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鸣筝
似是水, 也似是……唇。
她秀眉微微一蹙, 下意?识地抬手?, 欲拭去唇上?温热的触感, 可刚一动臂膀,便?惊觉身上?的衣裙不知?何时已?被撕扯得破碎凌乱,不成样子。
残片贴在肌-肤之上?,又黏又软, 无声诉说着方才那一场令人羞于启齿的激-烈-纠-缠。
若是往常, 哪怕只沾上?一星半点灰尘,她都要恼得跳脚发脾气,但此刻,她竟懒得计较。
有人轻柔地在摸她?
淡淡的酒气混着胭脂香,在鼻息间若隐若现, 整个人都泡在旖旎的醉梦里,似浮萍逐水,飘忽不定?。
少女眯起双眸, 睫羽轻颤,模糊地瞥见一颗脑袋从自己身下撑起,轮廓逐渐清晰。
肩若削玉,腰肢劲瘦,鼻梁高挺。最摄人的是那双眼,浓睫掩映下,眸色深沉又深情,在望向她时泛起星子般的碎光。
是极为俊美的小郎君。
俊美到仿若她记忆中仕女画角落里的世?家公子,虽未着墨细绘,却自有浑然?天成的风流韵致,身姿卓然?,气宇不凡。叫人见了,心底便?无端生出一股一探究竟的冲动。
可是细细瞧来,又似乎不像是画中人。
他的气息真切可感,唇瓣绯色依稀可见。
容今瑶怔了一瞬,愈发觉得这张脸眼熟得很,甚至熟到骨子里,连那一身矜傲的气息,她都能闭眼辨认,不禁喃喃道:“你?好像,是我认识的人……”
她脑袋昏沉得厉害,手?一抬,软绵绵地抓住了他一绺乌发,揪着不放。
酒意?涌上?来,声音含糊又娇软,像是撒气,又像在撒娇:“怎么只你?一个小郎君呀?我明明记得……点了三个啊。”
眼前的小郎君微微一僵,被她的话砸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倏然?沉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嗤声道:“三个?可真会寻乐子。”
这是吃味了?
容今瑶没?听出不对,晃了晃指尖,朦胧醉眼中露出一丝得意?,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没?事没?事,你?也不错嘛,一人能抵三人呢。”
“是吗?仅仅是‘不错’?”对方的语气冷下几分?,透着压抑的讥诮和咬牙切齿,“还真是敷衍。”
“你?怎么这么贪心!”小公主不满地嘟囔起来,嗔怪他的挑剔,稍作停顿后,她又眯起眼,带着几分?醉态地赞叹道,“不过,你?的确是我见过身材最好的小郎君了……”
簌簌落落的帷幔轻响,也被这句无心的调笑压得止了声。
空气仿佛凝住了。
小郎君俯身靠近,气息贴着她耳尖拂过,嗓音低得只她能听见,诱哄的意?味:“你?就这么不想嫁人么?”
“嗯……谁要嫁给他啊……”
“所以,你?就因为不想嫁人,竟跑到这杏莺楼来,还点了些郎君作陪?”他在她耳边嗤笑,惹得她微微一颤,“公主殿下还真是娇纵任性?。”
容今瑶有些不乐意?了,小脸不悦地皱了皱,伸手?去推他:“你?话好多……伺候人都不会,还敢嫌我。”
小郎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头逼近,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要我好好‘伺候’?”
“我若不舒服了,唯你?是问!”
话音刚落,小郎君再度欺身而上?,带着薄茧的掌心落在她的后背,大片的雪白映入眼帘,他心跳得一塌糊涂。
“别乱动。”他说,“你?不是说我不会伺候人么?那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体贴入微。”
容今瑶不禁想,这小郎君行事还有点强势……
不过他的手?法、吻技、还有调动她反应的能力都是极好的。轻拢慢撚抹复挑,一寸寸地将她的紧绷都揉开,情愫被悄然?勾起,容今瑶只觉得骨头都要酥了,滚动的谷欠念把她吞噬。
他的舌尖卷过她的耳垂,又探入她的口腔中。
睁眼是自己高高跷起的双月退和男人的头颅,闭眼是一股又一股席卷而来的汹涌冲击。
她主动去寻他的唇,不是很熟练地轻轻啃-咬,陌生又新奇。身体每一处都充满了快乐。之前不曾突破过的无形屏障,在今晚突破了,她自己点的小郎君,让她感受到了极乐。
她好像疯了,容今瑶恍惚地想着。
这念头浮上?心头时,她的牙齿已?经?咬上?了他的肩膀,留下了猩红。而他不过轻轻一触,她就像被点了穴,半点反抗的意?识都提不起来。
她素来最怕痒,偏生他好似摸透了她每一寸脉络似的,指尖一路游移……
她一定?是疯了。
堂堂公主,竟然?在花楼里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郎君勾得魂都快没?了,还生出几分?……贪恋?
想法刚刚闪过,她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气息滚烫灼人,夹杂克制不住的嘶哑喘息——
“……我真是疯了。”
这一场失控,不止她一个人在发疯。
今夜的一切,本不在容今瑶的预料之中。
她为何会出现在杏莺楼,醉得不省人事,甚至口无遮拦地点了几个小郎君伺候?若要追根溯源,还得从前几日那道赐婚圣旨说起。
她从未想过,那个与她自入凌云堂便?针锋相对、唇枪舌剑的死对头,有朝一日竟会被圣上?钦点为她的驸马。
楚懿?
她的驸马?
彼时,容今瑶足足愣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是毫无悬念地炸了毛。
她鼓着腮帮子跑去御前,跪得那叫一个可怜巴巴,连撒娇带耍赖,说得唇焦舌燥,只求父皇收回?成命。
可父皇只抬了抬眼皮,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楚家忠烈,楚懿少年有为,是你?的良配。”
什么狗屁良配!
她和楚懿才不是!
这口气咽不下去,撒完娇、发完火也无用后,她郁闷了两天,便?一甩袖,偷偷跑出了宫,换了身寻常姑娘家的便?衣,头也不回?地往杏莺楼而去。
“点三个最俊俏的小郎君,”少女笑得明媚灿烂,脆生生地吩咐道,“还有最好的酒、最香的菜、最贵的厢房,统统安排上?!”
那架势,倒像是要以天下风流抵抗一纸圣命。
可谁知?——
酒过几巡,庭间花影在朦胧月色下婆娑摇,玉盏交错,迷魂香混着酒气一口口灌下,她眼前开始打转,耳边嬉笑声也似远似近,浮浮沉沉得像隔着一层水幕。
容今瑶隐约记得,有人蹲下身来轻声哄她,又有温热的手?掌托起她的肩头,将她一路稳稳当当地抱入内室。
再之后,便?是现实与梦境交织不清的混乱。
空气中浮着胭脂香,床榻软得像云,唇齿间还有淡淡的果香,凉丝丝的,却不知?是酒,还是……
容今瑶轻嘶了声:“?”
小郎君低下头,咬住她最细腻的一块软肉,这是他的惩罚。
“你?怎么总是不认真?”
他叹气:“你?做什么都不认真,在学堂读书不认真,听我说话不认真。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认真?”
容今瑶被他重力一撞,呼吸滞了滞,被点了穴似地软成一滩,足尖蜷缩起来,轻颤着,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她不满地捶打他,眼角滑了泪:“你?怎么知?道我在学堂不认真!你?又不是我先生!”
“嗯?”小郎君低笑一声,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我不是你?先生,可我日日在你?旁边看你?偷懒、打盹、写字拖沓散漫,谁叫你?,眼神?都飘出去三尺远。”
“可我分?明离你?最近。”
这话甫一落下,容今瑶原本迷蒙的眼神?忽地一震,愣住了,管不得小郎君上?上?下下地身子和自己溢出来的爽音。
刹那间,脑海里轰地一下炸开了什么,一道闪电硬生生撕开了夜色,将她丢进了清醒的边缘。
他知?道她在学堂时那些偷懒耍滑的小动作……洞悉她习字时拖沓磨蹭、走神?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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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熟悉,这般了解,这不就是……
“你?……”容今瑶睁大眼,酒意?被惊醒了一半,话只说出一个字。
可还没?来得及出口,她便?又被他低头吻住了,唇舌纠缠,蓄谋已?久地堵住她所有意?识。
本来就酒醉了,他还要不断地往她嘴里渡酒!
这个吻里带着惩戒意?味,又有不容拒绝的强势,舌尖搅动间,她整个人被他卷进了新的梦境。
容今瑶“唔”了一声,脑袋一阵晕眩,刚苏醒的一点点清明被吻得七零八落。
她忘了方才想说什么。此时此刻,只觉得这个小郎君的吻真好,力道张弛恰到好处,一点点撩人的恶意?,又不失温柔的拿捏。
比她听闻过、未亲自尝试的风月段子,还要厉害一筹。
容今瑶的呼吸被他吻得凌乱,只剩一念尚存——
明日醒来,一定?要把这个小郎君赎走!
把他带回?宫里,日日贴身服侍她,伺候她穿衣、沐浴、捶腿、暖床……
她还要养他一辈子,气死楚懿!
小公主干脆利落地做了决定?。
翌日,熹微的日光透过窗纸缝隙,似一条纤细的金带,照在榻上?的锦被。
容今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袋沉甸甸的,一时半刻没?能分?辨出来自己在哪。身体酸软无力,连抬手?都觉得费劲。
她轻哼一声,下意?识地转了个身,却猛然?触到温热之物。
有些硬……
想起来了,是她准备赎回?宫的小郎君。
容今瑶在他的怀里,还未彻底清醒,便?语气理直气壮地宣布:“本宫决定?了,要把你?带回?宫里,从今日起归我养着,以后你?只管伺候我。”
对方却轻轻挑眉,嗓音清清淡淡的:“是吗?”
简短两个字,吐字极清,一股懒散的从容,像春日溪流里拂过石面的清风。
不对。
不对!
容今瑶一听这声音,刹那间,整个人仿若被人兜头浇下一桶冰水,从头凉到脚。
这声音太过熟悉,熟得刻在她骨子里。
容今瑶瞳孔骤然?一缩,顺着被角往旁边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修长且骨节分?明,正闲适地把玩着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