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引 第75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接着,夫妻俩就这件事又谈论了会儿,定好大致的应对之法,再一起回屋。

  现在他们已经不再分房住了。

  深夜时分,王宗赫起身喝茶,回榻边看见清蕴侧对自己的睡颜,静谧平和。

  他有意拿盐运的账目询问清蕴,是想知道,她只对和自身有关的事好奇,还是对朝堂的事都感兴趣。

  事实证明,清蕴是后者。

  曾经的清蕴淡泊如水,不在乎权与名,如今似乎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是李秉真带给她的改变吗?还是因险些被强纳进宫一事,让她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

  他自诩算尽人心,却连自己妻子眼底的雾霭都看不穿。

  但如果这雾霭深处藏着惊涛骇浪,他甘愿做那艘被吞噬的船。

第77章 皇帝“为爱殉情”

  王宗赫怎么想清蕴不清楚, 即使知道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野心。

  充其量是想拥有一些让自己安稳生活的能力,在这其中,无论钱财还是权力, 都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三哥对她保护欲太强, 因为以前的印象, 觉得她会喜欢和习惯从前未出阁时的生活, 对她总是报喜不报忧。

  想到这点,清蕴才往前迈了一步。

  事实证明, 效果不错。

  接下来一段日子,王宗赫主要在整理证据,再暗中送去京城。

  秋闱放榜后,王宗赫主持召开了经筵讲会,邀请巡抚、盐运使等官员和盐商、中举士子赴会, 清蕴和他一起。

  夫妻俩没有同座, 清蕴和盐运使朱罕的夫人石静坐在一块儿。

  朱罕一脸凶相,行事作风也阴狠,极为爱财。王宗赫本不想留他, 清蕴却觉得他是个人才,倘若能收为己用,接下来就能事半功倍。

  清蕴拜托彭掌柜查过朱罕的后宅,从中看出了些门道, 认为要劝他或拿捏他, 从其夫人石静入手最合适, 所以今晚主动来参宴。

  石静是寡言少语的性子, 全程没怎么开口,默默看着宴上情况。

  她拨着茶沫, 忽听身侧传来一声轻叹。

  “听说朱大人家的大公子,上月刚中了秀才?”清蕴聊家常,“我们家侄儿也在白鹿书院进学,前日家书里提了件趣事——今年京中弘文馆竟空出三个荐生名额。”

  石静拨茶的手一顿。

  清蕴:“弘文馆掌院与我祖父有师生之谊,上月来信还说,最喜聪慧知礼的少年人。”

  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夫人说笑了。”石静放下茶盏,“犬子愚钝,怎敢肖想弘文馆的位子。”

  “愚钝未必不能开窍。”清蕴抬眸,“就像去年临海盐场那场火,烧得蹊跷,偏巧工部存档的图纸也毁了——”她点着茶汤,在案几画出波浪纹路,“可海浪卷不走真账本,您说是不是?”

  石静瞳孔骤缩。

  堂中传来士子们激昂的辩论声,更衬得这方寸之地死寂。

  清蕴笑了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这雨要落在谁家田垄,总归要看风向。石夫人,你说是不是?”

  石静盯着清蕴,仿佛从这温和的笑意下看到冰冷的威胁。王侍郎的这位夫人,可绝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仅有美貌。

  见她终于正视自己,清蕴稍微靠近,和她又耳语了几句。

  石静微微皱眉,接下来,清蕴没再和她说话,她也愈发沉默。

  宴会结束前,她找朱罕说了会儿话,随后夫妻俩特意把清蕴和王宗赫送到马车前。没说旁的话,王宗赫已明白表妹的“好言相劝”生效了。

  他往后看了眼那俩人身影,“朱罕出了名的贪花好色,竟会如此听夫人的话。”

  清蕴:“他能走到今天,全靠夫人点拨,感情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石静于他,更像是军师般的存在。

  王宗赫看着闭目养神的清蕴若有所思,随后伸手把她揽来,让她靠着自己休息。

  清蕴自发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经筵讲会过后,盐税旧案正式被翻出,浙江官员渐渐发现王宗赫的意图,敌意极深。如果不是碍于他背后的王家和柳阁老,他可能早就被悄无声息地留在了浙江。

  期间也遇到过一次危险。

  大概是得知他手中握有盐税旧案和科举舞弊的证据,又不知他已经暗中送去了京城,周显准备铤而走险,在王宗赫从贡院回住处的途中派杀手埋伏。

  清蕴从一封摆在窗口的密信中得知了此事,再告诉王宗赫。他顺势就计,抓住人后从其口中拷打出周显谋害朝廷命官的证据,提前让锦衣卫把人押送进京。

  有了这出杀鸡儆猴,接下来就没再遇到性命攸关的困境。

  至于那封密信的主人,王宗赫说他心中大致有人选,让清蕴不必操心,自己会去感谢此人。

  在浙江待的日子临近尾声,趁着放晴,清蕴吩咐人理东西,绸缎珍玩摆了满院,大都是这段时日在浙江采买的,其余则是彭掌柜和部分官员的人情往来。

  王家所有人,宫中李贵妃、淑妃,齐国公府太夫人,柳晚、夏琳等人,清蕴各自都准备了一份合适的礼物。这会儿在分类贴条子,让人提前带回去。

  捏起一对红宝石耳坠,清蕴唤来白芷,在她耳边比了比,笑道:“你肤色白,戴这个果然很好看。”

  白芷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是给自己买的,“谢谢主子。”

  她不擅长讨巧的话,却让清蕴很放心,交给她锦盒,“里面有两个镯子和一些金银,是你和茯苓的,待会儿你们分了吧。”

  随后再唤来藉香,给他的是银子,“我不清楚你的喜好,你就自己去置办吧。”

  又陆陆续续给身边人各自赏了东西。

  王宗赫回来后本略带沉重,见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模样,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清蕴:“是三哥生辰啊。”

  王宗赫愣住,他真忘了这事。

  除去特殊岁数,王家都不怎么注重生辰,每年顶多给他单独做碗长寿面,母亲和妹妹才会准备礼物。

  至于他的生辰为什么会给其他人赏东西,王宗赫觉得,清蕴应该就是找个理由,或者觉得这段时间辛苦,想犒劳下他们。

  这方面,她想得比他周到。

  他想了想,选择先吃晚饭,不然她恐怕都没心情。

  摆饭时,桌上果然多了碗长寿面。

  王宗赫要来另一个小碗,看着他开始夹面,清蕴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长寿面是整根,夹断了寓意不好,三哥自己吃吧。”

  王宗赫:“本就不可能整根吃,咬断或夹断,没有区别。”

  他不信这些,清蕴也就不坚持,和他共飨了这碗面。

  吃过面,王宗赫才取出京中来信,“有个消息,思来想去,还是该告诉你。”

  他很少有这种犹豫的时刻,仿佛一说这则消息,清蕴就会如何。

  她认真看过去。

  “宫里出了一些事,差事办完后,应该没时间游玩了。”

  清蕴第一反应是建帝吃丹药终于出了问题,但他的神色显然不是,接着想到许多事,“……是哪位娘娘出事了?”

  王宗赫:“李贵妃,薨了。”

  李贵妃产子走的就不是寻常路,情急之下被大长公主剖腹取出的皇子,后来再用缝补衣物的法子把皮肉合上。

  保住了一条命,也让原本就柔弱的她身体状况每日愈下。

  守孝期间,清蕴时常托彭掌柜找药,再送去宫廷。她和王宗赫成婚时,李贵妃状况看着还行,转眼竟就没了。

  想到从前种种,清蕴心头微恸,手无意识地抓住衣袖,“大长公主还在京城吗?”

  王宗赫:“嗯,贵妃体弱,据说是染了风寒没治好,拖成咳症,而后时常昏厥。人去得突然,但大长公主当时恰好在宫里。”

  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能见到女儿最后一年,却又亲眼看到儿女离开自己。

  清蕴看向京城的方向,“三哥,我要尽快回京。”

  王宗赫早猜到她的想法,“再给我一天时间,后天,我和你一起走。”

  **

  李贵妃薨逝的消息更快传到了齐国公手中。

  他刚收服了广西土司,让他们归顺自己,这段时间在休整,收到这封信时,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腥气。

  马青立刻上前,“主子!”

  齐国公摆手,继续看下去。

  许多年前,他在宫里就留有眼线,那时候没想过做什么,只方便打探消息,现在就成了重要后手。

  信中说,李贵妃薨逝后,皇帝还在饮酒作乐。大长公主知道他所作所为后,冲进皇帝住处对其破口大骂,姑侄二人起了争执,大长公主一怒之下竟抓起醉酒的皇帝让他对承乾宫方向磕头。

  大概是用力太猛,又或者是刚吃药太多终于伤了身体,皇帝被磕出重伤,至今仍在昏厥。当时淑妃也在场,对外道陛下因贵妃之死伤心太过,意图撞柱追随,所以受伤。

  不管这理由大臣们信不信,反正万云和谢云天都没出面反驳,也就没人去探究真相。

  他们更想知道陛下伤势如何,还能不能醒来。

  现今,皇帝身边被大长公主、淑妃、万云、谢云天等人围住,连柳阁老也不得面圣。

  眼线都无法得知更进一步的消息。

  齐国公脸色如古井无波,但马青能看出来,主子眼中光芒越来越盛,又渐趋平静。

  还没到时候。齐国公想。

  ……

  清蕴抵达京城后才知道皇帝“为爱殉情”的传言,顿时脸色古怪。

  别说她,朝堂上哪个不知道建帝对后宫嫔妃的态度,位高如李贵妃在他面前也只是取乐的玩意。

  她看向王宗赫,他暗暗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夫妻俩扎进浙江两个月,哪料到这么短的时间天都要变了。

  李贵妃薨逝和皇帝昏迷的消息混在一起,一时之间,前者的消息都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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