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欲晚
他离开后,徐肃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早,便打算在这里用了午膳再回去。
正要叫齐甄进来,房门被敲响,齐甄自己先过来了,“郎君。”
徐肃年抬头看他一眼,见他表情仿佛有些不对劲,以为出了什么事,皱眉道:“怎么了?”
齐甄小心翼翼地递来一封帖子,“郎君,有人送到驿馆的拜帖,卢大人的手下刚刚送过来的。”
这时候哪来的帖子?徐肃年狐疑地接过那帖子一看,却见上面竟打着燕国公府盛家的徽记。
难怪刚才齐甄是那副表情,就连徐肃年看了也是一怔。
燕国公府的人?
徐肃年的第一反应是燕国公盛怀义。
难道是燕国公亲自来接盛乔回家了,知道他在洛州,因此特意递了拜帖过来。
可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于是问道:“来送拜帖的是什么人?”
齐甄看着自家郎君,“说是两个小娘子。”
说这话的时候,齐甄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那日他才和齐源提起,自家郎君恐怕是对一路同行的那位小娘子动了心,除非不给人名分,只单单养在洛州,否则和燕国公府的这桩婚事只怕还要有的撕扯。
可这才几天,盛家的小娘子居然都找上门来了。
虽说郎君对这桩婚事并不热衷,却架不住人家出身好,那燕国公府岂是什么好惹的人家。
齐甄悄悄抬眼打量着自家郎君,想知道自家郎君会怎么选,没想到他定定地看了
那帖子一眼,便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去叫人回了盛娘子,就说我此时不在洛州,有任何事都等回京再说。”
就这么决定了?
难道郎君真决定要为那小娘子舍弃与燕国公府的联姻了?
也不知那位不知名的小娘子该是什么样的性情容貌,竟让自家郎君如此痴情。
齐甄心下乱想,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恭谨地应声,“是。”
那帖子是送到驿馆的,由卢烨的随从接了呈过来的,因此他还得去驿馆传信,接信的随从大约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一时有些发愣,“侯爷不见?”
他家大人不是说,这两位女郎可能有一位是端阳侯的未婚妻么?
他特意将人请进了驿馆坐着,怎么侯爷还不见呢。
齐甄瞧出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忍不住问:“怎么了?”
那随从隔着房门指了指西边待客的花厅,“我以为这盛家娘子是和侯爷约好的,特意来找侯爷的,又怕外头太晒,热着那两位娘子,因此特意将人请进来坐着了。”
反正看侯爷那意思,这桩婚事能不能成还得两说着,于是道:“没关系,你直说就是。”
说完本想直接离开,往外随意一瞥,正好看到了花厅里隐隐绰绰的背影。
盛娘子与自家郎君订婚也有几个月了,还未曾见过盛娘子是什么模样。
齐甄忽然生出几分好奇,趁着随从过去说话的时候,走到花厅外面想偷瞧两眼。
不料里头的两个小娘子竟然带着帷帽,垂落的纱帘几乎将半个身子都罩住,别说脸了,离得远,就连身材高矮胖瘦都看不太出来。
天气这么热,还带个这么长的帷帽做什么?
这话不仅齐甄想问,盛乔也想问。
昨夜下了一场雨,今天明显比往常更热,盛乔穿着薄衫走了几步都觉得后背生了汗,遑论此时还带着帷帽,她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闷死了。
一进花厅她就想把帷帽摘下来,可郑墨按着她的手不让摘。
“你想所有人都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郑墨一句话就成功说服了盛乔。
盛乔立刻老实了,伸手想摸了摸眼睛,又想到自己手心沾着汗,只好扭过头去问郑墨,“表姐,我脸上的妆花了吗?”
郑墨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做贼似的撩开了盛乔眼前的纱帘。
虽然盛乔脸上的妆是她帮忙画的,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被这妆容吓到了。
她连忙合上帘子,然后对盛乔点了点头,不知是褒是贬地评价道:“放心,还是很丑!”
盛乔:“……”
她忽然有点后悔这么糟蹋自己了。
那日阿爹的家书寄来之后,郑墨给她出的主意,就是让她直接去找徐肃年,然后当面提出退婚。
盛乔当时提出疑惑,“万一见到了徐肃年,他仍然不同意退婚怎么办?”
郑墨说:“你想,男人娶妻为的是什么?”
盛乔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郑墨伸出两根手指,说:“一是温柔美貌,能在空闲时候充当解语花;一是贤良淑德,能在他公务繁忙的时候料理后宅。”
盛乔有点明白表姐的意思了,“你是说……”
郑墨微笑道:“如果你是一个又丑又任性的女子,就算你亲爹是皇帝,以徐肃年的身份也不会娶。”
盛乔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因此今天出门之前,特意将自己往丑里打扮了一番,原本圆润漂亮的眼角还糊了一团赤褐色的胭脂充当胎记。
照镜子的时候,这幅尊容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郑墨也怕她这样子会吓到别人,这才让她戴上了帷帽。
盛乔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想着反正是坐马车过去,只要在下车之后戴一会儿就好了。
可她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这么久。
更忘了胭脂是会化的,尤其是在这么热的天气之下。
盛乔被那一大团胭脂糊的难受,心里更是烦躁。
好容易外面传来脚步声,盛乔立刻起身扭身去看,来得却只是传话的随从,赔笑着对两人说:“两位娘子,端阳侯此时并不在洛州,只怕两位今日要空等一趟了。”
怎会不在,郑墨完全不信,这消息可是孟絮告诉她的,她的父兄都在洛州府为官。
她皱眉想要再说什么,一旁的盛乔已经拉住了她。
“算了吧。”盛乔说。
她的语气烦躁中还掺杂着些许低落。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徐肃年要这么难为自己,不过是退个婚而已。
本就天热,盛乔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折腾光了,再也没有心思再多说一句话。
她扯了扯郑墨的手臂。
郑墨也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只得道:“好罢,我们今日先告辞了。”
说完,两人起身便离开了。
随从将两人一直送到了门外马车上。
车门一关上,盛乔第一时间就是摘了帷帽,然后去拿车上的水袋,想要把脸上的妆容洗掉。
郑墨本想说,等回府后再洗,但见盛乔始终没有展平的眉心,又忽然改了主意。
她拿了手帕,亲自给盛乔把脸颊擦干净,“时间还早,我们先别回去了,表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说完也不等盛乔的回答,直接撩开车帘对车夫说:“去善喜楼!”
善喜楼虽说不上是洛州城最大的酒楼,热闹却绝不输庆欢楼,不只有能吃饭喝酒,还有俊朗的乐师和漂亮的胡女演奏助兴。
盛乔从前很是到这样的地方去,到了洛州,熟悉的人更少,若没有别人陪着,她指定是不会去那些地方的。
果然,听到郑墨的话,盛乔还有些不想去,但等到了之后,郑墨直接将她拉下了马车。
她勾了勾盛乔的鼻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好了,别嘟着个小脸了,姐姐今天带你好好去玩一玩,什么婚约,什么男人,都再不要想了!”
早有小二迎上来殷切招待,两个女郎跟着走进善喜楼,小二问道:“两位小娘子是去楼上雅间,还是一楼大堂。”
这么热闹的地方坐在雅间有什么趣儿,郑墨说:“当然是大堂。”
这善喜楼的布置和其他酒楼很不一样,大堂没有摆大方桌,而是设了一个宽敞的大圆台,一进去正看到四个衣饰艳丽的舞女在赤足跳舞。
圆台四周是摆着一方方小桌,两边有淡色的垂纱将座位隔开。
前面的座位都已经坐满,小二带着两人往最里面走去。
盛乔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又不好东张西望,正跟在郑墨身边往前走,忽不远处传来一声,“盛三娘子!”
听到这称呼,盛乔就是一愣,在这洛州,会这么叫她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可周围人实在太多,盛乔找了回首找了一圈,也没发觉是谁在叫自己。
正发愣间,只见最里面位置的垂纱被人撩开,一个年轻的郎君朝她走了过来。
郑墨看了一眼,发觉自己不认识,按理说阿乔身边的人她都认识,她奇怪地转头去看身边的盛乔。
“这位是?”
不料盛乔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盛乔根本不记得眼前这人是谁,思索半晌,还是有些尴尬地问了出来,“郎君是……”
来人朝她恭谨地施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在下肃景,是端阳侯的二弟。”
第30章 沐浴吻住了锁骨的水珠
在徐肃景提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盛乔就立刻想起对方是谁了。
在和徐肃年订婚之前,盛乔随母亲去丹宁长公主府参加过几次马球会,除了徐肃年当时忙于公事不在之外,他的两个弟弟都见过。
三郎还是小孩子,今
年也才七八岁的样子,二郎倒是和盛乔年纪相仿,因此两人当时多说了几句话。
不过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盛乔早就把他忘了,如今想起来,忙朝他抱歉一笑,“原来是二郎君,方才没认出来。”
“在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娘子。”徐肃景毫不在意地朝盛乔摆了摆手,只是言语间难免有些好奇,“三娘子怎么会在洛州,我方才还以为是认错人了呢。”
盛乔支吾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