再也没音信了呢,原来是娶了个天仙。这么好看的正房娘子,又是那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万一是个厉害的,秀竹姑娘还能不能进门都两说。

  要不怎么说“龙配龙,凤配凤,鹁鸪对鹁鸪,乌鸦对乌鸦”呢,贫家小户的还是不要做那麻雀变凤凰的美梦才好,男人的嘴哪里作得准?这秀竹姑娘说不定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好在公子守礼,两人没在外面圆房,公子给钱也大方,她倒觉得秀竹姑娘不如攒些钱,回头正经找个人嫁了才好,不必作这边的指望。

  秦谏叫来石青,吩咐他去叫大夫:“找俞老大夫去,多给些赏钱,让他细致一些,好好看,现在就去。”

  “好,我好好交待。”石青拿了钱,领命而去。

  秦谏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进屋去。

  他还在想程瑾知那句话。

  他当然不信什么那是她胡说的,他能肯定,那就是她的真实看法。

  她觉得男人吃了女人,还要给女人规定一套纲常伦理,逼女人承认那是对的。

  但她一边这样说,一边又轻松地说她容得下妾室。

  偏偏他觉得,她是真容得下,她绝不会和她姑母一样想尽办法除掉妾室。

  可是,人怎会如此矛盾呢?

  程瑾知回了绿影园,春岚在一旁道:“刚才那个婆子,不像是侯府的,我没见过。且你们看她身上穿的,没侯府的婆子那么体面,也没那么懂规矩,像是外面的妇人。”

  春岚向来机灵,将外面的一切看得仔细。

  夕露也轻声道:“她似乎对姑爷熟悉,石青也对她熟悉。”

  答案呼之欲出,那妈妈极有可能是外面侍候的人,姑爷不只花钱在外面置了宅子,还专门给安排了仆妇照料,且对那边极好,要不然仆妇不会敢找到侯府来。

  程瑾知开口:“好了,你们别背后议论人了,既是不认识的人,就与我们无关。”

  夕露闭口不言了,春岚无声嘀咕,作出一副鬼脸。

  程瑾知转过头,看向外面的竹林,眼里满是落寞。

  昨晚他来找自己,抱着她和她说那么多话她其实是开心的;今天他带她去山上,去祈福,去见他母亲的雕像她也是开心的,可是……总会有现实将她打醒,叫她不要太迷恋。

  他们相处的点滴在她心里,但在另一个姑娘心里,也有独属于他们的记忆。

  一切都在印证姑母说得对,不要把男人的感情太当一回事,只有主母的位置和手中的权力才是最真的。

  可是,她好像也不是那么想要权力。

  她不是姑母,并没有那么想要出人头地、那么想身份显要,得到这些并没有让她开心。

  可是她要的是什么呢?她又能在这侯府里得到什么呢?

  她不知道。

  回到房中,她将那把存放库房钥匙箱子的钥匙扔进了箱子深处,突然就什么也不想做了,庭院中的竹子也不想挖了,觉得这样挺好,她好像已经看习惯了。

  秦谏没一会儿就回房,两人用饭,他去右次间书桌上处理未完的公务,她怕打扰他,去厢房见了几位管事,等用了晚饭,天差不多也黑了。

  两人躺在床上,气氛安静得不同寻常。

  正当她准备早早睡下时,他放下了手里的书,从身后过来抱住她。

  她没有动,但好像每次他这么将自己一抱,她都会突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抱了一会儿,他说道:“你说的不对,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人有情,有不同于牲畜的认知,这一点男人女人都一样,所以男人不会拿女人牲畜。而世间之主宰,并非男人主宰女人,只是强者主宰弱者,不过是弱肉强食。

  “这弱者,有时是寒门,因此被贵人所主宰命运;有时是汉人,被异族所主宰,因此

  有五胡乱华,异族以汉人为食;又有时是臣子,生杀大权在君王手中;许多时候,也是女人。

  “女人力气不如男人,但只要脱离了比拼力气的范畴,却不比男人差。至少在我眼里,你许多地方强过我。”

  顿了顿,他略有犹豫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坦白,有一天,我偷看了你的手札。”

  她微微一惊,却没说话。

  随后便听他道:“你的字是怎么学的?师从何人?可有人夸赞过你的字?”

  程瑾知转过头来,他继续道:“我最初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你的字,以为是什么书法大家的,可之前从未听闻你的字那么好。”

  她回道:“我是有练过一些。小的时候家中请了绍兴的何尧老先生教哥哥读书,我也在一旁听,何老先生擅书法,写柳体字,我也跟着学,老先生说我于写字上,天赋强过我哥哥。

  “后来老先生身体欠安,不教课了,哥哥也换了别的老师,但何老先生却给我介绍了齐道野先生,让我务必拜其为师。”

  秦谏一惊:“书魔齐道野?他不是早已归隐,你竟拜过他为师?”

  程瑾知点头:“那时老师已于朝中获罪,在狱中熬了太久,手已经提不了笔了。他隐居洛阳首阳山,病痛之身,无以为继,母亲替我求了父亲,父亲答应了,请他来家中养病,并教我写字。只是老师厌世已久,不愿张扬,此事除了家中人,无人知晓。我跟着老师从七岁学到了十二岁。”

  “然后呢?”

  她垂眸道:“然后父亲不让我学了,要我专心学女红,学理家之道。”

  那就是继母决定将她许配到秦家的时候。

  秦谏愕然,若是他或秦禹或秦奕有这般天赋,家中定会重金聘请名师来教导,一日也不会荒废,但放到她身上,却要为针线活而让道。

  程瑾知继续道:“老师又回到了首阳山,哥哥常会将我的字拿去山上给老师看,也会给我买许多名帖回来,我便自己练……到之后,齐老师也过世了,我就都是自己练了,到京城来不怎么练了,母亲说姑母不喜欢女孩学这些,专心帮着姑母打理侯府才是正道,我便写得少了。”

  “那你想知道你的字到底写得如何吗?”秦谏问。

  程瑾知摇头,随后略有自豪道:“老师夸过我有天赋,劝父亲让我精练此道,但父亲觉得就算小有所成,也比不上嫁入侯府,哥哥也说我写得很好。”

  秦谏说:“如今朝中在翰林院办了书画院,招天下书法大家或画师在其中交流学习,若你愿意,我将你的字拿去书画院给诸位书法大家看看可好?”

  程瑾知愕然,有些不知所措,随即道:“那怎么行,母亲不会高兴,祖父和父亲兴许也不喜欢。”

  “母亲不高兴,是怕你耽误婚事,如今你都嫁人了,还怕什么?父亲倒是好说话,祖父那里……应当也好说话,他真有异议,我去劝他就好。”

  她看着他不说话。

  他问:“怎么?还有什么顾虑?”

  她轻声:“我只是怕……其实我已疏于练习很久了,也不一定能写出些什么来,到时又耽误了家中的事……”

  秦谏笑道:“我与我父亲,或是二弟又成了什么事?还不是每日早出晚归?我看秦禹下次也不一定能中举,还不是每日在苦读?你怎么就不能继续练字了?”

  程瑾知说他:“你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忘贬损禹弟?要不是姑母常说他,他不定已经中举了。”

  秦谏回她:“我还要说你这个时候还不忘维护他呢!”

  “你……”程瑾知无奈,“倒好像他是我亲弟弟,是你表弟一样。”

  秦谏不说他了,继续道:“此事我已想好了,我还想,你定能成书法大家,让天下间多一样‘程体字’,而我就不同了,若要世间闻名,不只要祖坟冒第二次青烟,让我做个宰相,还要有济世大功绩,比起这个,我看我就做‘书法大家程瑾知她夫君’更容易。”

  “你……”程瑾知被他说得都要红了脸,什么‘程体字’啊,他怎么这么能编。

  “你尽吹牛,都吹到我身上来了,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她道。

  秦谏道:“我虽在书画上不擅长,但好歹也见过许多字,怎能一点眼光都没有?我说的不会有假,你不如先给自己想个字号,再给自己准备个印章,回头再写几幅字,我给你盖上去。”

  程瑾知被他说得迷糊了,有些心花怒放,眉眼笑得弯似月牙。

  

第36章 锦盒

  第二日秦谏早早下值回来,兴冲冲拉起程瑾知到屋中,将手上一卷纸打开,“看这个,我想好了,你就抄这个。”

  程瑾知将那纸打开,里面写着一篇文章,“翰林院之书画院序”,写的是书画院开设之原由、经过与目的,言辞严谨而优美,介绍书画院来历之余,也暗暗称颂太子与圣上之贤德,读之又让人心潮澎湃,意气风发。

  她忍不住道:“这是何人所写?好文辞,好心思,不知身居何职,我猜若不是高官重臣,也必是前途无量。”

  秦谏笑了笑:“说来惭愧,正是为夫,我想着既要夫人书写,写别人的,不如写我的,就选了这个。”

  程瑾知有些惊异,又有些了然,要不怎么是年纪轻轻的詹事府丞呢?

  “这是要给书画院的人看的?”她问。

  “是,会裱好挂在堂前。”

  她都开始紧张了,那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到了?

  “那书画院的人会同意?”她问。这么重要的字,得让当世名家来写吧。

  秦谏却道:“书画院事务是殿下主理,但殿下又交由我全全负责,书画方向本由沈文湛挑选,我给他说过,他十分推崇。书画院建立目的便是要标新立异,百花齐放,以发掘出更多的能人,你这字正好。”

  见她还犹豫,他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要用职位之便来托举我夫人,让你写这个,是这书画院需要这样一幅字。”

  程瑾知笑,点头:“好。”

  他又将另一卷纸打开。

  “纸我也带来了,有三张,若不慎没写好,我再拿纸来。”

  程瑾知看了那纸,是上好的宣纸,质地柔坚,洁白平滑,大概就是翰林院的东西。

  “那……什么时候要?”

  “不急,五日内给我就好。”

  程瑾知看看手上的文章,没有署名,问:“我要把你名字写上去吗?”

  秦谏想了想,回道:“这字不是我的字,他们必会问是何人所书,你把我们两人都写上吧。”

  她看向他,想象后面写秦穆言作,程瑾知书。于是突然明白他为何让她写这篇……这样两人的名字竟然并在一处,有一种夫妇志趣相投、如神仙眷侣一样的感觉。

  低头一笑,她问:“那我就写程瑾知,可以吗?”

  秦谏看向她:“好,正好婚书上也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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