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下有鹤
走到清蕴身前时,他抬手,指尖勾住面纱系带的刹那,清蕴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
水汽氤氲中,那道若有似无的齿痕骤然出现在眼帘中,刺得王宗赫瞳孔紧缩。
他拇指碾过那道齿痕,本来重重的力道,在触及肌肤时,又瞬间变得轻柔。
清蕴暂时没有开口,观察面前人的神色。
解释也要看时机,看对方的想法。
如果王宗赫因这道齿痕认定她和李审言发生了什么,即使她指天发誓也没用。有些话,要对方听得进去,说出来才有意义。
出乎意料的是,王宗赫竟什么都没问,短暂的沉默过后,开口道:“猗猗舟车劳顿,我服侍你沐浴吧。”
清蕴迟疑了下,应声,两人一同进入净房。
褪去所有衣衫,清蕴把大半身体都浸入浴桶。再怎么亲密过,她也不可能习惯袒露身体。
王宗赫没做什么,当真把自己当成服侍她沐浴的仆从,帮忙淋水、搓发,力度适中,动作到位。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清蕴被热水熏得脸色通红,让王宗赫背过身去,自己擦拭穿衣。
余几粒系扣时,王宗赫转身,指尖在她的湿发顿了顿,忽然俯身贴下来,齿间磨着锁骨轻咬,温热手掌垫在腰后。
小别重逢胜新婚,夫妻眼神相触,就知道彼此的渴望。
中衣滑落,松垮绸裤倏然坠地。
“三哥……”
清蕴蜷缩脚趾,却被攥住脚踝拖回水雾里。
王宗赫单膝抵开她,中衣紧贴着彼此身体,雾气凝结出的水珠顺着手臂滑落。
他掌心覆上那道齿痕,“疼么?”
清蕴摇头。
王宗赫吻下去,起初是轻柔的碰触,找回熟悉的感觉时,动作才渐渐大起来。
托着她,王宗赫慢步把人抱出净房,放上妆台对着铜镜,咬着她耳垂呢喃:“放松些,我想看看你。”
然而菱花镜面蒙着雾气,把人映得时明时暗。
清蕴偏首看去,什么也看不到。
她发现了,三哥尤其喜欢对着镜子亲密。如果没有镜子,就会用那双眼细细丈量她的每一寸。
即将被吞吃入腹的感觉再度出现,随着王宗赫的动作越发强烈,妆奁铜锁被晃得叮当乱响。
清蕴克制不住地出声。
…………
动静渐消后,王宗赫仍不肯离开。带着薄茧的拇指抚过她脸侧咬痕,突然低头重新覆上那处,轻轻吻了下,似在安抚。
这样温柔的吻,和刚才激烈的纠缠截然不同,却让清蕴肌肤颤了下。
出于独占本能,王宗赫其实很想覆盖那道痕迹,但那样受伤的是清蕴,也会流露出他的在意。
他不需要在意,只有外来的、不被接受的人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证明什么,而他和清蕴是夫妻,能够光明正大地拥有彼此,根本不该对这种幼稚、无能的挑衅投去太多注意。
王宗赫这样告诉自己。
慢慢的,他心中那股火当真熄了下去,低头看去,清蕴仍在怀中,眼眸水润,带着暴雨后的宁静。
她突然出声,“我和他,并没有发生什么。”
王宗赫确实有一瞬间的意外,很快就嗯了声。
清蕴仰首,顺着他手臂的力量往上坐了些,和他对视,“三哥不在意?”
“在意。”王宗赫道,“但以你当时的处境,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受你控制。”
所以他当时的怒气,是对李审言,也是对自己,唯独没有对清蕴。想通之后,就没有再仔细询问的打算,不想让清蕴想起不愉快的事。
所谓的贞洁,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更不会受李审言的算计,轻易做出影响二人感情的事。
第89章 那是用力吮吸留下的痕迹
归家后一场好眠, 清蕴放空自己,睡到了巳时,起榻的时候脸色白里透红,一看就休息得极好。
白芷帮她压下翘起的头发, 根根梳理好, 默默瞟一眼, 再瞟一眼, 眼神中的探究和庆幸让清蕴看出来了。
她回眸,“怎么了?”
白芷摇摇头, “三公子平安,为主子高兴。”
清蕴知道,白芷其实是担心三哥会因李审言的事迁怒于她,怕她昨晚受委屈。
不想让白芷误会王宗赫,她直接问:“是在担心他因李审言为难我?”
白芷犹豫点头。
清蕴:“三哥虚怀若谷, 明辨是非, 不是小器之人,昨晚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
说着微微用力握住白芷双手,“不过, 还是要多谢你为我着想。倘若我和三哥起争执,在府中应该也只有白芷你会无条件站在我身边。”
白芷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露出浅浅的笑,答了句“我知道了”。
不过, 心里还不是那么认可。主子可能没注意到昨天三公子和李统领对峙的眼神, 冷冽得可怕, 她当时都以为两人会打起来。
好在没有, 真打起来,遭殃的是主子。
妆扮时, 清蕴和镜中人对视。
菱花镜映出熟悉的容颜,六年时光未改骨相,眉峰如黛色寒山,聚着远意,眼尾添了三分岁月浸润的沉静,鼻梁挺翘,唇色浅淡,和六年前刚出阁时没什么区别。
清蕴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副好相貌,能够让她比大部分人先一步得到他人好感,行事也往往有事半功倍的加成。
太美的容貌也会带来麻烦,譬如先帝的觊觎,譬如昨天的纠葛。
但她从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把最后一支发簪插好,清蕴环顾四周,“三哥呢?”
“三公子出门办事去了,说中午就会回来,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白芷说得不错,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王宗赫身影就出现在春诵堂,见她恢复神采,下意识笑了下。
摆饭的间隙,清蕴问:“三哥遇到什么问题了?”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王宗赫本不想让她担心,但此事牵涉到了她,沉思道:“静王当初应该看到了先帝驾崩真相,有人想借他的口,让陛下退位。”
清蕴:“所以?”
王宗赫:“静王不肯见齐国公,大长公主劝也不听,他似乎听信了什么谣言,对齐国公很有敌意。”
五岁孩子对人的好恶全凭心情,不讲什么道理。纵然静王天生聪慧,也改不了他还是个懵懂幼童的事实,也许他觉得当初惹得外祖母伤心的外祖父不是什么好人,也许他认定齐国公是叛臣贼子,来害他和文昭帝的性命。
清蕴凝眉,“翊儿确实有些倔。”
认定的事实,轻易不会改变看法。
王宗赫:“有人听说静王很依赖你,希望你走一趟,劝劝他。”
清蕴第一反应是,有人要借这件事来对付王家。随即反应过来,以自己对前公爹的了解,真看不惯王家,不会辗转从她这儿下手。
并非她自大,而是她很清楚,齐国公对她爱屋及乌,只要其对长子还有愧疚、慈爱之心,就不会为难自己。
她想了想,“我也不能保证说服他,如果实在没办法,可以去试试。”
这话传到齐国公及其下属耳中,其余人仍有犹豫,齐国公则大手一挥,“让她去,成或不成都没事,绝不会有人敢为难她。”
他对清蕴还是很偏爱的。
得到承诺,见清蕴自己也愿意,王宗赫选择亲自陪她去静王府。
为方便照顾静王,静王府离大长公主府尤其近,这也代表,和齐国公府同样仅有一街之隔。
太夫人尚未归京,齐国公府现在就父子俩。
清蕴抵达静王府大门时,发现外面围了一圈甲士,个个人高马大,杀气腾腾。
不像保护,更像囚禁。
待看到领头人时,她瞬间明了,李审言带的兵,对静王杨翊当然不会有什么容忍度。
杨翊生母为李贵妃,她虽是李审言长姐,但姐弟俩的关系,恐怕不比李审言李秉真这对兄弟好多少,要让他对这个外甥有什么怜爱,比天上下红雨还难。
更何况,大长公主与他有生死之仇。
出入静王府的人都要受限,这俩马车出现时,正好在附近的李审言打马而来,看见相携而出的夫妻俩,瞳孔微缩,很快恢复寻常神色,用马鞭止住二人步伐,抬首,“他们可有凭证?”
守门小兵道:“回统领,有将军手令,可以放行。”
李审言:“不行,一次只能进一人。”
小兵犹豫,王宗赫出声,“齐国公特请内子来劝说静王殿下,在下自要陪同,不然,李统领自可去询问齐国公。”
李审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二人,“拿他来压我?”
他心中不爽极了,王老三简直如同没断奶的孩子,有事没事就找长辈出马,偏偏找的还是老头子。
王宗赫很淡然,“在下只是陈述事实。”
他能够应付,清蕴就没有开口,作为王宗赫的夫人,安静地待在他身边。
这副夫唱妇随的模样看得李审言目光幽幽,他怎么不知道,陆清蕴是这种体贴听话的性子?以前在李秉真身边时,明明事事都是她为主导,把他的好大哥,调教得和狗一样乖巧。
到王宗赫身边,就反过来了?
俩人不知他的心理活动之丰富,彼此对视一眼,了解了意思。
进,定是要一起进的。
李审言忽然下马,横插进二人之间,对小兵道:“搜身。”
小兵哦了声,立刻走到王宗赫身边,从肩头开始,仔细往下摸索。
小兵搜身的当口,李审言就抱胸立在那儿,姿态看着懒散,锐利的余光却在打量身侧清蕴的每一寸。
牙印消了,再看不出任何痕迹,神色恬静安然,也没有和他相处时的冷淡,像是终于回到了安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