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引 第78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她睁开眼,等钟声停止后看向身边人,王宗赫微微颔首,“是九声。”

  帝崩,皇权归于九天,故有九响。

  建帝捱了一个多月,途中竟一次都没醒过,就死了。

  无需言语,夫妻俩同时起身穿衣,走到屋外时,阖府灯火通明。祖父王贞一身素袍站着,王维章、王维清兄弟俩则穿着官袍,见王宗赫走来,微微颔首,“走吧。”

  天子驾崩,他们作为臣子,自是要立刻进宫聆听遗旨,参拜新主。王贞虽已致仕,但作为老臣,也有资格去见天子最后一面。

  虽然目前并不知新主会是哪位。

  这时候谁都睡不着,清蕴陪长辈们坐在厅中,听郑氏不住向祖母秦夫人询问,像是在求个安心。

  她一直安静不语。

  秦夫人起初回了几句,被儿媳问得不耐烦,“好了,实在闲得慌就去把府里的人都召集起来训训话,让他们这段时日不许议论此事,谨言慎行。”

  郑氏这会儿确实需要找个事做,她也适合训人,闻言当真去办了。

  秦夫人看向二儿媳,“回去带着小的吧,和你们没什么关系,管束住下人就行。”

  国丧二十七日,起码这二十七天不能出差错。

  柴氏点头离去,秦夫人再看向身边人,没有说什么,只拍了拍她。

  清蕴慢慢回神,对她一笑,“祖母,放心吧,三哥更会沉得住气。”

  …………

  王宗赫的确很沉得住气,在听到陛下驾崩前神思错乱、不慎伤了两位皇子时没有露出异样,在万云传下口谕,道陛下驾崩前亲口传位于皇长子也没像其他人那样质疑,从始至终安静听旨。

  他如今是柳阁老最信重的弟子,在柔妃、大长公主等人眼中,已经是从善如流地站在了柳家这边。

第80章 吃味

  天子驾崩, 留下口谕传位皇长子。在以柳阁老为首的臣子拥立下,大皇子接受百官参拜,正式登基。

  大皇子杨睿茫然地被人带领着走完众多仪式,等他回过神时, 父皇已经殡天入土, 而自己身着五爪龙袍, 坐在了龙椅上。

  内阁拟了十多个年号, 杨睿从中选中“文昭”二字,现如今称文昭帝, 柔妃则被封太后,尊号慈懿。

  文昭帝年仅八岁,无法临朝亲政,朝堂政务目前主要由以柳阁老为首的内阁决定,遇大事则由柳太后和内阁共同商议。

  先生也由王宗赫和翰林院的徐学士增至八位, 分别教导儒家经典、军政韬略、骑射书法等课程, 太傅由柳阁老亲自担任。

  文昭帝最喜欢的还是曾经的老师王宗赫,可母后不让他太亲近王家人。

  下了早朝,文昭帝传来大伴闻喜, 才问两句话,柳太后就走了过来,主仆俩立刻噤声。

  曾经的柔妃已经十分习惯太后身份,颇具威严地问:“在说什么?”

  闻喜小心翼翼瞧主子, 文昭帝抿唇, “问了两句二弟的情况。”

  柳太后:“哦?怎么样了?”

  闻喜答:“太医说二殿下身体无大碍, 只是受了惊吓才导致失声, 至今神智没恢复,也不怎么能说话。”

  柳太后摆摆手, 闻喜知趣退下,殿内随后响起她的问话,“睿儿,你老实告诉母后,那天你弟弟当真昏迷了吗?”

  事后发现二皇子杨翊不仅没死,还只是轻伤时,柳太后就怀疑他那天没有昏迷,甚至可能看到了自己为护杨睿“送”了先帝一程,总觉得这是个隐患。

  文昭帝低头,“父皇确实用花瓶砸了他,当时流了很多血,我以为他……”

  柳太后盯了他几息,文昭帝尽量保持平静。

  兄弟俩没什么来往,柳太后想不出他有任何暗中维护杨翊的理由,便暂时作罢,转头道:“明天上朝时,会有人提议让你外祖父出任户部尚书、入内阁,到时若有人反对,你记住要出声。”

  柳太后口中的外祖父,是柳阁老族中堂弟,此前在太常寺任职。

  文昭帝:“柳阁老和外祖父为堂兄弟,按律二人不能同在六部为官,更别说同入内阁。”

  他的声音在柳太后注视下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柳太后:“睿儿,你如今是天子,律法都由你定,规矩算什么。你尚且年少,又刚刚登基,朝中局势尚不清楚,可知里里外外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位置?不说那些亲王,朝堂上,还有人怀疑你父皇遗留下的口谕。土司之乱未平,齐国公霸着兵权迟迟不归,他是老二的外祖父,要不是他离得远,你当他会不会冲回来拥立你弟弟?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帮你外祖一家得权,只有他们,才会真心帮你。”

  拥立弟弟也没什么不好。文昭帝在心中想,至少他不用面对这么多烦心事。

  可话不能说出来,否则该挨骂了。

  老老实实地听柳太后叮嘱了一堆事,文昭帝不住点头,两刻钟后终于被放走。

  他带着大伴闻喜,不知不觉走到了承乾宫。

  大皇子登基为帝,按理来说作为二皇子的杨翊该封王搬去宫外,但杨翊至今没有痊愈,王府也没有挑选好,人就继续住在了李贵妃曾经的宫殿。

  刚过完年,文昭帝没体会到一丝喜庆氛围,感觉吹过的风都在呜嚎。

  他盯着承乾宫的门,有些羡慕弟弟,至少弟弟的外祖母、姨母都还在,都很维护他。

  因为在发现弟弟没死时,母后很想弄假成真,可姑祖母寸步不离,母后无从下手,只能作罢。

  慢慢走到承乾宫外,文昭帝对行礼的人摆手,示意他们走远些。

  突然间,耳畔听到轻柔的读书声。

  有些耳熟,文昭帝回想了下,记起是那人——父皇曾想强纳进宫的陆夫人,如今嫁给了老师。

  他站在窗边朝里望。

  寝殿内,杨翊裹着狐裘缩在圈椅里,腕骨伶仃得能看见淡青血管——前日太医院刚拆了臂上纱布,听说如今连握笔都颤。

  “接下来再讲商汤网开三面的故事可好?”清蕴往他膝头塞了个手炉,得到点头后翻开书本讲起来。

  听着听着,床榻上杨翊睫毛颤了颤,把沾着墨汁的宣纸推到案边。

  上面写了个歪歪扭扭的“汤”字,清蕴轻笑,“捕鸟人确实贪心,但商王说‘愿向左飞的往左,愿向右飞的往右’,只剩不听劝的才落网。"

  接着抚过杨翊发顶:"翊儿觉得商王傻?"

  杨翊摇头。

  “后来诸侯都说商汤仁德连禽兽都怜惜。”清蕴蘸清水在圈旁写“仁”字,水迹映着炭火泛出金光,“其实商王是在教我们——”

  窗外传来枯枝折断声,杨翊攥紧她衣袖,清蕴顺势将他冰凉的手包进掌心:“就像治病,汤药灌三碗总得泼一碗,强求十全反而伤身。”

  听到这儿,文昭帝想起那些先生讲“仁政”时的长篇大论,忽然觉得还不如面前人讲得生动易懂。

  至少声音也好听许多。

  杨翊睫毛上还沾着药雾凝成的水珠,闻言突然伸手碰清蕴发间的木簪——今晨这簪子替他打翻了半碗苦药。

  这时候,有宫女在外面惊呼:“陛下?”

  文昭帝慌慌张张缩回扒在窗棂上的手,怀里的暖手炉滚进雪堆。

  不待里面的人找出来,已经带着闻喜跑远了。

  清蕴没有出去,听到宫人回禀陛下已经走了,再松开手,拍拍钻进怀抱里的人,“怎么这样怕陛下?”

  杨翊看着她,抿唇半晌,忽然抓过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个“弑”字。

  清蕴睫毛微颤,笑着握住他冻红的手指,“这是‘试’字的新写法吗?翊儿真聪明。”

  边说着,边慢慢把字凃成完全看不清字迹的一团墨。

  杨翊似乎不解,又似乎懂了,放下笔,继续窝在她怀里。

  **

  “小殿下的失魂症是装的?”王宗赫解开大氅,带进一身寒气。他刚从文渊阁值房回来,袖口还沾着朱砂批注。

  清蕴往熏笼里添了块银骨炭,“不能断定,太医说惊悸伤神,但今天能够写字了。”

  她顿了顿,“这孩子心思太深。”

  天生聪慧没什么不好,但身处杨翊的位置,过于敏感通透总容易伤神。清蕴不知他和大皇子面对建帝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如今人得了失魂症,待在熟人身边能安安静静,一旦只有宫女、内侍陪着,就要啊啊闹腾。

  提起那个“弑”字,清蕴抬眸看过去。

  王宗赫平静道:“只是无意间写的字,不用想太多。”

  想太多也没用。

  早在发现齐国公的人也在暗中助大皇子登基后,王宗赫就已经决定作壁上观,不参与其中利益纠葛。柳太后急着抬举柳家旁支入阁,忙着打压曾经提出质疑的人,朝堂如今也是乱糟糟的。

  王宗赫继续道:“已经回家,就不要再提宫里的事了。”

  也不要再提无关的人。

  清蕴嗯一声,起身去梳洗。

  沐浴归来,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通发时,手中木梳被人接过。

  成年男子的身体在冬日里也藏着火焰,稍稍贴近,就感到了一阵热意。

  王宗赫表现得不急不缓,但眼底的欲望已经悄无声息泄出。

  国丧二十七日,夫妻俩已经一个月没亲近了。

  清蕴回身,倚着妆台,“王大人在御前讲经的定力呢?”

  铜镜里映出他高大身影,檀木梳慢慢顺着腰窝滑进妆奁,清蕴话出口的瞬间,忽然被拦腰抱起,往床榻边走去。

  被放进被褥,清蕴看他解开衣襟,转瞬间就剩一件薄薄中衣。

  “当心冻着……”尾音被吞进唇齿,那握惯笔杆的指节肆无忌惮地丈量着更隐秘的沟壑,腿弯也被顶上来的膝盖分开,曾经的记忆几乎立刻复苏。

  清蕴闷哼一声,这人竟直接进来了。

  沉寂一阵子的身体还没能完全适应,他又异于常人,让清蕴眼里几乎瞬间有了水光。

  但在王宗赫眼中,她雪白的肌肤和乌发交缠,眸光潋滟地瞪视自己时,有如夺人心魄的女妖,让他浑身紧得发疼。

  “抱歉。”说着这样的话,他动作一点都没缓下来,反而又重又快。

  许是隔了段时间,他又激动非常,这次没有持续太久。

  清蕴低低喘息,胸口剧烈起伏,不用照镜子她也猜得出自己是什么模样。

  想到刚才这人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低声问“教小殿下写字时也是是这样吗”之类的话,就不知说什么好。

  “翊儿才四岁。”她简直没法相信,稳重的三哥还能和一个四岁的孩子吃味。

  王宗赫不语,他当然知道小殿下才四岁,可……和那人长得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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