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糯
明思无声弯了弯唇,能带两个婢女,那肯定是有品级的妃嫔。
“臣女忧心一双弟妹,还是让周嬷嬷与白榆在府中照看他们,只让银烛跟着我便是。”入宫也未必是好去处,明思现在全无把握。
裴长渊的指尖把玩着明思细软的青丝,“你可以再挑一个带进去。”
“罢了,宫里头重规矩,万一带进去犯错就不美了,”明思微微仰头,望着太子线条硬朗的下颌说,“还不如殿下给臣女挑几个规矩好的,免得臣女入宫不知事,得罪贵人。”
裴长渊勾了勾薄唇,露出一点清浅的笑,“后院的事都是太子妃安排,你想让孤为你挑选?”
让他堂堂储君去为妃妾挑选下人,她这胆子肥得没边了,就是太子妃也不敢和他说这样的话。
明思心中惴惴,但瞧着太子不像恼了的样子,便试探着说:“殿下愿意给臣女此等殊荣吗?”
太子妃孙氏乃孙世诚的嫡亲姐姐,还没入宫两人就注定了是死对头,明思才不信太子妃能给她安排什么好人。
裴长渊想了想,“太子妃的面子孤不好驳了,只为你选一个,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谢殿下厚爱,”明思笑颜如花,思索片刻,“臣女想要一个会些医理的嬷嬷。”
宫中尔虞我诈,子嗣是利器,而东宫至今无长子,只怕其中门道不浅,有个会医理的身边人,未雨绸缪也是好的。
“此次家贼处理的不错,”裴长渊瞧着明思发间戴着的精致发钗,“就当奖赏,应你便是。”
隔日,裴长渊让冯忠去找了范嬷嬷,她从前伺候过先皇后的汤药,为人忠心,先皇后薨后,被裴长渊安排去了尚仪局荣养。
范嬷嬷人还精神,听说太子想安排她去伺候即将入宫的妃嫔,虽说有些疑惑,但太子吩咐,她也不能拒绝。
冯忠是先皇后指给太子的,因此对范嬷嬷并不陌生,谈话间透着亲近,能为先皇后伺候汤药,足见先皇后对其信任。
就是去正贤堂,范嬷嬷的地位也不会低,更何况是去风荷苑,冯忠暗暗心惊,只觉得这位明姑娘当真了不得。
范嬷嬷好奇风荷苑的主子是谁,便私下问了冯忠。
冯忠知道范嬷嬷嘴紧,也没瞒着。
平南公可是近来京城里的“名人”,得知是其嫡长女后,范嬷嬷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这般境地都能博得太子青眼,想必非寻常之辈,来日只怕有大造化。
范嬷嬷的心定了,正贤堂那边太子妃的心却高高提了起来。
孙氏柳眉紧蹙,“范嬷嬷是伺候过先皇后的人,殿下就这般爱重新人吗?”
她可是太子妃,太子也没想过为她安排一二,竟为了个新人如此折腾。
白嬷嬷也忧心,“娘娘,范嬷嬷是医女出身,不知道咱们那东西……”
范嬷嬷能得先皇后看重,定然不是无能之辈,若是被她发觉了端倪,于太子妃名声有碍。
孙氏沉思半晌,单手支着眉心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是在考量其中利弊。
“你将东西取出来吧,”孙氏微微叹息,“别
为了一个新人失去殿下信任。”
“娘娘英明,”白嬷嬷赞同道:“到底时日还长,不急于一时。”
“范嬷嬷都到了,家里头还没有查到是谁。”孙氏语气里满是埋怨,嫌信阳侯府办事不力。
白嬷嬷说:“他们想必不敢深究,怕惊扰了殿下。”
窥视东宫乃是重罪,信阳侯也不傻。
“罢了,迟早都会入东宫,届时再看吧。”孙氏摆了摆手,让白嬷嬷赶紧去处理风荷苑的事。
白嬷嬷离开不久,婢女降香忽然失态地跑了进来。
孙氏本就不悦,训斥了她两句,端起茶盏润润喉才问,“何事?”
降香跪在地上,忐忑地回:“方才皇后娘娘懿旨,册封平南公嫡长女为太子承徽,三日后入东宫。”
“你说谁?”孙氏手一哆嗦,满盏热茶尽数泼洒,浸湿了华服。
第18章
“……册尔为正五品太子承徽,钦此!”
章巧捧着皇后懿旨一字不落地看了三遍,仍旧不敢相信,“玉团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南公都被皇上流放了,皇后怎么会下旨让明思入宫呢?章巧脑中一片浆糊。
倒是范文翰先冷静下来,回想方才银烛熟练地塞了一个荷包到宣旨公公的手中,便猜测:“玉团,你早知有旨意传来?”
明思把懿旨递给了周嬷嬷,让搁到祠堂供奉起来,才说:“舅舅舅母宽恕,我瞒了你们。”
“我昨日便晓得有旨意。”明思在舅母身旁坐下,简单解释了缘由,当然,有些内情不能直言,明思只说爱慕太子,甘愿入东宫。
“你先前不是与孙家有婚约吗?怎么会对太子……”章巧完全不信明思编造的鬼话,“是不是太子逼迫你?”
明思姿色出众,平南公一倒,多少人盯着明思,而太子位高权重,章巧很难不怀疑。
“舅母,我如今这样,哪里值得殿下逼迫我,”明思笑容里有些无奈,“是我求了殿下允我入宫。”
“东宫已有太子妃,还有旁的妃嫔,你这……”范文翰长叹一声,“何苦委屈自己啊!”
平南公与范家皆非攀附权贵之人,从未想过送明思入宫,与人共侍一夫,才会因为孙家答应不纳妾选了孙世诚。
“你还小,不知道宫门深深,你入了宫,舅母想见你一面都难,”章巧忍不住抹起眼泪,“你在宫里受了委屈我们也不晓得,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就是明家鼎盛时,明思入宫都没办法保证一辈子平安富贵,更何况现在平南公获罪,正是人人喊打之际,明思此时入宫,有多艰险可想而知。
舅舅舅母的反应在明思意料之内,她鼻尖发酸,却努力维持笑意,“我已深思熟虑,不后悔,只是弟弟妹妹,就得拜托舅舅舅母了。”
父亲此生只得母亲一个,舅舅也未曾纳妾,夫妻恩爱,原本这也该是明思的路,但造化弄人,明思有自己的路要走。
范文翰与章巧都知道明思此举定是为了平南公,可懿旨已下,多说无益,既心疼明思,也怨恨自个无能。
即便范家腰缠万贯,朝中无人,什么都做不了,竟要个孩子为父舍弃自身,两人皆满目羞愧。
章巧思虑片刻说:“原本我打算带你们回扬州,既然你想入宫,那我和你舅舅留在京城,近些也好有个照应。”
“可舅舅在扬州不是还有生意?”明思本想给幼弟带足护心丹,随着回扬州。
范文翰也舍不下明思,“这不妨事,你大表兄已成亲,足以独当一面,咱们在京城也是一样做生意。”
明思心知肚明,离开待惯了的扬州定居京城,肯定要舍弃许多,但是舅舅舅母留在京城,她入宫后或许还有机会见到一双弟妹,最起码能时常得知近况,她没办法拒绝。
明思含泪跪了下去,郑重道:“玉团叩谢舅舅舅母大恩!”
传旨的内宦离开平南公府,皇后懿旨的消息便飞快传了出去,在京城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眼见着高楼即将崩塌,又被一道懿旨撑住了。
都道平南公府要倒了,结果平南公嫡长女不仅没被降罪,还恩赏入宫了,嘿,这事还真是稀奇!
那平南公府倒还是不倒啊?
满京城都在议论此事,还有不少赌坊因此下注,赌明家生与死。
谈论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传进了长房所住的旧宅院里。
李姨娘带着银票跑了,剩下的两个姨娘也不想过苦日子,各自躲懒偷闲,宅子里又没下人,大夫人乔氏想喝杯热茶都得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明静芙去烧。
不过是烧一壶热水,明静芙却弄得满身烟尘,好不容易烧好水却又听得懿旨一事,把茶水端进屋时,已是泪眼涟涟。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乔氏因着李姨娘一事气急攻心,病得昏昏沉沉,撑着病体起身喝水。
“母亲,”明静芙满脸愤恨,一边哭一边说,“我听人说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册封明思做了太子承徽。”
乔氏愣了好一会,才摇摇头说:“假的,她是罪臣之女,怎可能入宫。”
“真的,大家都在传,明思马上就入宫了。”明静芙心里痛得滴血,明思害他们沦落到这个地步,转头却飞上枝头,入了东宫,真是老天不公!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乔氏一把砸了手上的旧茶盏,疯狂嚎叫,“她凭什么入宫?就算入宫,也该是你啊,芙儿才该做皇妃的……”
乔氏突然癫狂不止,大喊大叫,扭动手脚捶打床榻。
明静芙泪水悬在眼眶,忙去拉扯乔氏,“母亲?您怎么了?别吓芙儿啊。”
无论明静芙说什么,乔氏好像都听不见,只不断重复呢喃:“我家芙儿要做皇妃了……我要做诰命夫人了……”
明静芙没见过这副场景,吓得脸色发白,跌跌撞撞跑出去找人。
明大爷正好到家,可惜心情十分颓丧,一听说乔氏病了,明大爷不仅没有去看她,还啐了一口:“只会拖后腿的无知妇人,病死活该!”
当初若不是乔氏一直撺掇他把明思赶出去,他未必会做的这样绝。
要是没和明思翻脸,不仅不会落到这个田地,他还能和太子攀上关系,何愁不能升官发财?
“父亲,母亲好歹是您的发妻,求您请个大夫吧。”明静芙拉着明大爷的衣袖哀求。
明大爷心里头越想越气,哪里还会给乔氏请大夫,连带着对明静芙也厌烦起来,“一边去,别来烦我。”
明静芙被推得跌倒在地,地上粗粝的石子划伤掌心,鲜血涌了出来,她捧着手抽泣,浑身冰凉如坠入谷底,不明白为什么短短数日,他们竟会落得这副光景。
倘若一开始……
“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你纳她做妾!”信阳侯夫人钱氏被床榻上病恹恹却拒绝喝药的孙世诚气得眉毛倒竖。
自从那日明思撕毁婚书,孙世诚回府之后就有些浑浑噩噩,半夜发起了高烧,连夜请了大夫,还不见好,只得托太子妃请了太医过府。
可就是华佗在世,也是医得了人,医不了心。
孙世诚好似被明思那句“你不配”伤着了,整个人像是被打霜过的茄子,蔫头耷脑。
起初家里还好声好语地安抚孙世诚,可孙世诚一点反应也没有,连药都不肯喝,人眼见着消瘦下去。
信阳侯怒其不争,索性懒得理他。
信阳侯府虽然就孙世诚一个嫡子,庶子却有好几个,信阳侯可以不管孙世诚,钱氏却不能不管自己的亲儿子。
哄也哄过,骂也骂过,孙世诚像是一块石头,钱氏都要被气死了。
“那小贱人就是个妖孽!勾了你的魂儿去!”
“母亲,您不许骂她,是我先负了她。”只有钱氏骂明思的时候,孙世诚才有点反应,“我答应了平国公,非她不娶,我没有做到,我才是小人。”
钱氏一把将汤药搁到桌上,洒出几滴药汁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娶她,”孙世诚靠在床榻上,“母亲,我心仪她,我当真心仪她。”
订下婚约是长辈决定的,取消婚约也是长辈决定的,谁也没有想到,无情的信阳侯府,竟然出了个痴情种。
“你定是发了疯了!”钱氏指着孙世诚的鼻子骂,“你嫡亲姐姐
是太子妃娘娘,你想要什么贵女娶不着,明家已经败落,明思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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