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糯
如此一来,明家成了京城的香饽饽,连范文翰开的商行,都跟着水涨船高,生意火热。
在一切欣欣向荣之际,西北却突生变故,鞑瓦率军突袭,并且来势汹汹,久战不歇,孟绍成率兵抵御,连夜转移百姓。
打仗需要兵力,也需要银子,立皇长孙一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压了下去,众人都在议论军饷与粮草一事。
这些年国泰民安,大梁的国库倒是充裕,用不着犯愁。
只是裴长渊总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鞑瓦的进犯仿佛有预谋一般,在这个紧要关头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一面防备着鲁王等人,一面筹备西北一事,裴长渊近日忙得团团转,连着几日歇息不到两个时辰,免得回风荷苑打搅了她好眠,索性在古拙堂就寝。
偏偏在最紧张忙碌之时,隆盛帝忽然昏厥。
宣太医一查,皇上竟是中了毒。
第56章
裴长渊与姚皇后守在隆盛帝榻前,更换了三个太医,居然都是一样的结果。
“父皇每日饮食都有专人查验,怎会中毒?”裴长渊剑眉紧蹙,一时无法接受。
姚皇后亦是一脸担忧,思忖片刻提醒道:“皇上若是宠幸妃嫔,在妃嫔宫殿之中,有许多手脚可做。”
但入了宫的妃嫔都是费劲心思讨好皇上,怎么可能会对皇上下毒呢?这种事情一旦查出来就是诛九族的死罪,谁这么不怕死?
除非……本就准备殊死一搏之人。
裴长渊与姚皇后对视了一眼,吩咐身后的冯忠:“令其余妃嫔与皇子在外等候,不得入内。”
冯忠急忙去了。
裴长渊又问太医,“此毒可能解?”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最终回道:“皇上中毒不算深,虽暂时不会危及性命,只是毒入肺腑,想要根除极难,恐会伤其寿命。”
也就是说一时半会不碍事,但想要平安百年就难了。
裴长渊神色沉了下来,母后已去,连父皇也留不久吗?
太医院院使亲自施针,灌了汤药,终于将隆盛帝唤醒。
“父皇。”裴长渊握住他略粗糙的手,恍然想起,曾经这
个能把自己举起坐在肩头的父亲,已经不年轻了。
隆盛帝看了他一眼,又抬眸看向他身后的姚皇后与太医,“朕怎么了?”
步院使跪地回道:“微臣有罪,皇上中了一种慢性毒,致使晕厥。”
只一句话,隆盛帝就明白过来,面上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悲痛。
他没有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隆盛帝咳嗽了几声,靠坐起来,命姚皇后与太医先去外间等候,单独留下了太子。
裴长渊垂眸,懊悔道:“父皇,是儿臣大意了,早就该行动起来,而非等待,否则您也不会……”
他想过鲁王敢谋逆,却没想过薛贵妃敢对隆盛帝下手,到底是多年情分啊。
“呈则,”隆盛帝打断了他的话,“这不怨你,朕也没想到,宠爱了这么多年的母子,竟会对朕下此狠手。”
平心而论,隆盛帝是最疼爱太子,可对薛贵妃母子没有半点不好,相比起其他妃嫔皇子,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厚待。
可他们仍未知足,非得要这个皇位。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偏宠薛贵妃。
裴长渊撑着床沿起身,“父皇,儿臣这就将他们押进来向父皇请罪。”
“勿要打草惊蛇,”隆盛帝拽住了太子的衣袖,劝他,“呈则,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把戏演完吧。”
“可是您……”裴长渊攥紧了拳头。
“咳咳……”隆盛帝扶着胸口咳嗽了几下,“西北动荡得太巧,若不能借机铲除鞑瓦细作,大梁江山仍要动荡,死朕一个,不算亏。”
“太医说只要您好生养着,不会有大碍。”至于有损寿元,父皇仍在壮年,未必没有机会,裴长渊并不想失去隆盛帝。
天家无情,但他与隆盛帝之间,还是有父子之情在的。
隆盛帝摇了摇头,“朕的身子自己清楚,你不必管,守好皇城与京城,切莫教乱臣贼子占了上风。”
裴长渊眼底浸润着难以察觉的愤恨,“是,儿臣听父皇的。”
隆盛帝与太子说了几句话,才将姚皇后与太医传进来,吩咐他们:“对外就说朕已毒入膏肓,难以救治,即将驾崩。”
“皇上!”姚皇后红了眼眶。
“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隆盛帝闭上眼,满脸的疲惫之态。
比起中毒,被身边人算计更为心痛。
姚皇后颔首,她知道皇上的意思,既是病重,那该准备的就得准备起来,才像点样子。
一行人退了出去,众多妃嫔皇子赶忙上前打听,薛贵妃站在最前边,“皇后娘娘,皇上如何了?让臣妾进去瞧瞧皇上吧!”
薛贵妃哭得伤心,一双眼通红,满脸哀戚,仿佛天塌了一般,在诸多难受的妃嫔之中,也丝毫看不出作伪的痕迹。
这就是在宫里待了多年的女人,心狠起来,连枕边人也可以下手。
姚皇后难过得摇摇头,“皇上时日无多,众位妹妹们做好准备吧。”
“怎么会这样?”薛贵妃大惊,身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被鲁王扶住。
“呜呜呜……”众位妃嫔此起彼伏的哭声响彻勤政殿。
皇上一旦去了,她们这些妃嫔成为太妃,待遇将会大打折扣,况且不少皇子公主也没有封号封地,以后都要仰仗新帝鼻息,但凡新帝不能容人,她们的日子可想而知。
此刻,哭的并非是皇上,而是自己罢了。
裴长渊不动声色瞥了眼薛贵妃,从前母后在时,丝毫瞧不出薛贵妃的野心,这些年父皇能一门心思扑在大梁江山基业上,也是有母后在后方辅佐的功劳。
姚皇后虽也挑不出什么大错,但她制不住薛贵妃,才会让薛贵妃野心蓬勃。
枕边人的能力,对一个男人来说也极为重要。
裴长渊想起了太子妃,想起了明思,他的眼睛也曾被蒙蔽过,幸而明思入了宫。
哪怕他用了卑劣的手段才得到她,起码是得到了。
裴长渊回了东宫。
明思得知隆盛帝晕厥的消息,一直担忧着,瞧见太子的脸色,心跳顿时乱了,“皇上如何了?”
裴长渊垂眸望着她的眼睛,她没有哭,但澄澈双眼里的忧虑是那么的真实,盯着她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丝毫的假意。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展开臂膀,紧紧地抱住了她,力气之大,像是要人把嵌入骨血,永不分离。
明思的心被太子这副做派高高挂起,伸手回抱了他,带着安抚性质地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难道皇上出了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吗?
想起父亲的死讯,明思感同身受。
彼此贴得极紧,两颗心脏隔着衣裳与血肉互相触碰着。
屋子里没有旁人,安静到只剩下铜壶滴漏的声响。
明思也没有开口安慰,乖乖待在他怀里,时不时顺一顺他的后背,让男人知道她在。
可明思越是这般温柔,裴长渊就越是忍不住用力,迫切地想要证明此刻的明思属于他。
男人力气大,没了节制,弄得明思后背脊骨发疼,下意识抽了口凉气。
裴长渊蓦地回神,渐渐松开手,大掌搭在她的脑后轻揉了揉,“抱歉,弄疼了你。”
“不疼,”明思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问,“皇上病得很重吗?”
裴长渊很少感到这般疲惫,坐到软榻上,将明思抱坐在自个腿上,俊朗下颌搭在明思肩头,“父皇中毒了,虽暂时不会危及性命,但会影响寿元。”
明思愕然抬眸,这可是弑君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
“怪我大意,早知薛家有反心,还是让他们得逞。”裴长渊没有隐瞒明思,他身为储君,父皇病倒,大梁的江山需要他来支撑,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即便他已经监国多年,这一两年来,父皇也把大多数朝政交给了他来处置,但父皇在一日,裴长渊就会觉得身后有父皇支撑着他,不怕做错。
父皇一旦倒下,他就要独自去承受这个重担。
至尊之位,坐上容易,坐稳却难。
他现在急需发泄内心的苦闷,而除了明思,他不知道该和谁说。
听见是薛家所为,明思觉得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是没想到薛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弑君,情理之中是除了薛家,好像更没有别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呈则,帝位代表着无上的权柄,人人都会觊觎,你是防不过来的。”明思单手搂紧了男人精壮的腰身,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历朝历代,夺嫡之争都是凶险万分,可仍旧有人前仆后继。”
龙椅之下,多少白骨都是血肉至亲。
连平南公这个爵位,她大伯父都要费尽心血去争,去夺,更何况是九五之尊之位。
裴长渊伸手托住明思的小脸,指腹不断摩挲着她脸上的嫩肉,“是我太自信,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忽略了人心难测,父皇待鲁王母子并不差。”
“或许正是因为不差,他们才会贪心不足,欲壑难填,同样都是被皇上所喜爱的,既然你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呢?”若是一开始就不对他们好,兴许还没有这个胆子。
隆盛帝多年的宠爱,到底是一步步将薛家的野心喂养出来了。
“思思,我们就要元朔一个孩子吧。”裴长渊垂下眼眸,薄唇在她的眉心亲了亲,“我不想看见手足相残。”
父皇提早让鲁王去封地,就是不想看见这一幕,可悲剧还是发生了。
无论是太子还是鲁王,都是他的子嗣,折了谁,隆盛帝都会心疼。
前不久才说要多生几个孩子,还盼着女儿,现下是真被伤着了,明思攥紧了他的手,笃定道:“不会的,有你教导他们,定会兄友弟恭。”
家庭和睦的也不是没有,舅舅三个儿子,不是相处得很好吗?舅舅来到京城之后,大表哥接手了家中产业,二表哥从旁协助,三表哥一心功名,春闱都快放榜了,兄弟齐心,也没听他们闹出什么矛盾。
“我只怕没这么多精力。”裴长渊苦笑了下。
明思仰头,用明亮清澈的眼睛望着他,“那咱们可以慢慢生,等你把元朔教导好了,再生下一个,这样你就有精力啦。”
本是这般严肃悲伤的时候,明思这句话,倒重新唤醒了裴长渊对未来的期望。
肩上的担子是重,可他还有妻儿,得扛起大梁江山,将她们护在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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