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引 第71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王宗赫只说惭愧,都是尤衡自身有本事。

  木已成舟,柳阁老活了这些年,早就学会抓大放小的道理,只有些好奇。

  抚抚须,柳阁老道:“有件事,我还真想问你。”

  王宗赫:“阁老请说。”

  柳阁老背过手,看了眼左右无人,才缓缓道:“你当初和晚儿定下三年之约,莫不就是等陆氏出孝?”

  身形精瘦的小老头一扫睿智练达形象,目中闪烁的光芒和那些喜欢闲聊的人没什么两样。

  王宗赫:“……并非。”

  他定下三年之约时,李秉真尚在人世,怎么可能料到今后的这些变故,纯粹是有信心三年内解决这些事而已。

  柳阁老哦一声,他想也是,晚儿估错了。

  想到晚儿向自己控诉王宗赫算计太深,往日故意做出对表妹毫不在乎的模样,柳阁老微微含笑,多少猜得出原因。

  陆氏已婚和守孝时,和其他男子牵扯太多于她名声有损,克衡应该是考虑到这点,有意保持距离,甚至故意冷淡。

  但等陆氏有危时,又能毫不犹豫出手,宁可得罪陛下和他这个阁老也要护心仪女子周全,这份勇气让柳阁老刮目相看,领略到年轻人骨子里的血性。

  他也年轻过,当然能理解,更欣赏王宗赫官场周旋之外的真情真义。

  这样的人,才真正值得他重用。

  满足过好奇心,柳阁老把这几天内阁积压的折子往王宗赫面前一放,“虽是新婚燕尔,也不能太过懈怠,今天先把这些折子看了。”

  王宗赫应是,接过折子,一摞摞往自己那儿搬,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

  柳阁老遣人来询问,“大人中午不回府上用饭吗?”

  王宗赫想到清蕴今天会陪令嘉外出,恐怕中午不会归家,便道:“不急,处理好这些事再说。”

  来人敬服他的兢兢业业,在柳阁老面前不由美言一番,柳阁老颔首,“到底是克衡。”

  他道:“让家里多送些饭菜,中午叫他过来和我一起吃。”

  吏部官员以为这桩婚事之后,王宗赫会受阁老打压,见他依旧能帮阁老处理内阁事宜,还一起用饭,那些琢磨顿时消失,待他一如往常。

  如此过了四五天,王宗赫在吏部的日子一如既往,除去每天归家时辰早了点,似乎没什么变化。

  直到秋闱即将开始,按照惯例是礼部的事,几位阁老受召去建帝面前商议,回来后,柳阁老意味深长道:“今年秋闱,陛下钦点克衡你为考官之一,还要参与阅卷。”

第74章 还请多施舍些雨露

  科举之事由礼部主管, 通常是天子钦点翰林院学士或六部侍郎前往各地担任主考官。同考官则由本省提学御史从邻省选调进士出身的州县教谕、儒学教官充任,要求“无本省籍贯,无亲属应试”。

  主考官与同考官职责相近,区别在于后者对考卷优劣只有举荐权, 而无决定权。

  另有监临官总揽考场纪律, 一般由本省巡抚或布政使担任。

  科举制绵延至今, 早就有极其完备的机制, 从出题、考官任命到阅卷,都会尽量避免泄密、同族相亲, 以保公平。

  同时,也正是因为科举成为寒门和布衣跃龙门、朝堂选人才的要途,天下人极其重视,朝堂也盯得很紧,一旦出现差错, 从上到下的官员都会受重罚。

  先帝时期出过一次科举舞弊案, 户部要员暗地收买一省主考官,得知考题后泄露给门生,门生私下告诉了同族兄弟, 随后又不断外传,最终成了一桩举世震惊的科举舞弊案,前后斩了几十个人。

  到现在,考题早就不是由礼部定下, 而是每位主考官和地方学政共同拟定题目, 再报送礼部备案。如有违规, 礼部才会要求换题。

  可以说, 王宗赫作为主考官权力极大,考题也基本随他心意。

  但建帝的杀机恐怕不在这儿, 而在浙江。

  浙江素来是科举大省,门阀势力盘根错节。

  柳阁老告诉王宗赫,浙江近些年来科举都出过事,但事情都被压了下去。他曾经察觉到蹊跷,派都察院、礼部和刑部的人去查过,要么不了了之,要么官员被收买,其中还死过一名刑部主事。

  总之,即便这是寻常派遣,在浙江这儿任主考官也不轻松,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祸患。

  王宗赫归家后,就和清蕴说了这事,表明自己将要去浙江待段时间。

  因为时间较短,路途又辛苦,不准备带她。

  说完这些,王宗赫的手指掠过青瓷盏沿,看向身边的清蕴。

  她还思考他的话,“浙江……”

  忽然想起什么,“听说浙江学政周显和现在礼部尚书是姻亲。”

  王贞致仕后,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徐灵由建帝一手提拔,平时行事就以讨好天子居多,可以预料他身边亲朋的性子。

  周显如今主动请调协助秋闱,肯定有蹊跷。

  王宗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想得太多也无益,倒是有另一件事。”

  清蕴看他。

  王宗赫盯着她,“我一去应该会有两三月。”

  清蕴起初疑惑,而后对上他眼底的火,才反应过来。

  “……又不是去两三年。”她站起身,“我去叫他们摆饭。”

  还没走两步,人就被捞过去。

  金丝补子硌得胸口发麻,清蕴刚想推拒,却被他扣住后腰往上一托。官袍下的紧绷处抵着腿根,烫得她不自在,王宗赫要用玉带钩磨她腰窝:“两个月,你算算,该欠多少回?”

  自从王宗赫上值后,清蕴就用他需要养精蓄锐作理由,不允许他贪心,说是除非休沐,不然必须在亥时前睡觉。

  王宗赫耐心好,耐力也足,每每一回就需要大半个时辰。多厮磨会儿,时间也就过去了,从没有因清蕴的话就急着满足自己。

  和他之间的情事,除去过于消耗体力,都算得上酣畅淋漓。

  这几天以来,清蕴还当他也同意那则要求,没想到等在这儿。

  “白芷她们还在外面。”清蕴扫过他的脸,“等用了饭再……”

  “我进门时就已经叫她们守在远处了,未经允许不许进来。”他手指钻进藕荷色对襟里,“夜里是夜里,和现在没关系。”

  一本正经说完这些话,王宗赫埋下头,一颗颗咬开盘扣。

  清蕴:“……”

  窗纱筛进的夕阳晃得人目眩,整个人被他压进美人榻时,绣鞋半挂在脚尖,摇摇晃晃,终还是落了下去。

  这儿硬邦邦的,不比床榻柔软,王宗赫把软枕垫在她腰下,低声道:“往我怀里多靠些。”

  斜对面摆着一方铜镜,清蕴能清晰看到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碾过雪脯红樱。

  官袍早褪到臂弯,堆成朱红云霭裹着两段白玉。

  美人榻吱呀声混着更漏滴水,小案上那叠书被撞落在地,汗珠顺着王宗赫喉结滚落,滑过胸膛,一路向下。

  清蕴的指尖陷入他后背,听着玉带钩在晃动中发出的细碎声响,在情潮翻涌的间隙低语,“周显前不久刚换了府邸,听说是用扬州盐商的孝敬钱。”

  王宗赫动作微滞,汗湿的鬓角贴着她耳际:“猗猗这都知晓?”

  比他得知的消息还要更详细。

  清蕴是从彭掌柜口中得知的,她通过大长公主的门路,“捐输筑堤”后得了漕运专权,但很少有人知道背后是她,许多事她也是派信任的人去打理,彭掌柜就是其中之一。

  浙江官场不比京城简单,少不得要走动打点,彭掌柜在其中得知了什么消息,也会传信告诉她。

  但她没有和王宗赫说得太仔细,只道是偶然知晓。

  王宗赫也没追问,手掌更用力地扣住她腰窝,“看来这潭浑水比我想的更深。”

  语气中隐含冷意。

  “周显的事......嗯......你已经有了防备?”

  “这时候就不用想别人了。”王宗赫突然发狠,惊得清蕴再不能思考,喘息混着呜吟支离破碎,碾着满地狼藉的书本、衣物。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消逝,清蕴倚在汗湿的官袍上,王宗赫则收拾左右。

  官场上叱咤风云的王侍郎亲自打来水,打湿巾子擦桌椅和地面。

  他做得气定神闲,俯身擦地的姿态亦显得有条不紊。清蕴看着看着,忍不住踢了下他的背,被他伸手握住,帮着穿上罗袜、绣鞋。

  最后起身时,低头亲了下她故意不看自己的眼,“即将分开两三月,总得体谅下我。”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点,刚才在美人榻上清蕴就把他踹下去了,这会儿单纯是在发泄。

  他发狠时顶得太深,弄得她到现在腿也是软的。

  大致收拾好了屋子,接下来,王宗赫老老实实地传人摆饭。

  吃过晚饭,两人在外面转了几圈,和长辈们禀报王宗赫即将去浙江主持秋闱之事,清蕴再命人帮他收拾行李。

  接下来一阵子,王宗赫回家的时辰更多了。因着那句话,清蕴也没有再管那道规矩,对他颇为纵容。

  一连荒唐了五六天,到王宗赫离开这天,他没让清蕴多送,夫妻俩仅在王家大门前告别。

  王宗赫早早拜别了长辈,母亲郑氏那儿昨天也花了半个时辰安抚解释,让她不至于因此误会此事是因清蕴所起。六部侍郎任科举主考官本就是惯例,区别只在于他晋升得太快,在主考官中算是极其年轻。

  他自己带了五个护卫,另有两名监察御史、四名锦衣卫同行。除此之外,王家暗地里还安排了二十名护卫保他平安。

  因时间紧,这行人都是骑马。

  清蕴贴在他耳侧,“自己注意安危。”

  建帝如今对他肯定非常不满,如果用诬陷之类的招数,只要没能直接定死罪,就有应付的余地。但如果直接用暗杀这等粗暴手段,就不只是智谋能够解决。

  王宗赫和李审言、陈危他们不同,到底是文臣,真碰到武功高强的死士不一定有自保之力。宫里派来的那四个锦衣卫,明着是保护他,实际为监视,碰到危险很可能袖手旁观。

  低头凝视她明丽白皙的面容,王宗赫嗯了声,不顾这是在大门外,用力抱了她一下,随后和疏影等人策马离开。

  床榻上紧缠不放的热烈,和这时候果断干脆的离别,让清蕴都怔了怔,在原地站立片刻,回春诵堂。

  结果一回去,就看到白芷等人的忙碌场景。

  清蕴:“你们在收拾什么?”

  女使答,“三公子说夫人下午也要离开,让奴婢等为夫人理些适合江南气候的衣物。”

  清蕴:“……他何时说的?”

  女使:“今早起来就吩咐的奴婢。”

  说完笑道:“三公子还给您留了封信。”

  清蕴到书架边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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