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引 第66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王宗赫:“祖母怎么知道?”

  秦夫人:“我托人一直在打探大长公主所在,刚得的消息,正准备派人去告诉清蕴。”

  王宗赫颔首,淡然道:“此时天色已晚,明天我正好有事去齐国公府,由我告诉表妹吧。”

  秦夫人还想派人去,依她来看,这消息越早知道,外孙女越能安心。王宗赫对待长辈还是有方法的,几句话打消了秦夫人念头。

  他不敢保证,清蕴知道这消息后,会不会后悔答应他。所以,他必须在这之前,请父亲和祖父他们同意自己求娶清蕴。

  …………

  千里之外的广西,齐国公临窗看完书信,先问马青:“那小子没有看过信吧?”

  信封上有完整的火漆,齐国公是担心儿子提前看了信再做好伪装。

  马青道:“属下亲自去取的信,一路未经他人手,二公子也不曾知晓。怎么了,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齐国公摇头。

  其实在一个月前得知建帝再三扰儿媳清静时,他已经在着手请孟集帮忙,只是这封信寄过来,让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儿媳自己也想嫁人。再者,允勖对清蕴的心思确实……

  思索再三,他提笔写好回信,让马青拿去驿站的同时再三叮嘱,绝不可让李审言看见。

第69章 她从王家出嫁,时隔近五年,又嫁回王家

  为避免夜长梦多, 王宗赫直接请祖父和父亲到书房小聚。

  他心知,所有长辈中,母亲是最有可能反对的人。但在母亲之上,还有祖父母。

  祖母疼爱清蕴, 八成会同意。父亲则向来听从祖父意见, 因此最重要的是说服祖父。

  一进书房, 王宗赫撩袍跪在地面, 向长辈字字陈情,表明求娶清蕴之心。

  烛光下, 两人都清楚看到他的目光,感受到其语气坚决。

  王贞抚须不语,王维章怔了瞬。

  作为大理寺卿,他观察入微,儿子对外甥女曾经的情丝自然有所察觉, 但他认为年轻人擅忘, 后来儿子又娶妻,早该不在意此情。

  因此,清蕴遇到此次危机, 他就没想过要让二人成婚来避免陛下强纳。

  王维章:“你为何如此殷勤为清蕴奔走?”

  王宗赫:“表妹与我们血脉相连,若放任她被陛下强纳入宫,我们也会有‘献女媚君’的污名,有损王家百年清誉。”

  这是事实, 单看这阵子同僚的异样眼光就知道。有好事者甚至以为他们和那些卖女/妻求荣的佞臣相同, 献上一女不够, 还要献上一个外甥女。

  每每听到这种话, 王维章都要忍耐片刻。

  王宗赫继续,“如今齐国公在西南领兵平乱, 倘若发现表妹被迫进宫,极有可能对陛下生出不满。若其拥兵自重,王家作为表妹母族,将首当其冲受牵连。我娶表妹,一可全王家护亲之名,二可得齐国公为援,三能绝陛下失德之患。”

  条分缕析,将利益关系一一道来。王维章不得不承认,儿子进入官场几年已经十分成熟,目光长远可观全局,

  但作为父亲和男人,他更能看出这光明正大理由下深藏的其他东西。

  不着痕迹看了眼父亲,王维章见其满脸淡然,对自己的猜测愈发肯定。

  王贞终于开口,“诚如你所言,倒也不必拿你们二人的终身大事做手段。大可为清蕴择另一合适人选,只要他们两人同意,依旧可以。”

  王宗赫记起祖父在清蕴出嫁时对自己说的话,不信他不知内因。虽不习惯袒露心迹,但还是在二人目光下缓缓垂首,低声道:“孙儿自幼时起,便对表妹存倾慕之心。此前与柳氏和离,也是因我们二人对彼此无夫妻之情。本想就此度过余生,但如今既有机会达成所愿,又能够护她周全,孙儿便不想再违背本心。”

  话落,两位长辈对视一眼,齐齐沉默了片刻。

  王维章再次开口,“你可曾问过清蕴?她如今为李家妇,你又准备如何向齐国公陈情?”

  王宗赫:“清蕴还不曾知晓此事,但只要说清利弊,相信她不会拒绝。齐国公那儿,儿子自会去信说明,请他答应。”

  王维章想,外甥女处境艰难,恐怕确实只能答应,只是克衡此举未免有趁人之危之嫌。

  不过……他想到刚才王宗赫的话,对儿子到底有一丝同情。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打动清蕴,日后两人成为一对佳偶,也不失缘分。

  他心底已经认可,剩下的便是王家最具有话语权的长辈。

  王贞道:“你先征得清蕴和齐国公的同意。”

  王宗赫握紧的拳松开,微微颔首。

  等到离开书房,他望向漫天繁星,凉风袭来,将衣襟下的薄汗吹干。

  他感到浑身说不出的畅意。

  **

  王宗赫一言既出,行动起来也极为迅速。

  清蕴第三日得到消息,才知他已经说服了王家各位长辈。不仅如此,他不知用了何法,还取得了远在江苏的陆家人同意。

  她本以为自己会多出一些麻烦,至少大舅母郑氏极有可能激烈反对,进而找来。但事实是,他没有让她操任何心。

  大长公主归京后,王宗赫先去拜访,劝动了清蕴这位前婆母,让她以“全人伦孝道”为名,允许清蕴守孝期满后遵从母族安排再嫁。

  建帝闻讯怒极,本想从清蕴的身份入手,从中作梗,便有言官直接上奏疏,道“陛下圣明,岂效吴炀帝夺臣妻之恶名?今王氏子以六礼聘陆氏女,正显君恩浩荡、成全臣伦也”。

  与此同时,王维轩递来奏折,言明得知侄儿与外甥女婚讯后深感欣慰,特请旨归京。

  多重压力下,建帝即便再不管不顾,也不得不考虑齐国公、大长公主、王家三方势力以及言官口诛笔伐的分量。

  他对着王宗赫呈上的奏折一连沉了三天脸,批也不是,不批也不是。

  最终,还是谢云天与他耳语一番,让建帝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最终在奏折上盖下红批。

  随后大长公主做主,收她为义女,让她搬到大长公主府等待出嫁。

  京中还是头次操办如此快速的婚事,三日内完成纳采问名,一月内就要行迎亲礼。

  清蕴都没想过会这么快。

  当她再次穿上嫁衣,等待迎亲时,仍有些反应不及。

  由于时间定得紧,这次陆家人来不及进京,未来送嫁,作为娘家人的是大长公主及永平郡主李琪瑛。

  不过,礼仪和聘礼、嫁妆方面没有丝毫马虎,即便二人都不是第一次成婚,依旧办得盛大。

  前来参加婚宴的大都是同王家交好的官员,大长公主和清蕴的好友,以及一些礼节来往的京官。

  有人低声议论,“大长公主爱子如命,本以为她会让陆氏女为世子守寡,没想到竟能同意收曾经的儿媳为义女,亲手把人嫁出去。”

  便有人回,“不过是王家、齐国公和大长公主的权宜之计,不然人真进了那儿,他们今后颜面何存?”

  唯一让人有些惊讶的,大概便是王家竟会搭上前途无量的王宗赫。

  眼见他步步高升,将来很有可能要进内阁。这会儿刚与柳阁老的孙女和离,转眼就娶了表妹,很难不被柳阁老迁怒。

  余下的,便是议论陆氏女、曾经的世子夫人该如何貌美,才会引得陛下连敷衍的功夫都不愿做,急哄哄要强纳人进宫,结果功亏一篑。

  身处舆论中心的清蕴静坐新房。

  她从王家出嫁,时隔近五年,又嫁回王家。物是人非之感,可想而知。

  连白芷今日都频频晃神。

  李琪瑛和王令嘉刚陪了会儿清蕴,已经双双离开,如今新房仅剩主仆二人,其余人都被遣到房外等候。

  清蕴出声,“白芷,给我倒杯水。”

  白芷奉上水杯,看主子慢慢润唇,犹豫许久,终于也忍不住问:“主子,您和三公子成婚,是权宜之计吗?”

  清蕴:“为何这么想?”

  见她神态平静,唇畔依然含着微微的弧度,白芷知晓主子并未因这个问题恼怒,如实道:“主子先前并没有任何想再嫁的打算。”

  身边人最了解清蕴的想法,白芷服侍她多年,更是如此。甚至因为清蕴,白芷也暗暗想,如果像主子这样能够自立,可以养活自己,确实没有必要嫁人。

  至少她对成婚生子就没有任何兴趣。

  清蕴指尖抚过杯沿上的鎏金缠枝纹,烛火在眼底投下一片摇曳的暗影,“你见过外祖父书房那盆素冠荷鼎么?”

  白芷怔了怔,“您是说大人日日亲自照料的那盆兰花?”

  清蕴嗯了声,“当初它生了根腐病,外祖父把腐根尽数削去时,所有人都说活不成了。可你看它之后,花葶抽得比往年都要高。”

  白芷若有所思。

  清蕴接道:“外人如何议论你都不用理会,不管我与谁再度结为夫妻,你只需记住,你是我的人。”

  白芷重重颔首。

  清蕴放柔目光,“你也站了一天,我倚床歇会儿,你去坐着罢。”

  如果别人问这个问题,她不会理会。但白芷地位不同,她要让白芷明白无论境况如何,仅效忠她一人就足够。

  白芷应声,到绣墩边准备落座,察觉到窗外溜进的凉风,便起身关窗。

  手刚搭上窗沿,似乎看到什么,双目顿时瞪大。

  喜榻上,清蕴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呼叫,叫声转瞬即逝,令她心生疑惑,“白芷?”

  无人应答。

  今晚她和王宗赫成婚,外面有众多护院、婆子把守,按理来说不会有意外。但清蕴立即想到一种可能,建帝行事不择手段,明纳不成,有可能会暗中下手。

  她今日并未戴那枚簪子。

  清蕴立刻起身,准备去唤屋外的人。

  但刚绕过屏风,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高大身影,惊得清蕴心跳一滞,瞬间后退。

  来人伸手裹住她手腕,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是我。”

  说着,扯开蒙面黑布,狭长的凤目下,是俊美熟悉的面孔。

  竟是李审言。

  清蕴瞳孔微缩。

  烛火在合欢花纹的窗纱上跳动,李审言向前逼近半步,玄色劲装下隐约透出金丝软甲的轮廓。他腰间短刀未出鞘,刀柄上却沾着暗红血渍——这是半月来日夜兼程穿越十三座城池的见证。

  扫过清蕴嫁衣的瞬间,他眼中流露厌恶,恨不得即刻帮她把这身喜服扒下来。

  “跟我走。”他嗓音沙哑如粗粝砂纸,带着西南密林特有的潮湿气息,“那些文臣的鬼话你也信?王宗赫能护你到几时?”

  清蕴定神,先想到外面守着的人,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应该没有被迷晕或打倒,不然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肯定早就发现蹊跷。

  李审言应是暗地潜入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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